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氏宗亲会。
几位大佬辈都已经到齐,来到现场对数交数。
与以往不同的是,那张圆桌上。多坐了三个人。
甘国亮,韩琛。已经被提拔为倪家行动组负责人的文丞。
桌上一袋袋现金,经由倪坤身边的账房过目清点之后,收入公司夹万中。
七百万。光是倪家这个月散货,就赚了足足七百万纯利润!
这还是倪坤压着份额的情况下。
从现场也可以明显地看出。现在的几位大佬,个个身光颈亮。富贵气十足。
“甘地,楼下那辆马自达是不是你的。好心你啦。”
黑鬼吐出口中的槟榔,留下满嘴红渍。
“我们现在,都是开宾士,开积架。你开马自达,难怪你要早来,怕迟到是吧。”
黑鬼抓到机会,就开始臭甘国亮。
“人做大佬,你都做大佬。捞到现在,连个地盘,几个马仔都没有。讲出去都失礼我们倪家。”
黑鬼继续输出,旁边的渣煲欢和大蛇恩也是脸上挂着笑意。
甘国亮知道,这几个家伙搵到水之后。也跟其他社团“租”下一些地盘。
表面上看确实风风光光。
“当然唔够你黑鬼哥富贵啦,居然食人家5%的回佣。”
甘国亮微眯着眼,笑道。
“你唔发边个发啊!”
……
冇做一班印度佬,陈耀庆几人的仗还是要打下去。
阿骢现在很后悔,后悔为什么找的是这班印度佬。
“最衰就是你!”他扭头看向大弟,“说什么越南仔和印度佬差唔多。找印度佬还可以省下两三万。”
“这铺抓虫啦,为了两三皮嘢。连条命都要交代在这里。”
本来按照江湖惯例,阿骢是打算找越南仔来帮手的。
这帮越南猴子是出了名的价钱低效率高。其中不少还都有战场经验。
一皮嘢,可以买手买脚。三皮嘢,就可以收买人命。
他们犯了事,只要往白石难民营一钻,连差佬都不敢进去刮人。
可阿骢和大弟为了落格三万块。另外去找了一批印度佬。才导致了今日的后果。
金牙胜帮人可不会给陈耀庆他们忏悔的时间。
眼见自己这边兵强马壮,车房辉重获信心。他抛开扳手,这家伙太笨重,跟陈耀庆对拼反而被限制住。
转而接过身边兄弟的砍刀。
陈耀庆这方,阿骢见前者依然捂着胸口。料定自家兄弟可能受了内伤。所以顶上前去,正对着来势汹汹的车房辉。
双刀互撞,阿骢被车房辉一刀震得连退踉跄几步。
头马毕竟是头马,陈耀庆能食住车房辉。那是他身手好,换做阿骢。就被对方狠狠压制。
车房辉几刀劈来,阿骢格挡都显得有些吃力。好不容易震开对方的攻势,后者握刀的右手都已经在微微颤抖。
看到车房辉又是挥刀劈来!阿骢无法再单手持刀抵挡,他急忙双手握刀架住对方。
刀身互撞的瞬间,竟然激起点点火星!
阿骢再也顶不住对方的攻势,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
车房辉得势不饶人,右腿向前一迈!砍刀随着风声赶到!
“阿骢!”
陈耀庆大喝一声,左手抓住阿骢的衣领,瞬间发力将其往后拖。右手则是挥舞起棒球棍,与车房辉的砍刀对撞。
“帮拖?今日你们一个都别想逃!”车房辉又夺过身旁小弟的铁链,绕在左拳之上。
左手是铁拳,右手是砍刀。神情极其嚣张!
“阿辉!唔好同他们玩了!啦啦声作嘢,车房还等着开工!”
金牙胜撩了撩牙,吐出满口槟榔残渣。
听到大佬的指示,在场的二十来个小弟纷纷上前。将陈耀庆四人团团围住。
这句话,也相当宣告了他们四人死刑。
“这个钟数的分域街鬼影都冇一个。搞定了你们,再来拉闸开工刚刚好。”车房辉狞笑着,缓步上前。
而就在他嘴里吐出这句话的时候。
两驾七座白色面包车,正好一个拐弯。驶进了分域道!
……
“你黑鬼哥散货,还要多食人5%的回佣。肯定发过周润发啦。”甘国亮这一番说话,可是给大厅内的众人炸了一个暗雷。
烟雾迷蒙间,几位大佬神情各异。
有震惊,有淡然、有冷笑、有漠不关心。
但唯独,没有人先开口。
“你话是就是啊?甘地,冇证冇据,你唔好屈得就屈。”
黑鬼先是短暂的错愕,随即很快反应过来。
他冷笑着盯着甘国亮,没有一丝退却。
甘国亮斜眼撇了撇倪坤,发现后者完全不为所动。脸上依然挂着微笑,双眼微眯,就像是一尊弥勒佛。
也像是看着缸中斗鱼互咬的养鱼人。
没有反应吗?甘国亮摊了摊手,显得有些无辜。
看来倪坤是真不在乎这些人抽水。或者说,在目前这个阶段,倪坤默许他们抽水?
倪坤同我讲,目前只放了我和韩琛两人处理货。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对每一个大佬辈的。都这么讲过?
除咗他自己,根本就冇人可以接触到整个四仔网络的核心。
我们这班大佬辈,只是培养出来的羔羊。如果有咩风吹草动,杀一只请客就得?
甘国亮表面不动声色,心中思绪万千。
眼见气氛有些尴尬,韩琛急忙站起来打圆场。
“大家都是自己兄弟,冇必要讲这些啦。”
旁边的倪智接过话头,“埋系,我们都是各有各做。你散你的佐敦道,我卖我的黄泥涌街。”
“都是同一个公司,唔使下下怼着来的。”
“呵。”黑鬼冷笑一声,“我边度够胆同人作对。”
“我们甘地哥几勇啊。单人匹马做大佬,人又冇地盘又冇。都可以坐在桌上同我们一起饮茶吹水。”
“仲劲过咸蛋超人。”
几位大佬纷纷笑出声。
这个时候,倪坤身边的账房先生也算好数了。他将账本递给倪坤,后者简单看了几眼后说道。
“今期各位的表现都唔错,净是上个月的公数。就比得过以前整年了。”
“其中做得最好的,就是黑鬼啦。”
倪坤合上账本,朝黑鬼递过去欣慰的眼神。“阿鬼,做得好。”
“同样的份额,你缴的公数最多。业绩跑赢别人成条街。你是得的。”
“你哋货好受年轻人欢迎,证明坤叔我没有看错人。”
“都要坤叔给的货够靓才行。”黑鬼有些沾沾自喜,他借故忘了甘国亮一眼。
“我们就做餐死。有人别说卖货了,连鱼蛋粉都冇卖出去一碗。”
“揽咗我们公司几十万公数,到现在连个地盘都没弄下来。”
“滴钱捏,是不是过大海送给何红燊了!”
“欸!”倪坤稍稍抬手,制止了黑鬼的话语。不过在后者收口之后,倪坤也是笑着问道。
“甘地仔,说开又讲,你打算几时争翻个地盘,做大本营呀。”
“地盘吗?”甘国亮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金劳,咧出一口白牙。“睇睇时间,应该收到了。”
……
分域道,合记火锅店,金牙胜陀地。
两驾七座面包车并排挡在了火锅店门口。
隔着已经碎了满地的玻璃门朝里望去。火锅店内已经是满地血腥。
十几个马仔蹲在了墙边,双手抱头。其中就包括了头先还不可一世的车房辉。
至于金牙胜……
此时的他已经摊到在地板上。胸膛像破风箱一般起伏不断。他那口引以为傲的金牙,也不知所踪。
满口的鲜血伴随着唾沫,都流满小半块瓷砖。
陈耀庆颤抖着满是鲜血的右手,点燃一个香烟。他深深地吸上一口,随后望向对面的一排陌生人。
也正是这排从面包车上冲下来的陌生人,救了自己一名。顺便把金牙胜整只旗给打包了。
陈耀庆目光缓缓向下移动,他依稀记得。刚才在打斗的时候,眼前这个胡须仔。右腿是跛的。
这个想法只是稍微过了一些脑子,陈耀庆急忙晃动脑袋。没了这班人,他和身后的三个兄弟今天都得交代在这里。
自己居然只会盯着人家的跛脚。
陈耀庆将手中依然呈红色的白色万宝路抛给对面的领头人,随即笑道。
“是甘地哥叫你来的吧?点称呼?”
这个年轻人接过烟仔,他稍稍犹豫。随即开口道。“叫我跛CO得了。”
一个小时后。
“甘地哥,这里基本上搞定了。”
相比起手下新收的陈耀庆四人,以及跛CO打生打死。
甘国亮还是第一次走进这分域街。
此时的分域街距离那场腥风血雨已经过去了整整一日。目前正值下午,街道上店铺已经陆陆续续在开门。
除了街道中央的合记火锅店和旁边的修车费,都铁闸拉紧,贴上临时装修的标签。
听到跛co的声音,站在马路旁插手抽烟的甘国亮扭头望着他。
“金牙胜和车房辉呢。不会又是把人家绞成肉酱吧。”甘国亮笑道。
“我是读书人来着。”跛CO明显心情不错,他撕开一包白万的包装。叼上一根后笑道。
“十几个个马仔,装上黑胶袋撇到路边垃圾站。估计目前在垃圾处理中心。醒了就会自己爬出来的。”
“金牙胜……”
“同埋他的头马车房辉,以及一个重伤的。直接丢到合一乐的其他堂口了。”
“我收到风,现在三个人都躺在湾仔松记旗下的私家医院。死肯定是死不了的。”
跛co挑了挑眉,他跟甘国亮的看法颇为一致。扫场插旗而已,能不搞出人命就不搞出人命。
这个时候,陈耀庆也凑上起来。他伤得还不算太重,只是胸口处贴了一副膏药。右手打了石膏。
昨晚睡了一觉,今天又是生龙活虎。
“甘地哥。”他先是朝甘国亮点了点头,随即继续说道。“照我看啊,一个二个直接送去喂鲨鱼不是更好。”
“自动消失,也不会人家回扫。”
“我识得新记的雷威,他在新界北搞咗个海鲜一条街。”
“平时行开水路,罩起了新界北整条海岸线,24小时通关。只要给足价钱,有时候都会帮人处理手尾。”
“三千蚊一转。唔理你要丢咩嘢,包管把你送到海中心。”
“之前湾仔的阿杨,就这样子处理过仇家。”
甘国亮笑着,没回有话。他拍了拍陈耀庆另一只肩膀,“好好养伤阿庆。以后有得你威。”
……
第二日,马路对面的人行道上,也有两个古惑仔在猫着。
这个钟数,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穿到鬼五马六,一边行路一边打哈欠的,除咗扑街古惑仔没有其他人了。
“做咩今日条街水静鹅飞?那帮合一乐的蛋散呢,现在这个钟数。他们不是应该会开始收走鬼陀地了吗?”
其中一个染着黄头发的古惑仔扣了扣鼻屎,抹在电线杆上。随口问道。
“所以我叫你没事多出市区。老是蹲在新界捡牛屎,人都会变化石。”他的同伴不屑道。
“这条街从昨日开始,就已经不是合一乐的地盘了。”
“那么合一乐的蛋散,哪里还有机会过来收陀地。”
“哦?”听到这话,黄毛仔眼前一亮。“是边个字头做的?”
“是不是洪兴的靓仔南,听过这个慈云山大B的头马,这顿时间频频到湾仔打转,似乎有意在湾仔插旗。”
“靓仔南,一个扑街四九仔。食屎啦。”另外一名古惑仔看其语气,似乎谁也不服。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出来行。许多靓仔都一副天老大,地老二的模样。在他们看来,其他人能上位。只是运气好。
“这个陈浩南可以在蓝田踢波踢到做大佬B的头马,我肥尸一样可以!”长毛古惑仔冷笑道。
“那是哪个字头做的,肥尸?”黄毛仔有些疑惑。
“听你的口气,做这单嘢的不是普通四九仔。那应该是社团大底了?”
黄毛仔摸了摸下巴,继续自己的分析。
“唔通是和联胜的吹鸡?”
“我听人讲吹鸡虽然是和联胜湾仔区的办事人,但是一路嫌弃自己地盘细。”
“所以今次抢咗合一乐条街来做?”
肥尸一副胸中自有乾坤的模样,他撇了同伴一样。“你还是太过后生了。”
“吹鸡?出咗名的冇料兼鹌鹑。他会够胆死扫场?”
“这几年,如果唔是荃湾的大D撑住他。早就收皮好几次了。”黄毛仔也有些不耐烦了。他出拳锤了肥尸的胸口。
“扑街啦你,赶紧讲。我还要在这条街搵食的,得赶紧去拜码头。”
这个黄毛仔是东星的蓝灯笼,平日里在风域街的几间食肆同淫窝卖一些走私烟。赚多少都得分本环陀地一份。
“昨日动手的是陈耀庆同他手下几个兄弟。呐,就是在皇后大道东那档泊车档搵食的阿庆他们。”
“四个人劈人家二十多人。斩死了十几个。合一乐的老大金牙胜,都被脱光猪扔到了社团山门前面。”
“丢脸丢到出顺德!”
黄毛仔点了点头,“照你咁讲,这条街以后是新记睇的是吧?”
肥尸冷笑道,“边个同你讲是新记。”
黄毛仔有些不明就里,“你话是皇后大道东那档泊车档的阿庆吗?我知这个人啊,是新记的四九仔。跟开草鞋老鬼驹的嘛。”
“前段时间,还被同门的红棍阿杨海K了一顿。整个湾仔都传遍了。”
“你讲的已经是咸丰年的事了。”肥尸显然消息更加灵通。“他们四人早就过底,去了别的社团。”
“过底红包三万六千六,四个人就是十三万。老鬼驹是真够胆收!”
“拜门红包三百六,过底红包三万六千六。扑佢个臭街,仲犀利过放贵利!”
“吹水吧?这四条友平日跟乞丐差不多,身上有十几皮赎身?”黄毛仔还是不信。“如果他们身上有十几皮,还用捞代客泊车?”
“哪里用他们出钱。”肥尸摇了摇头,“他们新大佬买的单!”
“讲咗一匹布咁嗨长,你还没告诉我。这条街现在是边个话事!”黄毛仔难免有些心浮气躁,啪得丸多的后遗症。
“是江湖新晋猛人,倪家的甘地!”肥尸点燃香烟,吐出一口烟圈。
“甘地?”
黄毛仔夺过烟圈,用大拇指和食指夹住,猛地吸了几口。看样子,应该是饿了!
“冇听过,系咩水!”
……
这个时候,在黄毛仔口中。咩水都不是的甘地甘国亮。
正拿起手中的移动电话,似乎在交代什么重要的事情。
“喂,阿KING。是我。”甘国亮点了点头,“一切搞定了是吧。”
“甘地哥。”
甘国亮挂断电话,扭头发现阿骢和阿洪二人也走了过来。
“嗯。”甘国亮点了点头,打量了二人一番。
阿骢伤得比较重。右手打着石膏用绷带挂在脖子上。脸上也满是青紫。
阿洪倒是好些,就是头发被剃成了阴阳头。没办法,后脑勺挨了一闷棍,只能剃光头才能上药。
“大弟呢?”甘国亮问道。
“在街尾的马栏!”阿骢笑道,结果不小心扯到伤口,疼到咧嘴。
这条友虽然看起来都挺狼狈,但基本上都是皮外伤。敷几天药就基本没事。
相比之下,金牙胜和车房辉那两条友,不住两个月医院,估计是下不来床了。更何况对方还有一个断手的。
“放心啦甘地哥,冇咩事。还剩一只手,不影响我揸波。”阿骢动了动左手,笑道。
“我已经同阿洪一起,跟这条街的商户都打过招呼了。”
“除了那几家合一乐本身的产业被我们拉了闸之外,剩下的都一一通知到。”
“他们也都知道了这条街以后就是甘地哥您的地盘。保护费照旧。我刚才从街头的电影院行过来。”
“他们老板知道换了字头罩这条街,还留话说让甘地哥有时间过去饮杯茶。”
阿骢看着甘国亮,眼中满是崇拜。他活了二十几年,混了好几年。
昨天算是最为刺激的一日。
原来这才是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