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孖仔，倾两句。”一个声音从大孖仔身侧响起，大孖仔扭头望过去，是之前打过几次交道的阿洪。士别三日，水鬼升城隍了。以前阿洪不是一身烂仔牛仔装，就是泊车制服。现在都穿山瓦莎治了。
“点样啊，阿洪。是不是偷偷去飞车抄烂了什么配件，要我帮你搵啊？”陈耀庆之前经常偷揸客人的跑车去同人斗车，一次比赛下来，车子不可能冇穿冇烂的。有什么配件上的损坏，去正规修车铺太辣利了，前者都会选择让阿洪搵大孖仔。
大孖仔对于湾仔的几大停车场都轻车熟路，有什么豪车，停在哪个车位也都一清二楚。这些搞来的配件，要便宜不少。一来二去，前者和阿洪也算较为熟悉。所以看到阿洪出现，大孖仔以为是来让他去搵配件的。
阿洪居高临下地望着蹲在地上的大孖仔，随后有看看在旁边打牌的大孖仔几个小弟。“这度人多，我们过去那边一二角倾两句。”
大孖仔扶着膝盖站起身，随后拍了拍自己的裤腿。他正想从裤兜中抹烟，阿洪已经递上来一整包没有拆封过的红万。“美国进口红万，新记走私过来的。一般人可没机会抽。”
大孖仔看了阿洪一眼，撕开红万的包装纸后点燃一根，问道。“有咩事你就讲啦，不是打算让我去偷港督的车配件吧？”
“你都知我们几兄弟现在都跟了甘地哥吧？”阿洪接过大孖仔递回的烟仔，对后者说道。
大孖仔瞥了他一眼，“我是在湾仔捞泊车的，不是在大屿山。你大佬陈耀庆做咗甘地的头马，整个湾仔边个唔知。”
“咁仁义社的九纹龙返来香港了，这件事你又有冇收到风。”阿洪没有提及自己几兄弟的事情，而是转而说起了九纹龙。
“好心你啦，这种消息连在街边卖牛杂的烂鬼蓝灯笼都知道了。”大孖仔刚想吐槽，瞬间似乎想到了什么。“迈住！”
“你这个时候拉我过档，唔通是想……”
“冇错。我们堂口跟仁义社那边的账，还没清。上次我们折了不少兄弟，所以今次打起来，人手唔够。庆哥不溜知道你能打，所以让我来问你。”阿洪看向隔壁几个正在锄大地的泊车仔。
这条街有三档泊车都是义群的地盘，全部是大孖负责。人手虽然不算太多，但加起来也有二十来个。而且这些古惑仔全部都是九龙城寨出身的义群二代，心黑手黑。包括大孖仔在内。
所谓义群二代，就是他们的长辈伯爷，都是义群这个社团出身。所以作为后辈的他们，自然而然也就入了义群。由唔得佢们选择。不过这倒不是说他们的父母长辈就都是捞偏门的。
义群这个社团，成员比较单纯，基本上都是从汕头潮州那边逃难过来的潮州人。入社团只是为了报团取暖，其中很大一部分人是在街边卖鱼蛋粉，猪红粥的小贩。
“怎么？甘地打算再借兵吗？”大孖仔笑着说道。果然就如甘国亮说的那样，一个字头如果每次打开都是借兵，那打赢了也唔方光彩。总会被江湖上的人笑话。
“借兵？唔是！”
阿洪压低声音，凑到大孖仔的耳边说道：“点样，大孖。有冇兴趣过档？”
拉人过档在江湖上来说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所以阿洪也比较低调。
大孖仔把头朝后退了退，盯着阿洪的眼睛。半响之后才开口说道。“要我过档？佢陈耀庆算得是咩？大家咁高咁大，都是四九仔，佢凭咩嘢要我过去跟他。”
翠屏街是一条食肆街，只有到了傍晚时分开始，人群才会多起来。现在日光日白，基本没什么街坊市民。除了零星几个开门的店铺，就连泊车仔也唔多见。
阿洪望着有些冷清的街道，这里曾经也是他同自己大哥陈耀庆飞车的赛道之一。他喃喃说道。“只要今次打完，甘地哥就会同安排我大哥阿庆扎职。你现在带人先靠过来，等我大哥扎职之后再正式过档。”
“大孖，我书读得唔多。但也知道只有雪中送炭才有用，锦上添花有屁用。你以为等我们打完交，庆哥正式扎职之后，还需要来问你过档。到时候亲自拜门的都数不清！”
“上次仁义社只是一个汤米仔，就搞到你们鸡毛鸭血。今次对方的主将是九纹龙咯。这可不是盖的，实打实的双花红棍。你们有冇把握的？不是想让我带着兄弟们去送死吧？”大孖仔砸巴着嘴说道，进口烟就是香。
上一次倪家的甘地同仁义社汤米仔开片。甘地这边甚至要问元朗下山虎借刀手，还要请梅字堆的阿武过档，才堪堪打到两败俱伤。而汤米仔同九纹龙比起来，更是一个天一个地。后者可是双花红棍啊，就算现在江湖的双花红棍有所泛滥。不过也只有几十个而已。
“你点话点好，你话庆哥是让你去送死，我冇嘢讲。食大茶饭本来就有风险。”
“不过大孖我只想讲一句，大家都是出来行的。我之前是点样，你最清楚唔过。”阿洪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服，还在不经意将漏出手腕上的一块金劳。这可是大孖给馋坏了。
出来行，有块金劳傍身，也是成功的象征之一。
“我记得之前有一次，大弟衰咗争落贵利财的赌账，我们几兄弟要帮他筹期还账。我给同你借过几百蚊。你看我们现在，个个身光颈亮，出门揸大哥电话。我大佬庆哥开的是积架，不是什么烂鬼二手车。”
“怕风险就唔好出来行啦，你们翻九龙城寨去挤鱼蛋最安全。话不投机，是咁先啦。你继续在这里帮人泊车抹车，有时间我会搵你饮茶的。”说罢，阿洪作势就要离开。
“我几时话我怕死，我只是担心你们过桥抽板。我手底下可是大喇喇有三四十个兄弟，你斋得把口，我得为他们负责的。”大孖仔急忙说道。
阿洪要的就是这个。他也知道在湾仔搵食的这班义群二代中，就以大孖为头。只要拉拢好他，几十人不在话下的。“你放心，我搵得你，自然唔会得把口。”
阿洪从口袋里掏出一卷纸笔塞给大孖。“这度是两皮嘢。甘地哥放话了，过档之前一人给一万蚊。这两皮嘢是庆哥交代落，私人醒你的。过几日就中秋了，再差都要有几个钱在袋里可以过节。”
“你唔怕我拿了钱唔认数？”大孖仔双眼微眯望着阿洪，反问道。
“我相信你大孖冇咁嗨蠢。是甘先啦，我仲有嘢要搞。”阿洪这次是真的要离开了。“你今晚搵个时间落来分域街，大家一路食宵夜一路倾。庆哥仲安排了小姐帮你们洗尘兼洗肾。”
大孖仔紧握着手里的一卷港币，心中却为阿洪说的话赶到不甘。阿洪还只是陈耀庆的兄弟，而陈耀庆也只是甘地的头马。现在连一个四九仔的兄弟都可以带金劳，说给两皮嘢就给两皮嘢。自己出道比他们四兄弟找，身手也不比他们差。混了这么久，被说金劳了，连个一皮嘢傍身都没有。
几个刚才还在锄大地的小弟看到阿洪离开，也凑了过来。朝大孖仔问道。“大佬，这个阿洪鬼鬼祟祟来搵你要做咩。”
大孖仔抬头看着自己这班兄弟，露出个笑脸。“冇咩嘢，同兄弟们讲，听日请假，大家一起返城寨，提前过中秋节。过几天，我带你们去做件大事。”
……
“聪仔，日光日白，你是唔是嗨丸了？搞咩家伙？居然来我地头，要我去跟你大佬陈耀庆？你痴线咗咩？”长胜的四九仔懵眼手持桌球杆，站在台球桌前望着阿骢说道。
阿骢带着大弟站在台球桌的另一侧，听到懵眼的话，前者皱了皱眉：“唔好讲得咁难听，懵眼。庆哥今次要同仁义社开片，唔够人手。你愿意就点头，唔愿意就收声，做咩咁多声气？”
懵眼脸上挂着冷笑，附身准备开球，一边说道。“倪家？我呸，甘地来还差不多。陈耀庆同我一样，都是四九仔。你这个陈耀庆的兄弟，连辈分都没有，我同你讲几句说话都算是给倪家面子了。同我过注啦。”
阿聪摊了摊手，看着台球厅里懵眼的十几个小弟，又看了看跟在自己后面的大弟。“点啊，大弟。这条友臭我们庆哥，你话点算？”
陈耀庆被糗，对于大弟来说比甘地被侮辱更不可饶恕。“那就唔要同佢过讲咯。”
“冇错。”阿骢露出一个残忍的笑脸，虽然顺手抓起顶在墙边的一根桌球杆，大头朝外，朝着懵眼正趴着的脑袋砸去！
“啪！”桌球杆瞬间断成两截，阿聪手持半截桌球杆，直接跨上桌球台！将懵眼的身子狠狠踩在脚下。球杆一下下敲打在后者的后脑勺上。
“我叼你老母，串我？话我是臭四？给脸不要脸是吧？咁串是吧？真以为我单枪匹马来你地盘就唔敢郁你啊？我话你听，我今日收你皮仲得！”
懵眼十几个小弟看到自己大佬被K，都要扑上来。阿聪直接将桌球杆断裂处尖锐的切口对准了懵眼的咽喉，稍稍一用力，就已经见血。
“你们点个够胆上来，是不是不要你们大佬的命了。”经过了几次开片，又跟阿武学了拳脚。现在的阿聪，依然是一员悍将。“懵眼哥，唔好意思哦，我冲动咗小小。”
“不过我相信你应该唔会介意的。”阿聪蹲下身子，拍了拍懵眼被自己压在身下的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笑容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