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处默王天明又被带到桌案面前。
温大雅神色复杂,明显还在挣扎。
十万贯啊。
这破宅子才几个钱,宿国公府重建的事他也听说过,最初的预算只有两万贯,还是在给民工支付高额薪水的情况下。
换作平时,建套公侯府连一万贯都未必用得了,现在程处默却要花十万贯买他的府邸。
十万贯啊。
他们全家不吃不喝得攒多少年?
可若真将宅子送给程处默养猪,同僚怎么看?
一边是面子,一边是金钱。
好难抉择啊。
温大雅捋须问道:“老夫能知道你跟窦家的过节吗,为什么花这么多钱也要恶心人家?”
“是这样的……”程处默正要解释,温大雅却突然抬手阻止道:“别说了,老夫不想听,宅子给你可以,但有个条件。”
程处默笑道:“我懂,晚辈只是跟你买宅子,至于买宅子做什么,您老啥也不知道。”
“孺子可教也。”温大雅满意的捋须道:“七天之内老夫把宅子给你腾出来,地契你跟管家联系就好。”
程处默笑道:“谢温老,五万贯定金天黑前给您送来,剩下的五万贯交房的时候结清。”
说完转身离去,温大雅则招来管家吩咐搬家事宜。
堂堂黎国公兼礼部尚书自然不可能只有一套宅子。
吩咐完毕,温大雅扭头看向窦府默默叹道:“窦兄对不起了,不是老夫没原则,是他给的实在太多。”
……
离开刑部李靖匆匆赶往皇宫,走进书房发现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也在顿时有些无语。
这几人天天聚一起密谋啥呢?
吐槽归吐槽,礼还是要行的,躬身拜道:“臣拜见陛下,见过房相杜相长孙尚书。”
李二笑问道:“药师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李靖笑道:“原因臣后面再说,先给陛下看样东西,宝林进来。”
门口站岗的尉迟宝林入殿行礼,李靖拔出他腰间唐刀,又举起手中锨头笑道:“诸位请看。”
说完双臂同时挥出用力一碰,随着一阵刺耳的金铁交击声,唐刀断成两半,刀尖飞出扎在了旁边的柱子上。
殿中几人同时愣住,回过神后李二直接翻过桌案,抢过李靖手中锨头仔细查看,兴奋道:“好东西啊,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锋利的宝物。”
赞叹完毕又气急败坏的骂道:“哪个混账干的,这么好的东西竟然打造一把铁锨?”
在李二的认知中,能锻造出如此锋利武器的情况只有两种,要么是铁匠技术好,要么是锻造材料好。
历史上那些神兵利器不都是天外陨石打造的吗?
大唐出名的铁匠李二都知道,唐刀已是目前最高工艺水平,不可能更好了。
如此就只剩一个答案,锻造铁锨的材料不凡,很可能就是天外陨石。
拿天外陨石锻造铁锨,猪脑子吗?
看着李二的表情,李靖心中竟升起一丝莫名的优越感,捋须笑道:“陛下误会了,这不是天外陨石锻造的,也不是出自名匠之手,就是把普通的铁锨。”
“什么玩意?”李二诧异道:“你管能砍断唐刀的东西叫普通,逗我呢?”
房玄龄接过锨头手指轻碰锨刃,感触片刻得出结论,蹙眉道:“这铁跟大唐的铁差异很大啊,李尚书,别卖关子了直接说结果吧。”
李靖清了清嗓子说道:“情况是这样的……”
听完他的解释,殿中君臣自动忽略了城门检查,刑部告状的细节,直接问道:“你是说程处默在同州建了座炼钢厂,能将铁矿石直接融化成铁水,生产出的都是这种好东西?”
李靖答道:“程处默是这么说的,臣过来就是想问陛下,有没有时间去同州看一眼,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嘛,若是真的,大唐将士可就全是玄甲军了。”
玄甲军是唐军精锐中的精锐,精锐二字主要体现在装备上,但那套装备太费钱了,李二也置办不了多少。
这样的钢铁若能量产,玄甲军就能大规模扩军,人数不需要多,扩大到三五万李二就敢横扫漠北。
想到那种场景,李二迫不及待的吼道:“去把程处默给朕找来,再去把窦荣收缴的农具全给朕拉来。”
吩咐完才叹道:“处默说过他在同州建厂的事,原本还打算过去看看,谁料一直没抽出身,现在看来,这个所谓的炼钢厂比咱们想象的更为重要啊。”
不是抽不开身,而是觉得炼钢厂采用的还是打铁的老一套,没必要专门去瞧,谁料程处默给了他们这么大一个惊喜。
殿中君臣陷入了焦急的等待,等了足足半个时辰尉迟宝林才回来,摊手说道:“陛下,东西拉回来了,但处默不知钻哪去了没找到,只知他去了趟温尚书府,以十万贯的高价把温尚书的宅子买了。”
李二诧异道:“十万贯,他买温大雅家干嘛,温家地下有黄金吗?”
尉迟宝林摇头表示不知。
李二又是气愤又是肉疼的骂道:“这孩子,怎么一点不知道节省。”
十万贯别说温府,再建座皇宫都够了。
这笔钱若给自己,自己就可以建造心心念念的大明宫,让太上皇给自己腾地方了。
天天住东宫他也憋屈啊。
房玄龄看出了他的纠结,转移话题道:“陛下,先看看农具吧。”
李二收拾心情带着几人走出书房,走向殿前停放的三辆马车。
拉开车门一看君臣几人再次愣住,车里摆的全是农具,圆头锨方头锨,镢头锄头十字镐,大斧小斧,还有长短宽窄不同的各式锯条,品种齐全的能满足一切日常需要。
李二费劲拉出一把两米长巴掌宽,两边安着木柄的锯条,抚摸着锯齿说道:“这锯子看着很霸气,就是不知道用起来怎么样?”
房玄龄笑问道:“要不试试?”
李二指着远处的梧桐树说道:“就用它试。”
那颗梧桐树是隋文帝修建大兴城时顺手栽的,距今已四十多年了,长的比水缸都粗。
尉迟宝林扛过锯条,又喊来一位站岗的同僚,坐到树下各握锯条一端,扭头确认道:“陛下,真锯啊。”
这可是宫里的梧桐树,锯掉容易长起来很难。
李二也有些不舍得,但为验证锯条忍了,咬牙说道:“锯……”
尉迟宝林再无顾忌,与同僚握住锯条卖力划拉。
李二几人则死死盯着锯条与树干的交接处,在几人震惊的眼神中,锯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深入树干,速度快的令人难以置信。
速度虽快奈何树干太粗,尉迟宝林歇了三次才堪堪将树干锯断大半,剩下一丝连接处承受不住大树的重量,梧桐树咔嚓着倒了下来。
尉迟宝林见势不对果断扔掉锯条,起身扛起李二就跑,同时喊道:“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