陆迟晚躺在病床上发呆了很久才转头看过去。
一眼便看到了那个最爱自己的男人。
他应当是累极了,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人这次倒是收拾的干干净净,只是胡子没刮,长了不少,眼下的乌青也明显的很。
算下来陆迟晚已经有半个多月没见到他了。
看到厉宴行在这,所有的恐惧不安瞬间消失殆尽。
但是……
陆迟晚又不可避免的想起了纪然那些话。
她和厉宴行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
“阿宴……”
陆迟晚还是不由自主的喊出了他的名字。
厉宴行的睡眠本就浅,这几日更是根本没怎么睡。
困极了才会眯一会。
这会听到动静尽管陆迟晚的声音很小,可他还是一下就反应过来了。
“轻轻。”
他激动的想抱她,然而又怕伤到了她。
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实在太多太多了。
即便现在还有多处伤口包扎着绷带。
“阿宴,我没事。”
陆迟晚努力挤出甜甜的笑容,“除了有点晕晕的,有点疼,其它的还好,你不要担心我。”
“是我不好。”
“每次我都不能及时保护好你。”
“你的阿宴很没用。”
因为陆迟晚一次又一次的受伤,厉宴行对两人的感情越来越不自信,甚至怀疑自己能不能给她幸福。
不管她身份是什么,陈阳那边的人一定是冲着他来的。
是他连累了她,而每次她出事他都不能及时的护住她。
这次还是他身边的人出了叛徒。
如果不是纪然太过自大,自信凭着自己的力量就能制服陆迟晚。
陆迟晚这次必定凶多吉少。
“阿宴,别这样。”
“这事又不是你的错,是纪然……”
“他是我的人,是我的兄弟,我的人出了叛徒,我自己竟然不知道。”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我的兄弟,你怎么可能相信他?”
陆迟晚的警觉性一向很高。
她在进屋的时候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
可惜纪然利用陈之明和平台的事,成功的骗过了陆迟晚。
别说陆迟晚,就是当时厉宴行在都不一定怀疑,顶多会打电话给陈之明骂他一顿,居然敢让自己的女人跑一趟。
阿夏当时跟着陆迟晚都被骗了。
这次他们都栽在了自己人三个字上。
“怎么能怪你,是他们布局太巧妙了。”
“而且还不是纪然与我联系的,是他利用陈之明跟我联系,当时可能为了打消我的疑虑,发的还是语音。”
“我听到陈之明的语音,又想他平时人勤勤恳恳的,也没多怀疑。”
“刚好和阿夏过去一趟,回来还能去机场接你。”
“阿宴,真的不怪你,别自责了。”
陆迟晚生怕他因为这事受影响。
她对他的治疗见效很快。
这几个月他虽然一直在出差,但情绪稳定了许多,跟以前比起来发脾气的次数越来越少,对身边的人和事也宽容了许多。
而且他不再多疑,开始试着去信任。
陆迟晚不想因为纪然这事毁了她两个多月的成果。
“阿宴,我渴了。”
“好。”
厉宴行点点头,起身给她倒了杯水,慢慢的扶她起来,给她垫了几个枕头。
陆迟晚左手手臂骨折,已经用夹板固定了,行动不是很方便。
她一动便疼的很,尤其是肚子。
本来她肚子是没伤的,都是被纪然踹的……
不过冷遇也都十倍还给他了。
纪然现在就吊着一口气了。
该招的他也招了。
但他就算招了,就算求饶也没用。
冷遇不会放过他,厉宴行更不会。
他碰了厉宴行的底线,注定不会有好结局。
陆迟晚忍着痛喝了一杯水,空荡荡的胃好了些。
厉宴行给林牧发了消息,让他去买粥。
陆迟晚每次受伤醒来,最初的两天基本就只能喝点粥。
厉宴行在一旁陪着她解释道:“那不是陈之明发的语音,有人模仿了他的语音,骗了你,也骗了阿夏。”
“是这样啊……”
“对了陈之明怎么样了,阿夏呢?”
“我那天看到陈之明倒在地上,全都是血,一定是纪然下的手,他太狠了。”
“陈之明…没救过来。”
厉宴行沉默片刻还是说了真相。
这些事他也不想瞒着陆迟晚。
陆迟晚一怔,不敢置信的看着厉宴行,“没,没救过来?”
“可他才二十几岁,他是个电脑天才,他很厉害的!”
陆迟晚之前和陈之明接触的并不多。
但最近陈之明一直在帮她忙平台的事,两人聊的也就多了起来。
陈之明是个很单纯的人,平时基本没什么话。
他对厉宴行很忠心,所以对陆迟晚的事也当成最重要的事去做。
他对平台程序很上心,一点细节都要做到最完美。
也正是如此,陆迟晚那日才轻易相信了纪然布下的局,以为陈之明真有事跟她商量。
“纪然从背后袭击他,伤了脑子,送来的时候其实基本已经脑死亡了,救不了。”
“他怎么能…这么狠,什么深仇大恨,就是为了算计我,是我害了陈之明!”
陆迟晚的情绪有些激动。
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陈之明真的太年轻了,而且他性格简简单单的,平时只一心做技术,一点坏心思都没有。
那么好的人,前途无量,就被纪然这么害死了。
他们曾经还是最好的兄弟。
陈之明当时该有多绝望。
“轻轻,不要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揽。”
“是纪然欠了一亿的赌债,被人利用了。”
“陈之明这事是我愧对他,当年他跟我回来才十几岁,这些年他除了做技术,也没别的喜欢的,什么都没能留下。”
“除了陈之明,还死了几个兄弟。”
“轻轻,我真的很失败。”
“这样的我你应该是不喜欢的,是我配不上你。”
浓浓的挫败感将厉宴行包围。
陆迟晚重伤。
兄弟惨死。
即便纪然交代了也没用。
对方既然找上了纪然,那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们做的很隐秘。
先是通过中间人,找到了另外的中间人,接着找上赌场的人给纪然设局下套。
总之中间环节经过了太多的人。
要一层层的去查,短时间内肯定摸不到对方的位置。
厉宴行知道是谁做的,但苦于找不到人。
“阿宴。”
“你很好,真的。”
“为什么要把这些事都自己揽起来,我们应该斥责的是那些躲在后面的恶人不是吗?”
“你又不是神仙,不可能事事算得到,就算是神仙也有犯错的时候。”
“阿宴,你要允许自己犯错。”
“没有谁是完美的,你不是我不是,大家都不是。”
“阿宴,你真的很好,相信自己好不好?”
也只有在陆迟晚面前,厉宴行才敢剖析自己,展现真实的自己。
他的内心有时候强大无比,但有时候却是又脆弱又自卑,这跟他经历了太多的苦难有关。
人一旦吃苦太多了,悲观情绪就像刻进了基因里,总让人不自觉地去吃苦。
陆迟晚醒后。
医生过来查房,做了详细的检查,恢复的还不错。
只是陆迟晚这样子,还要继续留在医院休养。
尤其是骨折的手臂,伤筋动骨一百天,未来几个月是不敢乱动了。
好在伤的是左手手臂,不是右手。
陆迟晚不是左撇子,用起右手来比较顺,不至于太影响日常生活。
林牧买了粥过来,诚恳的跟陆迟晚认错道歉。
“都是我不好,我明知纪然烂赌,却没防范,也没告诉宴哥,才酿成了这场悲剧。”
“冷遇说纪然那次去公司找我,碰到嫂子,因为跟前台那两个接待产生冲突丢了面子,嫂子还维护了那两人,他心中有气所以……”
纪然对陆迟晚的敌意也不是一天了。
他见到陆迟晚第一面起,便动了歪心思。
后来去公司碰到陆迟晚,因为在前台接待面前丢了面子,陆迟晚偏偏还护着那两个女孩。
这让他心里很不爽。
那时候他就发誓一定要将陆迟晚搞到手。
林牧这几天也不好过,人瘦了许多,精神很差。
陈之明的死对他打击很大。
陆迟晚抬头看了他一眼安慰道:“这只能说明你重情重义,不愿意看着纪然走上不归路。”
“但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谁也阻拦不了。”
“我知道陈之明的事让你很难过,阿宴也很难过,我也同样难过。”
“可无论是谁都预料不到今天的结局,我想陈之明如果在天有灵也不希望看到你们这样。”
“因为在他心里,你们无论何时都是最重要的人。”
“哥,你别伤心了,好好振作起来,查出幕后真凶才是真的,只有这样才能为陈之明报仇。”
陆迟晚安慰了林牧几句。
她一碗粥还没吃完,冷遇便推开了病房的门,浑身是血,把陆迟晚吓了一跳。
“嫂子,你醒了啊。”
冷遇这个冒失鬼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
只是他手上全都是血,这一摸头发上也都是血。
原本干干净净的病房瞬间充斥满了血腥味。
陆迟晚差点吐出来。
“冷遇,你跟谁打架去了……”
“啊,这不是我的血,纪然那畜生的。”
“宴哥,那畜生可能挺不过去几天了,他一直吵着要见你,你要见吗,不行我弄死他?”
冷遇开口。
厉宴行皱眉看了他一眼。
林牧:“……”
这个傻憨憨,怎么还在嫂子面前提那个畜生。
不过陆迟晚却显得异常平静,“阿宴,我没事了,你如果想去就去看看吧,兴许能知道点线索,不过……”
“你要先刮一下胡子,洗个澡,把自己收拾干净好看。”
冷遇一头雾水,“为啥,这又不是去约会,宴哥还得打扮打扮?”
“宴哥不得像我一样,弄个满脸血,才有威慑作用?”
陆迟晚摇头,“我的阿宴永远是最帅气好看的,才不是这么血腥的。”
“阿宴,去刮胡子。”
“我这就去。”
厉少心情好了点,起身进了洗手间。
冷遇看的一愣一愣的,忍不住嘟囔:宴哥这该死的恋爱脑。
林牧踹了冷遇一脚,“出去,满身的血气味也不怕熏到嫂子。”
“哦。”
“嫂子,你别伤心了,我已经把纪然翻来覆去揍了很多次了。”
“他欺负你的,我都替你揍回来了,狠狠的!”
冷遇走到门口,又停住脚步转头看了陆迟晚一眼,对陆迟晚挥了挥拳头。
得知纪然踹了陆迟晚几脚,他就把纪然的肚子当成球来回踢着玩。
纪然撕了陆迟晚的衣服。
冷遇就直接让他光着了,还给他拍视频,一丝不挂。
还找了些有男男爱好的进去围观他凌辱他。
纪然一直都知道冷遇折磨人的手段可怕。
他也围观过一两次。
可真落自己身上的时候,纪然才知道什么叫地狱。
陆迟晚愣了愣,而后冲着冷遇笑了笑,“冷遇,谢谢你。”
她看得出来冷遇因为纪然伤了她很生气。
冷遇是个榆木疙瘩,有时候耿直的让人很无奈,但更多的时候他其实是不会表达的。
厉宴行刮了胡子,洗了澡,换了衣服,把自己收拾的人模狗样的。
他甚至还在镜子前停留了好大一会,确认自己还是陆迟晚口中那个帅气的老公才出来。
“轻轻,怎么样,可以吗?”
厉少很臭美的在媳妇面前转了一圈。
陆迟晚抬头看着他点点头,“嗯,很帅,不愧是我老公。”
“你快去吧,事情早点解决,早些回来陪我。”
“万一纪然真撑不住,你想问的岂不问不了了?”
陆迟晚催促着厉宴行赶紧去审问纪然。
事实上是她想一个人静一静。
她还在想纪然那些不着边际的话,看似不着边际,却是有迹可循。
“等我,我很快回来。”
纪然这么执着的要见厉宴行,在冷遇的逼供下都不说要做什么。
厉宴行也很想看看这当年跟他一起逃出来的兄弟,还有什么话想说。
“好。”
陆迟晚留在病房里发呆,脑海里不断闪着纪然的话。
她一遍遍的问自己,自己到底是谁,是不是林轻浮。
林牧是不是她哥。
厉宴行是不是她老公……
“啊!”
一声惨叫突然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