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地，有时候我都觉得好奇怪。好似你这种醒目仔，点解之前会寂寂无名。直到这两年才弹出头。不好捞毒啦，好似你这种人才，就算只是混江湖，都可以捞得盆满钵满。又何必选一个危险性最高的。”张国沾把勾选好的餐牌交给旁边的服务员，看他那幅苦口佛心的表情，还颇有些为甘地着想的模样。
“张SIR，如果你不是当差而是做江湖大佬的，我差点都以为你是要挖我过档。”甘地也难得开了个玩笑。但很快的他表情就回复平静。“话你想知道咩事？不然我跟你坐在一起，真的只能吃饭了。”
张国沾点了点头，做O记那么多年。他知道对付这些食脑的古惑仔，不能操之过急。既然甘地避开这个问题，那他也不想在这件事情上纠结下去。只需要换个思路。
“九纹龙同你讲过些什么？”
说罢，张国沾望着甘地，也不再说哈。
甘地犹豫片刻，这才开口说道。“九纹龙想要自己食落仁义社，打算同我联手。”
这件事，目前除了甘地之外，只有两个人知道。倪坤和巩家培。巩家培虽然同张国沾一样，都是差佬。但是两人一个是CIB，一个是O记。
虽然警察部各个部门之间，经常会有联合行动。但是没有到关键时刻，或者是收网的时候。像甘地这种线人提供的信息，一般是不会透漏的。所以说，目前这个消息，张国沾还不知道。
一个消息两份卖，甘地这个生意做得蛮有赚头。
听完甘地的回答，张国沾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不是只是想吞下仁义社的。同你甘地联手，也不过是想借刀杀人。亲手杀死自己大佬，除非那个大佬犯下江湖大忌。不然怎么说都好，那个杀人的小弟都是犯众矢之的，完全没有上位取代的可能。所以话，九纹龙是想借你的手，除掉老爷。”
甘国亮从烟盒中抖出烟仔，先是递了一根给张国沾，然后自己才点燃。“原因？”
“咦，贵价货来的哦，进口红万。是新记走私的那批吧。”张国沾尝了一口烟仔后，砸吧砸吧嘴巴。然后继续开口说道。“九纹龙已经知道了几年前的事情。老爷自从上位开始，我的人就开始钉他。”
“老爷本来就得位不正，当然需要巩固一下自己的地位。所谓他几经挑选，找到了当时已经在蓝田打出名堂，但是还没有加入任何社团的九纹龙。并向其许诺自己退休之后，仁义社坐馆的位置，就交给九纹龙。”
“所以九纹龙这个傻仔，才会在新记，和联胜，号码帮，洪兴东星众多社团橄榄枝中，选中最为弱小的仁义社。”
警察部向社团派出的卧底，没有一千，也有九百。除了很少一部分是有CIB培训操控的之外，其余基本上都是O记的眼线。所以说江湖上的事情，问O记的负责人，是最为清楚不过的。
“只不过，九纹龙的成长，或者说他冒出头的速度，太过于超出老爷的意料了。老爷还没老，九纹龙就弹起来了，这个就相当麻烦了。”
“那跟着点样？”甘国亮听完张国沾这番话，也是来了几分兴趣。随即问道。
张国沾此时也卖起了关子。“点样，想知？不如先讲讲你同九纹龙打算点样搞垮仁义社吧。”
“当我冇问过。他的事你不讲我也可以搞清楚。这个交换我太吃亏了。”甘国亮摇了摇头，拒绝了张国咋试图用几年前的旧闻来换取新消息的提议。
“认不认识泰迪哥，洪汉义。不要以为你现在很屌啊，甘地哥。当心被人融了都不知道。”张国沾笑了笑，“几年前，搵九纹龙谈合作的就是洪汉义。”
甘国亮的双眼总算闪过一丝精芒，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张国沾。“号码帮，同字堆话事人。现在号码帮真正意义上的皇帝，义哥？”
“点样，这个消息劲不劲爆。”张国沾咧着嘴笑道。“不过据我所知，几年前九纹龙还是个忠肝义胆的白痴，根本就没有答应洪汉义的合作建议。”
“他答不答应，已经改变不了老爷对他的怀疑。”甘国亮微微眯着眼睛，语气呢喃道。
“冇错啦。这件事就是起因。”张国沾摊了摊手。“至于九纹龙现在回来香港，你估他还会不会跟洪汉义有所勾结。据我所知，洪汉义想做香港的四仔总经销商，想了很久了。”
甘国亮正欲说话，怀里的电话就响动起来。他接通之后，一言不发，过了几十秒就挂断了。
甘国亮将抽了一半的烟仔掐灭，“张SIR，我看你没机会食饭了。先去筲箕湾那边吧。仁义社九纹龙扫了倪家文丞的场子，还在几间酒吧放蛇。文丞的头马是非精已经中毒死亡了。”
听完这一番说话，张国沾倒是没什么表情。死一个两个古惑仔，对于他来说，就是打报告的时候麻烦一些。冇错，在江湖上，有时候一条人命，就是一份报告的事情。
见张国沾这一幅模样，甘国亮心里泛起冷笑。对于这班差佬来说，混江湖的人命就是贱。自己也顶多就是多了一点利用价值吧了。他稍微调整呼吸，随后开口说道。
“今次大镬啦，张SIR。不过你要帮我作证哦，我可是同你在一起食饭的。就是不知道倪家其他人会不会趁机开战，比如倪家其他堂口的大佬带头，打入仁义社油麻地的地盘，为文丞报仇。”
张国沾没有反驳他这句话，而是盯着甘国亮。“你同九纹龙是不是打算交换，他打你倪家其他地盘，你就他仁义社其他大佬。”
说话的时候，服务员已经端上两人的快餐走了过来。黑椒牛扒，肉酱意大利面，公司三明治……
等到服务生面带微笑地离开，甘国亮这才继续说道。“你慢慢食，好多谢你今日同我聊天。这餐饭你请客的话，那我就先走了。”说罢，他摆低一张百蚊纸放在桌子上。“这个是小费，不算请客的。”
甘国亮站起身朝餐厅外走去，阿聪也适时帮他打开大门。张国沾盯着桌上的快餐，眼神锐利。甘国亮说刚才这件事他不知情，那就是说九纹龙去搞倪家的文丞，不再两个人的交易范围之内。那九纹龙搞文丞的目的，是在老爷面前拖延一下时间，巩固自己的身份。还是想给甘地施加压力。
又或者是，甘地说他不知情，只是在老点我。两个人其实就如同自己说的那样，互相打两个字头的其他堂口。从根本上，九纹龙想要食下仁义社，他甘地也想要吃下倪家。
“大佬，要不要我过去文丞哥那边帮一帮手。”阿聪等甘国亮坐上车后座，自己开车出了咸美顿街，这才出声问道。
甘国亮没有直接回答阿聪的问题，而是拿起电话打给了文丞。电话那头的文丞，语气带着不可抑制的愤怒。
“我叼他老母的九纹龙，居然够胆搞我的场子，搞弄死我的头马。甘地，你帮我这个忙，给我人马，我要去油麻地同九纹龙的人打过。为我头马报仇。”
“文丞，你冷静点。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身份。你是倪家的大底，出了什么事，自然不是你个人的事。有倪家帮你撑腰。冷静点，我就是怕你冲动，才打电话给你。你放心，这个仇我一定帮你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搞好你头马的身后事。”
“我这边会安排人去油麻地，先搞仁义社几个场子，为你出气，也倪家争回点面子。如果你现在硬要带人去油麻地，那我就准备帮你收尸吧。仁义社那边百分之百有埋伏。”甘地对电话那头还在盛怒之中的文丞说道。
被甘地这么一提醒，文丞在从愤怒之中清醒过来。如果自己贸贸然去找九纹龙的麻烦，切不说正面冲突打不打得过。说不定人家就等着埋伏呢。
“妈的，仁义社这个仇，老子记下来。”文丞不甘心地骂了一句。
甘国亮倒是语气平静。“你放心，这件事我会扛上身的。接下来一段时间，酒吧就不要营业了。反正客仔知道那边被扔了蛇，估计也不回去。把你手下的人收一收，准备开战我会通知你的。”
“我知道。”没有了酒吧，只要有货散，文丞就不至于断了生路。他现在没心情多说，应了声后就挂断电话。
甘国亮想了想，又拨通了九纹龙的电话。“龙哥，做咩玩放蛇玩得那么开心啊？招呼都不打一声，还搞出人命了。”
九纹龙那头也是笑声爽朗。“甘地哥，我如果不做一点事，当然会被人质问的。刚好你打我仁义社油麻地的地盘，那我也打你们筲箕湾的地盘。大家做一样的事情，礼尚往来嘛。”
“我接下来会扫掉鸡精剩余的地盘！你要不要过来掺一脚。”甘地冷着脸，对电话那头的九纹龙说道。
“哦？要开始了嘛？”九纹龙电话那头的声音也逐渐冰冷。“来，我是一定来。不过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迟到。”
“迟到了也正常，你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