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匆匆跑来的魏征,李二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抬手下压道:“慢点说,到底怎么了?”
魏征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才艰难说道:“事情是这样的……现在整个城东全是猪粪味,熏的大伙根本站不住脚,最近天又热,臣怕再这么折腾下去会引发瘟疫啊。”
瘟疫是比旱涝蝗灾更可怕的灾难,因为这玩意是无形的,一旦出现立马引发恐慌。
听到瘟疫李二的脸色也变了,蹙眉道:“我说皇宫里怎么一股猪圈味,原来是这俩混蛋搞的鬼,让他们把猪圈移走不就行了。”
魏征苦笑道:“要那么简单臣就不来找你了,程咬金跟窦德明就是俩比驴还犟的犟种,都等着对方低头认错,谁也不肯先妥协啊。”
“而且他俩怕被堵门,现在都躲起来了,臣实在没招了才想请陛下将两人召到御前好好劝劝。”
“实不相瞒,臣家左右全是养猪场,臭味熏的人直流泪,眼睛都睁不开啊。”
李二:“……”
怪不得你个老小子跑这么勤快,原来是被包围了啊。
但这么点小事让他这个当皇帝的出面是不是不太妥当?
李二有些不情愿的说道:“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
魏征说道:“也有,此事从根上说还是程处默惹出来的,他若出面或许能解决,但这小子最近也找不到人呐,陛下,您知道他去哪了吗?”
李二闻言心中同样泛起了疑窦。
程处默去制造炸药了,但这小子给自己立的军令状是三天,这都五六天了还不见人影,难道出了什么意外?
或者事情没办成怕被责罚,跑路了?
不至于吧?
魏征从他的表情中察觉到了异样,跺脚道:“陛下,程处默到底去哪了您就告诉臣呗,这事可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真会出事的,万一因此爆发瘟疫咱们哭都来不及。”
话音刚落宦官余承恩便匆匆跑来,递上一份书册拜道:“陛下,这是孙神医送来的防疫手册,说照着上面的方法做便能有效防止瘟疫扩散。”
李二接过手册翻了几页,见全是勤洗手讲卫生之类的,直接递给了魏征。
魏征看完拜道:“陛下,臣还是觉得把养猪场全部迁出城,从根上解决比较好,您看……”
李二思忖片刻说道:“此事还是等程处默回来再说吧,没回来之前就先按孙神医教的办,正好验证下这个防疫的办法,若是有效对大唐的好处可就太大了。”
魏征无奈道:“老臣这就回去搬家,去别的地方住几天。”
说完转身跑步离开,准备回去另寻住处,他老来得子,儿子魏叔玉才四岁可遭不了这罪。
看着魏征的背影,李二心中莫名的一阵畅快,你个老小子也有今天,平时不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吗,现在怎么急了?
不过此事这么闹下去也不是办法,李二思忖道:“余承恩,去城中盯着,若有消息立刻来报,同时查查程处默在什么地方,找到立刻带来见我,这个混账玩意,人不在还能给朕惹出事来。”
“喏……”余承恩行礼告退。
李二转身回房,看到站的宛如标枪般笔直的尉迟宝林,忍不住拍着他的肩膀感叹道:“还是你让朕省心呐。”
尉迟宝林咧嘴傻笑。
世上很多事都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李二原以为就几天的事应该能扛过去,谁料太阳落山的时候城中不知从哪起了一股邪风,从城东无情的刮进皇宫,猪圈的怪味自然被吹了过来,随风飘进皇宫飘进殿门,熏的正跟皇后吃饭的李二差点没吐了。
“呕呕……”李二艰难的将从胃里泛出来的食物又咽了下去,破口骂道:“该死的程咬金窦德明,干的这叫什么事你说,快把殿门关上。”
长孙皇后无语道:“嫌臭就搬了呗,你这么纵容他俩到底想干嘛?”
李二若是下旨养猪场早被平了,但李二现在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让她有些搞不清楚意图。
李二闻言放下碗筷呵退婢女,叹息道:“程咬金跟崔信的女儿搞一起了。”
这事目前还是机密,知道的没几个,李二之所以告诉长孙皇后自然是出于对自己媳妇的绝对信任。
长孙皇后脸色微变,闭上眼睛思忖片刻问道:“清河崔氏那个刚守寡的?”
见李二点头,长孙皇后叹道:“臣妾明白了。”
李二脸色凝重的说道:“他俩的奸情暂时虽然没有公开,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两人的事迟早会被崔家得知,届时崔家会是什么反应?”
长孙皇后答道:“那肯定不可能让自家闺女做个外室,必然会跟宿国公讨个说法的。”
李二惆怅的说道:“这才是朕最担心的,程咬金是秦王府的旧臣,朕的绝对亲信,跟门阀勾搭在一起不是好事,所以……”
长孙皇后说道:“所以你才要借这次事件让宿国公彻底站在士族的对立面?”
李二点头承认。
朝廷是有派系的,李二算一个派系,门阀算个派系,以孔颖达为首的读书人算个派系,军中同样有派系。
李二的基本盘就是秦王府那批旧将,核心则是跟着他一起进玄武门的那几个,程咬金就是核心的核心,若跟门阀勾结在一起他李二会睡不安稳的。
他虽然相信程咬金的忠心,但很多事不是有忠心就行的,再忠心的人也架不住敌方算计啊。
李二甚至有理由怀疑,程咬金跟崔氏的偶遇都是人为安排的。
长孙皇后叹道:“吃饭吧。”
这哪还吃的下去,殿门关了臭味依旧往里钻,最后李二实在受不了,卷起纸条塞进鼻孔才埋头干饭,看的长孙皇后直翻白眼。
李二都受不了其他人更别说了,永兴安兴,崇仁胜业几个大坊全是受灾区,刚搬到新家还没喘口气的魏征再次闻到了熟悉的“香味”,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气急败坏的吼道:“我找程咬金算账去,这个混账东西。”
说完匆匆离去,赶到程府一看傻眼。
程府大厅围满了人,全是控诉程家罪行,让其尽快解决问题的。
可惜程咬金没在,宾客由秦琼和尉迟恭代为招待,两人被喷了满脸唾沫,劝的声音都嘶哑了。
这架势一看就知道什么都解决不了,魏征只好赶往窦府准备劝劝窦德明,去了才发现窦府跟程府一样被人包围,所有人都在唯独窦德明这个当事人不在。
魏征无力的坐在门槛上叹道:“该死的,造的什么孽啊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