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被气着了,看着魏征满脸不善。
既然不公开你说个毛啊,逗我们玩呢?
魏征笑道:“炼钢技术肯定是要掌握在朝廷手里的,但炼钢所需的材料人工,厂区建设以及后续的售卖肯定也是需要人手的。”
这话就很直白了,朝廷只抓技术核心,原料提供,产品销售则需要士族帮忙。
要知道朝廷最重要的目的并非赚钱而是掌控,赚钱只是次要目的。
窦德明等人开始盘算了,这个方案其实能接受。
不接受怎么办呢,跟李二打一架?
他们这群士族门阀已经试过了,在战场上根本不是李二的对手,打不过就得甘心做小弟,跟着老大喝汤。
魏征继续说道:“不过炼钢厂毕竟是个咱们谁也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具体能不能干,能干到什么程度,谁心里也没底,所以中书省的意思是让程处默给大家探路,失败了损失是他的,成功了咱们再跟风也不迟,诸位觉得呢?”
这话说的就很有水平了,等于是明摆着告诉众人,程处默现在是探路先锋,你们把程处默干倒了谁去探路?
没有吃肉的本事就乖乖跟着喝汤,把搞肉的人弄死了就连汤都喝不上了。
窦德明等人神色复杂,集体蹙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魏征懒的琢磨他们的心思,先礼后兵,自己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他们还要执迷不悟的话就别怪自己下手狠了。
勿谓言之不预也!
魏征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脸上露出神秘微笑,推倒麻将起身说道:“清一色豪上豪,老夫还有事,先走一步。”
窦德明等人连忙起身相送,将魏征送出府门才返回,重新坐到座位上面面相觑。
沉默片刻窦德明询问道:“韦老,现在怎么办,还按计划办吗?”
韦圆成苦笑道:“算了吧,连魏征都来替程处默摆事了,咱们再闹下去就是自讨没趣了,不过嘛……”
“魏征不是说明天要去蒲城县彻查矿难吗,查矿难肯定要视察炼钢厂对不对,我们能塞几个人进去的话……”
这种调查不可能是魏征一人行动,肯定会带支队伍的,收拾不了程处默,在钦差队伍里安插几个自己人还是能办到的。
卢庆之赞道:“韦老高啊,咱们去看看程处默怎么干的,他能干出来的事咱们没理由干不出来对不对?”
所谓技术其实没那么神秘,看一遍基本就能琢磨个八九不离十。
不会原创还不会抄袭吗?
窦德明附和道:“有道理,若有可能再挖几个炼钢厂的工匠过来,咱们的炼钢厂也就建起来了。”
卢庆之摇头道:“挖工匠不太可能,毕竟咱们给不了比程处默更高的薪水。”
提起这个,众人又一阵牙痒痒,开始严厉谴责程处默这种公然破坏市场秩序的行为。
刑部大牢。
程处默还不知道魏征出手帮他摆事,在牢里悠闲度日。
人跟人是不一样的,这种不一样不止体现在生活上,还体现在坐牢上。
打发走牢头冯宇,程处默便躺在稻草上装死尸,迷迷糊糊刚睡着牢头冯宇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管家刘忠以及程府家丁一大帮人。
牢门打开,刘忠进去行礼拜道:“公子,让你受委屈了。”
程处默叹道:“快收拾吧,什么味道这是。”
“喏……”刘忠开始大扫除,带人拿走稻草清扫地面,扫完洒水,又命人搬来家具,一张家具厂新出品的架子床,一张麻将桌,一套沙发茶几,还有几盆绿植,看的狱卒和犯人集体无语。
这是刑部大牢,你真把这当避暑山庄了?
程处默无视众人的眼神,抱着双臂站在一旁观看。
矿场爆炸,朝廷肯定会派调查组下去调查的,调查结束才会公布对自己的处理意见。
按照大唐官员的办事效率,自己在牢里怎么着也得住个把月,这么长时间天天睡稻草怎么行?
有条件享受干嘛要委屈自己,对吧?
打扫结束,刘忠拜道:“公子您休息,老奴就先退了,待会给您送饭过来。”
程处默将沾过稻草的外套扔给他,转身上床开始休息。
晚饭时间到了,牢中的家属突然多了起来。
大唐的牢房可是不管饭的,要么是家属送,要么是家属出钱让牢房帮忙购买。
遇上那些家属既不给送也不愿出钱,或者压根没有家属的倒霉蛋,牢房则会扔两个麸糠做的窝窝头把命吊住。
不然怎么办,总不能真看着他们饿死吧?
犯人跟家属哭诉衷肠的时候,刘忠带着两名家丁提着食盒走进甬道,目标明确直奔最尽头的牢房。
几人的身影瞬间吸引了所有犯人和家属的注意,有人羡慕的说道:“猜猜这位公子吃的是什么?”
另一人答道:“还用猜吗,肯定比咱们的好。”
在众人的注视下,刘忠走进牢房打开食盒,将饭菜放到桌上。
凉拌黄瓜,凉拌猪耳,芹菜炒肉,磨菇炒肉,炒牛肉片,还有盆炖鸡汤外加一坛米酒。
五菜一汤,有酒有肉,可谓是非常丰盛了。
盖子刚揭开香味便朝四周扩散而去,惹的犯人齐齐流口水,瞬间觉得手里的窝窝头不香了。
刘忠放好食物才喊道:“公子,该用膳了。”
程处默伸着懒腰起身,走到茶几前用米酒漱口,然后才坐到茶几上准备开吃,刚要动筷,隔壁牢房的青年男子便抓着栅栏咽口水道:
“敢问公子这什么菜啊,在下也算吃遍了大唐的美食,却从未见过如此色泽靓丽,香味诱人的菜肴,这是哪国传进来的,还是长安新出品的?”
程处默打量了对方几眼,好奇问道:“公子言谈不像普通人,怎么会在这里?”
青年叹道:“忘了介绍,在下甘廷弼,寒门出身,武德六年进士,被派到光迁县担任县令,光迁县就是三国时期的房陵,那里自古就是发配犯人的地方,穷的叮当响。”
“公子应该知道,越穷的地方就越封闭,越封闭就越容易被世家掌控,光迁县也是一样,我当县令时遇到一起逼良为娼的案子,当时年轻气盛就把犯人抓了,严刑拷打之后才知道那名犯人是光迁申家的族人。”
程处默愕然道:“然后呢?”
没记错的话,房陵,上庸,西城三县汉末被称为东三郡,申家汉朝时期就是东三郡的地头蛇,曾经在刘备和曹操之间反复横跳,这个家族现在还辉煌着呢?
甘廷弼苦笑道:“然后我床底下就莫名其妙多了一箱黄金,我刚发现,调查的官员就破门而入了。”
呃……
这摆明了是栽赃陷害啊。
程处默苦笑道:“同是天涯沦落人,过来喝一杯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