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处默清楚韦整的目的,谈妥之后立刻关门歇业,然后店外百姓傻了。
买到粮食的暗自庆幸,没买到的却当场傻眼,尤其是已经排到店门口即将买粮的那几个,看着关闭的店门心态彻底崩塌。
有人上前拍着店门哀求道:“开门啊,明明有粮的为什么不卖了,俺娘已经三天没吃饭了,求你开门呐。”
“求你卖我点粮吧,加钱都行,我孩子已经饿昏迷了,再不吃饭会死的。”
“快开门呐,你们怎么能这么没人性?”
随着关店,街上哀鸿一片,从后门离开的程处默没有看见,看见了也不会管,现在他要先完成与韦整的交易。
他当然知道关店的后果,可若不关店,这场与世家的粮食贸易战就得长久打下去,拖的越长受灾的百姓就越多。
想减少伤亡唯有尽快结束战斗,想结束战斗就必须狠心牺牲一波。
慈不掌兵义不理财,想要以后长治久安,现在就绝不能圣母心泛滥。
三十万石粮不是小数目,加上大唐运输能力有限,交易的速度贼慢,直到晚上程处默才将粮食卖出资金入库。
他们商定的价格是一斗四百五十文,一石十斗就是四千五,三十万石粮足足赚了一百三十五万贯。
果然,搞实业没出路,搞金融才能赚大钱呐。
完事程处默没敢休息,立刻入宫汇报,李二陛下也无心睡眠,一直等着程处默的消息。
见程处默进来立刻问道:“事情怎么样,粮价下来没有?”
程处默解释道:“今天我没敢降的太狠,只是腰斩,每斗五百钱,而且只开了片刻就关了。”
五百钱确实属于腰斩,但比前段的粮价依然高出百倍,老百姓怎么买得起?
就跟后世的房价一样,每平五万还是十万,对老百姓没啥区别。
李二蹙眉道:“为何会这样?”
程处默答道:“我把粮食卖给韦整他们了。”
“什么?”李二的怒气值瞬间拉满,正要责问突然想到什么,不悦的说道:“直接说结果,别特么吊人胃口。”
程处默上前蹲下,趴在桌案上笑道:“陛下你想想,如果我把粮价直接降到十文或者五文会是个什么结果?”
知道李二没耐心,问完直接回答道:“粮价降到最低百姓根本没机会排队,排队买粮的将会全部变成士族的族人家丁,届时咱们的粮食就会通过细水长流的方式不断流入士族手中。”
“一旦咱们的粮食被买空,士族就会再次一家独大从而形成垄断,然后粮价他们想涨就涨想降就降?”
“陛下,商场也是战场,唯有一方倒下才能彻底结束战斗,所以粮价不能降的太快只能缓慢下降,逼迫韦整他们从咱们手中购粮。”
“今天我卖给韦整三十万石,赚了一百三十多万贯,可若一斗只卖十文的话,韦整购买的粮食会大大增多,咱们赚到的也会无限减少。”
李二蹙眉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怎么才能彻底打倒一方呢?”
程处默说道:“要么士族把咱们的粮食买光,要么咱们把士族的钱赚光,等士族拿不出钱的时候咱们就可以肆意降价了。”
“嘶……”李二闻言倒吸口凉气,惊呼道:“目前参与的士族有近百家,加起来的财富有多少你算过吗,而且你想过后果吗?”
不是他不够稳重,而是这种打法此前从未见过啊。
这一镰刀等于是将大唐士族积累数百年的财富全部洗劫了,士族能善罢甘休吗?
李二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屁股下的龙椅都有些不稳当了。
程处默苦笑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只能你死我活,而且咱们还准备抄底呢,没钱拿什么抄底,所以要趁现在多赚钱,只有赚到足够的钱才能在粮价暴跌的时候尽情扫货。”
李二闻言如遭重击,脑袋晕晕乎乎的感觉在做梦,过了许久才问道:“你是想用士族的钱买士族的粮?”
程处默摊手道:“不然呢,你有钱吗?”
李二又道:“但你凭什么保证倒下的不是你呢,士族传承数百年,积攒的财富有多少怕他们自己都不清楚,万一横下心把咱们的粮全部买光,死的可就是咱了。”
程处默摇头道:“士族的财富大多是房屋店铺土地等不动产,现金流没多少,而且士族分的比较散,将大量钱款运到长安也不是件容易事,更关键的是士族不可能跟咱们一样孤注一掷。”
有钱人都怕死,更怕返贫,程处默不相信他们会跟自己死磕到底。
李二扶着桌案想要站起,谁料腿脚酸软站到一半又倒了下去,无奈挥手道:“你去休息吧。”
“喏……”程处默行礼告退。
李二靠着椅子陷入沉思,过了许久才开始掐算,想算算这一波能赚多少钱,但手指有限根本算不清,只知道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天文数字。
那么问题来了,钱虽然是好东西,但有命拿也得有命花啊,怎么才能在拿了钱之后还能不让士族恼羞成怒,从而做出过激行为,比如造反?
“看来是时候收拾梁师都和突厥了。”
李二开始盘算钱的花法,同时思索怎么平息士族怒火,解决矛盾最有效的办法自然是转移矛盾,发动对外战争无疑是最快的办法,而且去年渭水之盟是他一生之耻,说什么也得洗掉。
去年没打是因为刚发动玄武门之变朝局不稳,但现在,自己有钱有粮有兵,怕个鸟,只要程处默给自己搞到足够的钱粮,自己有信心一路打到康居去。
富贵险中求,拼了。
李二调整心态起身回宫。
……
交易成功,韦整等人也很开心,相约前往妙竹院听曲。
大厅之中,美女在舞台上翩翩起舞,韦整杜钰等人则在台下搂着女孩高谈阔论。
韦整兴奋道:“程处默的粮食被买光了,店铺也关门了,粮价又由咱们掌控了,此事当浮一大白。”
众人举杯共饮,大笑片刻窦逵叹道:“只是可惜,让姓程的孙子白白赚了一百多万贯,都是现金呐。”
士族在长安的现金也不多,上百万贯送出去说不心疼是假的。
韦整安慰道:“放心吧,只要粮价再次回到咱们手中,这笔钱很快就能赚回来,至于程处默,就让他再嚣张一段时间吧,等粮食全部卖出再找他算账。”
杜钰蹙眉道:“韦兄说的有道理,但我右眼皮老跳预感很不好,你说程处默手中万一还有粮食咋办?”
韦整蹙眉道:“不能吧,有粮的话他今天为啥关店啊?”
几人讨论半天也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先玩,等明天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