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章宫。
夜的寒风呼啸着吹拂宫殿里的帷幔,赵武跪在前殿正中央,请罪。
他已经跪了一个时辰了,就这么饿着肚子,晚饭都没有吃。
一个小宫女走到了赵武的面前,“侯爷,太后娘娘请您进去用晚膳。”
“谢太后娘娘。”赵武从地上爬了起来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虽然他是个武将,身材健硕魁梧,但是毕竟已经是五十好几的人了,跪这么久他也挨不住。
赵武扶着僵硬的老腰,不住的叹气,这回他们拿皇帝的性命来做赌注,想一举铲除颜家最后的一点血脉,他们的老姐姐是真的生气了……
赵武跟着小宫女走进了太后的寝宫深处,赵太后坐在满满一桌清淡的菜肴面前等着他了。
“你们都下去吧。”赵太后冷声吩咐着身旁的宫人。
因为桂嬷嬷被捉了,凤章宫里的心腹也损失了大半,现在宫里都是不可相信的新人。
宫女太监们行了礼之后,都悄无声息的退下了,轻轻地关上了大殿的门。
“坐。”
“谢太后娘娘。”
赵太后气色看起来不太好,精致的容妆撑起了排面,一副雍容华贵的傲慢,“都是自家姐弟,客气什么,吃啊。”
赵武拿起筷子,却下不去嘴,因为一桌子菜肴全都是绿油油的,哎,他可是无肉不欢的啊。
“哐当!”赵太后冷不丁的突然碗摔了,吓得赵武一跳。
“哼!哀家就知道你们不是吃素的,一肚子的坏水泡着花花肠子!好啊,现在竟然还敢打起哀家的主意来了!皇帝你们也敢下毒……”
赵武立即“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太后娘娘!这是莫须有的罪名,我们赵家可带担不起啊!我和二哥怎么敢谋害陛下呢?我们更不可能谋害太后娘娘啊……”
“啪!”赵太后气得抬手一巴掌重重的甩到了赵武的脸上。
赵武被长姐抽得耳根子一阵嗡嗡直响,只能闭嘴了……
赵太后一把揪着他的耳朵,拖到了自己的面前,冰冷又凶狠的语气,咬着他的耳朵说:“就凭你,也想骗哀家?!你给哀家老实交代!要是敢有一个字欺瞒,我就把你和赵文这两个不肖的弟弟都宰了,扶侯府世子赵瑞上位,接替你们的位置,光耀赵家门楣。”
赵武猛咽口水,捏了一把冷汗,“长姐!长姐你不要冲动……我和二哥真的从来都没有谋害过您。真正谋害您的是燕王妃啊!大家都知道是燕王妃害得您一直在床上昏迷,卧床不起,只是我们苦于没有证据,奈何不了燕王妃。太后娘娘您在后宫倒下了,我们只是着急,所以就找了个人来假扮太后娘娘……”
赵武说到这里,已经不敢在继续往下说了,在往下说,就是谋害皇帝的情节了……
“说啊,怎么不继续往下说了?哼,你们做都敢做了,难道还不敢说么?”
赵武的心里是真的害怕长姐的,真的不敢继续说,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长姐……您、您英明,这,后面的事情,您都猜着了。”
“你!”赵太后气得抬手又要扇臭弟弟,可是嫌手疼又给放下来了,“你自己掌嘴!”
赵武只得抬起僵硬的大手,一下又一下的用力地扇着自己的脸。
赵太后一只手拍着自己的心脏,气得都顺不过来了,“哀家问你,你们给皇帝下的是什么毒?可会伤及皇帝的性命?!”
“绝对不会伤及陛下的性命!就是很普通的毒,就让人吐两口血而已。”
赵太后可没有这么好糊弄,冷声质问,“普通的毒?那之前皇帝怎么会没有呼吸和脉搏了?!”
赵武畏畏缩缩的低着头,“那……那是因为,二哥说,普通的毒不足以陷害燕王妃。所以,陛下中毒的同时,还被喂下了龟息丹……所以,所以看上去就像是死了一样。而且,二哥还说了,这样还能顺带拉踩太子,太子以为皇帝驾崩了,就会原形毕露,皇帝更加厌弃太子……”
赵武说话越来越小声了,因为怕长姐生气。
赵太后冷笑了一声,“这种毒计,果然还是老二能想得出。”
“长姐,您……您不生气啦?”
赵太后冷着脸说:“你们看哀家不行了,就找人来取代哀家,你还有脸问哀家生不生气?”
赵武低着头不敢说话……
“你们还胆大包天!损伤皇帝的龙体去诬陷燕王妃,去设计太子。万一其中过程出现差错,皇帝真的死了,我们赵家的荣华富贵就会瞬间倾塌,太子登基之后,你猜王家会不会对我们赶尽杀绝?嗯!”
赵武嘟嘟囔囔的,还有些不服气,“明明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啪!”赵太后又狠狠的甩臭弟弟一耳光,“呵!在你们的掌控之中?我愚蠢的弟弟啊,你是什么时候瞎的?你没看到今天燕王妃今天又救了皇帝一命?这立功的机会是你和老二,拱手送给她的!”
赵太后的巴掌一左一右整整齐齐,赵武的脸被暴躁的老姐姐打成了猪头……
赵太后甩了甩打疼的手,动了手之后,果然气都顺了许多,她也冷静下,问道,“此处最关的是那个丫鬟。她能背叛燕王妃,想必是个贪生怕死的,她怎么会为了帮助你们而去攀咬燕王妃呢,她最终的结果也是一死,她图什么?你们搞清楚了吗?这个小奴婢能不能用?免得他最后扛不住刑罚,把你们的计划全都招出来了。”
赵武轻轻的揉着自己被打肿起的脸,认真的想着,“二哥跟我说过的,我想想……二哥的计划是先骗那个奴婢给皇帝下毒,然后再杀了她。只要揭穿她原本是颜家的奴婢,颜千夏必死无疑。”
赵太后有些焦虑,“那你们怎么现在还让她活着?赶紧把那个贱婢弄死,让她活着,你们不怕她反口?!”
赵武得意的笑了一下,冷哼着说:“长姐要你有所不知,那个奴婢是个蠢东西,她本来就是被燕王妃从颜家赶出来了,今天又被燕王妃先戳穿了真面目,那个贱婢根本不知道我们要杀她,她现在心里嫉恨的只有燕王妃。那个蠢物肯定会跟燕王妃同归于尽。”
……
寒风中,皇城宫道两侧,昏暗的宫灯随风摇曳。
马车的轱辘声,滚滚而过,押送燕王妃的马车,缓缓的停在了廷尉司的衙门前。
看押着马车的两队禁军,整整齐齐的在衙门前列队。
“王妃娘娘,到了廷尉司了,请下车。”
颜千夏从马车里走了出来,看着幽森阴冷的廷尉司,好一阵感慨……
她这是第几次进廷尉司了?好像是第三次了。
今天刚把王爷从天牢里接出来了,现在她又进局子了。
哎……真是夫妻双双把牢坐。
廷尉司威严的红漆大门缓缓的打开了,赵文一身藏青色的锦衣,负手而立,优哉游哉的站在门内,用一种看孙子似的的目光蔑视着她,捻着花白的胡须,缓缓的里出来一抹阴鸷的冷笑。
颜千夏看着这个坏得很的糟老头子,瞬间心情都不美丽了。
然而,让她感到更糟的是,廷尉司的那群穿着红制服的衙役们,拿着铁链和枷锁朝着她冲了过来。
“燕王妃,得罪了。上锁!”
颜千夏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也没打算配合这些衙役,一身凛然的气势冷睨着赵文,寒声质问,“同样是来廷尉司接受问询,为什么锁我,不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