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家一群女人仍在忙,李恺扫了一圈,问道:“我大姐呢?”
“咋了,小七儿,找你大姐有事儿?”大娘答道。
“嗯,有点事儿。”
“着急不,吃了饭让你三哥把她送回去了,都待两天了,再不回去婆家该挑理了。”
“……也不急,找我二姐也行。二姐,你来一下,跟你说点事儿。”李恺冲李念招了招手。
李恺原本想把这件事跟大娘说一下,亲女儿遭罪,当娘的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后来转念一想,又改变主意了。
还是得揍一顿。
如果跟大娘说了,结果应该是大娘再给大伯说,然后两人组团去大姐婆家,强烈斥责大姐夫,甚至大骂一顿,然后苦口婆心的进行亲情再教育,再然后大姐夫跺足捶胸发誓一定改,绝不再犯:大姐则会表示自己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以后一定完善自己,更加用心孝敬公婆,照顾丈夫,抚养女儿,最后皆大欢喜,双方家长一笑“泯恩仇”,甚至把酒言欢。
可是不行啊,矛盾点是李慧生了个女孩儿,而且身体出现问题,以后也不能再生了,就是说即使逃脱村里计划生育的管制,偷跑出去生都不可能,没货呀。这对于三代单传,又重男轻女的公公婆婆来说,简直是致命的打击,儿媳妇绝对罪大恶极。
这是几句话能解决的嘛?他们最多以后再动手,下手的部位更隐蔽一些。
再者,前世把大姐夫削一顿后,大姐夫有了明显改变,大姐的公公婆婆也收敛了许多,悔改也好,惧怕也罢,总之效果杠杠的。
所以还是打一顿的好,时间短,见效快,效果持久,不反复。
“大嫂子,三嫂子,你们也来一下呗,二姐一个人帮不了。”李恺继续“摇人”。
“什么事儿呀,还整得神神秘秘的。”大嫂子一边笑着说话,一边和三嫂子走了过来。
二姐是前世“征伐”的“战将”,所以这一次要带上,但前世二姐在与大姐婆婆的“交流”中,也受到了伤害,掉了好几绺头发,所以这次得给她配上俩“副将”,增加攻击力,减少被伤害值。再说了,大嫂和三嫂是大姐的亲嫂子和亲弟媳妇,上一次是凑巧不在家没赶上,这次赶上了不参与,说不过去。
几人退到大门洞里,避开别人的视线,李恺才把上午的事以及自己的怀疑和判断跟大家说了一下,还用李悰当场做了验证。
“不会吧,大姐咋一点儿都没透露呀,我看娘也不像知道的样子。”
“大嫂,大姐生的是女儿,所以本身就觉得有愧,被打两下没准儿还觉得应该的呢,所以没告诉大家。”李恺解释说。
“我觉得小七儿说的很有可能,我昨天晚上走得晚,大姐在床上哄妮子睡觉时,侧躺的姿势很怪,左臂一点儿都不敢受力的样子。”三嫂笃定的说。
“那肯定就是了。生女儿咋了,生女儿就得被欺负呀。”大嫂愤愤不平的说。
“你生的是儿子,所以你说话才有底气。”三嫂子怼道。
“你生的不也是儿子吗!”
老李家风水好,人丁旺,到现在老大老二老三三家都是生的男孩,四嫂刚进门,将来也是生的儿子。
“不讨论这个了,咱们换个话题,大姐这事儿怎么办。”李恺制止两人继续深入的讨论。
“……跟娘说吧,这事儿还是让老人们去处理吧。”
“……那小七儿去说还是咱俩去说?”大嫂子说。
“我觉得不能这样处理,”李恺赶紧说,“老人们处理这种事情,肯定想的是息事宁人……”
“滴滴……”汽车的鸣笛声打断了李恺的话。
一辆单排小货车停在了大门口,一个二十三四的小伙子打开车门,从驾驶位上跳了下来,看见大伙儿围在一起就纳闷的问道:“你们聚在这儿干嘛呢?”
“三哥,送大姐回来啦。”
“嗯,这道儿真不好走,全是雪,”李恪走进门洞,狠狠地跺了跺脚,又在干净的地方把鞋底蹭了蹭,“你们说啥呢?”
“三哥,你送大姐回去,有没有发现大姐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比如奇怪的行为或动作。”李恺问道。
“奇怪的地方?……没有啊,挺好的,就是送她进家门时好像有点儿不开心,我还劝她来着呢,娘不是着急赶她走,快过年了,媳妇总在娘家呆着容易让婆婆挑理……”
“那在车上呢,有没有啥事情,比如……大姐胳膊给碰疼了。”
“你咋知道的,进他们村的路特别颠,她胳膊撞到靠背上了,好像撞疼了,眼泪都下来了。这可不赖我,破道儿太他娘不平了。”
“左胳膊?”
“对呀。”李恪点了点头,看李恺也冲大家点头,大家也是恍然大明白的样子,蒙圈了,“咋了嘛?”
“三哥,大姐不是在车上碰疼了,她胳膊上原本就有伤。”
“本来就有伤?怎么伤的?咋没人告诉我呀。”一听大姐受伤了,李恪立马急眼了。
李慧和李恪是亲姐弟,从小李慧就心疼这个小弟弟,好吃的好喝的都紧着他,只要李慧手里有钱,大部分都给他花了,喜欢什么给买什么,让做大哥的李恒嫉妒的不行。现在听说大姐受伤了,能不急眼吗。
“三哥,是这样……”李恺又把自己的怀疑和判断又重复说了一遍。
李恪听完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往外走,顺手把靠在门洞里的一根铁棍抄在手里。
“三哥,你干什么去?”李恺赶紧叫住他,三嫂也跑过去拉住李恪的胳膊。
“我去揍那个望扒草的去,马勒戈壁的,敢打我姐,我弄死他。”
“你先回来,这事儿你一个人去也办不了呀。”
“那你说咋整,我饶不了他。”李恪停住脚步,恨恨的说。
“你先过来,咱们商量一下,肯定要给他个教训,不然咱们这娘家人太怂了,以后大姐不得被他们家欺负死呀。”
“那你说,咋整?”李恪转身走回来。
李恺这一辈儿的兄弟,大多都是憨厚本分的性格,一般时候,老大李恒是“天然的”话事人,但在特殊时候,比如说“搞事情”,兄弟中最被大家信服的,却是年龄最小的李恺。不仅是因为李恺聪明、机灵、讲义气,最重要的是他胆子大不怕事儿。
去年夏天,李恺一战成名,因为一句话就敢拿凳子砸姑姑,要不是站旁边的李焱在凳子出手后推挡了一下,那凳子就会拍在李垚脑袋上,就这样凳子还是砸到李垚的肩膀。
要知道大家都非常讨厌这个姑姑,尖、懒、贼、滑、坏,是个极品。但李垚有李老太护着,哥哥们让着,小辈儿们谁也不敢忤逆她也不愿招惹她,都是敢怒不敢言。
但李恺敢,而且惹了还没事儿,李恺连个道歉都没有,最后也莫名其妙的不了了之。
“首先,我虽然百分之九十肯定大姐是被婆家打了,但是没有直接证据,光凭怀疑站不住理,所以第一步,确定证据。”
众人点头。
“其次,证据确定后,怎么解决。我不介意让大伯大娘他们去解决,他们解决事情的方法,无非就是各打五十大板,和稀泥,毕竟在农村,婆婆磋磨儿媳妇,男人打老婆的事儿不新鲜。可我接受不了,别人家怎样我管不了,动我大姐不行,咱大姐多好的性格,就这还被欺负,不削他们一顿狠的,大姐的日子以后没法过了。”
“对,必须削他们。”李恪和李悰点头。
“再次呢,就是人员安排,他们那里是一个老头一个老婆子还有一个壮年男子,咱们带多少人去,都谁去。”
大家讨论了一下,都要去。
好,那就都去,人多气势壮。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有人带头有人组织有人计划,就会有人跟从,毕竟都是年轻人,没那么多考虑和权衡。
在这个年代,尤其是这个年代的农村,女人在婆家受刻薄,被丈夫打,屡见不鲜,做媳妇的就应该孝敬公婆,逆来顺受,吃苦在前。等到多年的媳妇熬成婆,才是你可以“炸刺”的时候,然后又一轮循环开始。
李恺暴力解决的方法也不少见,做媳妇的娘家有人,压婆家一头,为自家女儿做后盾,保证她不受委屈,也很正常。
当然,也可以讲“道理”。
可李恺不喜欢直接讲理,如果要讲那东西,也只能是在“拳头”之后,那时候讲出来的道理更有说服力,能起到醍醐灌顶的作用
于是几人回院里跟作为“工头”的大娘请假,理由都懒得想,就说是去给李恺帮忙。问帮什么忙,李恺就撒娇耍赖只是说回来就知道了。拗不过,大娘也就答应了。
“帮什么忙呀,我看就是去玩了,还让老三开车带着她们,小七儿不定又想起哪出了。你也同意他们去,活儿都没人干了。”三娘对大娘说道。
“玩儿就玩儿呗,今天刚交了一批货,年前也就这样了,不着急赶工。辛苦一年了,孩子们想乐呵乐呵,就去呗。”
“你呀,就惯着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