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兴葵青区话事人,宾尼虎,韩宾!
之前是“合图”大底,以两位长兄成为大底作为条件转投洪兴。
甘国亮眉角微皱,这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古惑仔。他的眼光和手段,或者用国际大鳄来形容更为恰当。
雄霸郊区的小巴线,本来就是韩宾前期的荷包自动提款机。
估唔到这把火,会想烧到自己发小身上。
“就算你们把巴士从送去车检,证明是有人刻意破坏,也没办法指明就是他做的。一旦曝光,吃亏的反而是你们!”
甘国亮沉思片刻,问道。“你老豆打算怎么办!”
“我爸的意思,是先找韩宾他们讲数,如果有可能的话,就私下解决。”
说着说着,太子巴突然一拳打在桌子上。
“顶他个肺,要我说,直接开片不是更好,直接干他们个措手不及,还谈个屁。”
“先别急,人家是正牌社团。”甘国亮拍了拍太子巴的肩膀。“你们只是做生意的。冇必要”
“得了,我冇咁嗨冲动。”
太子巴摆了摆手,随即站起来四处张望。
“那个靓仔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我都快饿死了。从昨晚到现在一粒米都没吃过。”
说刚说完,就有一道身影从大理石柱后面攧手攧脚地走了过来,手中还捧着一只洋酒,正是刚才的那名小弟。
其实他一早就站在太子巴他们桌前,只是听着这位客人又是说打架又是说谈判的,从未见过世面的他哪里还敢上前。
“先…先生,我们大班说了,您要的才我们马上为你准备。至于这瓶轩尼诗,是我们酒楼送予两位先生的。”
服务员战战兢兢地说道,生怕有一个不慎,就得罪了眼前这位看似背景通天的恶人。
“好了,你下去吧,让厨房快点上菜!”甘国亮笑着摆了摆手,从钱包里拿出一张100块放到了他的盘子上。
后者得了小费,似乎瞬间什么恐惧都烟消云散,当即表示自己马上去厨房催催。
“早知道你那么忙,这件事就不麻烦你了。”甘国亮苦笑道。“不过除了你,也很难找到他。”
“自己兄弟。讲这些。”太子巴笑道。
“开,撞柱!”
正当甘国亮想问清楚太子巴结果时。
一声大喝从不远处的一张大桌上,聚集成堆的十几个男人中央传来,打算了前者的话头。
太子巴指了指那堆正在玩射龙门的赌徒,故作神秘道。“想见他,只要留意那边就好了。”
……
射龙门,是在香江地区广泛流行的一种纸牌游戏。
玩法简单,就是由一个人坐庄,先发出两张牌。
例如A和十,如果第三张是在A和十的范围里面的话,那就是庄家输了。
反之,如果是之外的话,就是庄家赢了。
但是如果第三张牌刚好是A或者十的话,叫做撞柱,下注的人要赔双倍。
甘国亮往人堆望去,发现桌子上已经堆满了一大叠花花绿绿的钞票,保守估计至少也有好几万。
“最近这片头多了很多吃快餐的吗?”太子巴望着桌子旁边一个手中那些扑克牌的年轻人,估计就是庄家。
庄家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口中斜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梳着一个怒发朝天的时髦发型,脖子上还带着条一看就看出是假货的金项链。
食快餐,是道上的行话。
黑道上通常把一些较大的生意叫做吃大茶饭,相反,一些小偷小摸就叫做吃快餐。
“不清楚,不过看酒楼方面也没来人阻止,应该还是有一定背景的吧。”甘国亮一口气干掉大半杯轩尼诗,答道。
甘国亮笑着摇了摇头,长江后浪推前浪,黑道上改朝换代的速度,远比电影上映的更新还要快。
一个老大的陨落,或一位新人的扎职往往就是一两天内的事情。
每个圈子都是这样,有着自己独有的潜规则。
晋升,下调,青云直上,打入冷宫,每一次人员的洗牌和变动的都意味着一场无声的腥风血雨。
而最后能够成功站上巅峰的,往往就那么一两个极有实力又有心机的幸运儿。
甘国亮依然坐在桌前,细嚼慢咽地品尝着那尾原本需要提前预订的深海老鼠斑。
他想见的那个人,太子巴已经约好了。剩下的,就只有等。
时间过去将近一个小时,甘国亮却没有表现出一丝的不耐烦,依然不温不火地咀嚼着桌上可口的菜肴。
相比之下,太子巴倒是显得毛躁许多,只见他不断地往门口张望,并不时回过头望着那一张赌桌。
“哈哈,撞柱,小子,你衰了,要赔双份!”突然间,那个古惑仔打扮的庄家一声大笑。
在他的对面,站在一个催头丧气的年轻小子。
看样子应该是输了不少钱,面色发青,印堂发黑的。
或许那年轻小子已经输到傻了,居然一巴掌拍在了赌桌上,脸上青筋毕露,大吼道。
“我连续输了三铺,这一把A到Queen,这么大的几率也会输,不可能,你一定是出老千。”
“愿赌服输,少他妈来这套。”古惑仔打扮的庄家冷笑,拇指不断地弹着手中的一张A士。
干他们这行,隔三差五就会有这些输昏了头的愣头青上来倒米,早就见怪不怪了,揍他们一顿就消停了。
年轻小子不住摇头,嘴里一个劲地念叨。“我不管,把钱还我,你们一定是出老千了。”
“靓仔,算了吧,去厕所洗把脸清醒一下。输了钱没关系,别把命也输进去。”旁边有一位年纪稍长的中年男子见状,无奈地劝阻道。
倒不是因为他心地多好,只是对于职业赌徒来说,见红,是一件很不吉利的事情。
年轻小子摇了摇头,摆明了不肯罢休的姿态。
他也知道是自己理亏,不过他真的是输不起。
他叫阿霆,是一名中六的学生。
今天是他为兼职的干洗店送货,所以才会出现在这鸿景酒家内。
这些钱本来是他的老母在女人街上卖了一整年的橙子换来给他交学费的。
谁知道进来送货的他自己一时鬼掩眼,以为能考上港大,数学好叻。
可以凭借着对概率的计算将这笔钱翻倍,让自己的母亲接下来的日子好受点。
可如今却是钱财两空,没钱交学费,书又读不成了。
他哪里还有脸回去见那个,老公死了十几年。为了儿子读书在女人街起早贪黑摆档的母亲。
“我……”就在阿霆打算据理力争之时,一只大手突然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好在他不是烂赌鬼,不然这一拍,可是犯了赌徒的大忌。
转过头,是一个年龄介乎三十与四十之间,头发半灰,身穿麻布衬衫,戴着黑框眼镜,其貌不扬的一个男子。
“正主来了!”甘国亮举起一杯茶水,往太子巴面前的酒杯一敲,咕咚一声喝下。
其貌不扬的男子朝阿霆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先往后站。
前者的眼神中似乎带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涉世未深的阿霆在他的劝阻下居然老老实实地安分下来,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样,大叔,你是跟着小子一伙的,打算找我要钱?”庄家斜叼着烟卷,讥笑道
“没有。”男子笑了笑,指了指桌子上那堆钱。“可不可以算我一份。”
“你要玩?”庄家眉毛一挑,干他们这一行的,哪有拒水鱼于千里之外的道理。“当然可以。”
“吶,看着拉。”庄家首先抽出一张牌,往桌子上用力一甩,是一张梅花四。“再来一张。”紧接着,同样的动作,出来的是一张黑桃九。
“怎么样大叔,你要买多大啊。”庄家双手按在桌子上,轻佻说道。
男子一脸迷糊,目不转睛地顶着桌子,支支吾吾说道。“这…这个顺序。是不是五六七八我就赢了。”
“顺序是四五六七八九,乡巴佬。”在场的赌徒掀起一阵哄笑。
“哦…哦…那就好。”男子搓了搓手,憨笑道。
“那我全部买晒。”
“包圆?”
庄家心中顿生疑惑,干他们这一行,小心使得万年船才是最关键的。
他上下打量了男子一会,从对方那憨厚的外表上怎么也看不出一丝内行高手的意味。
“是不是真的那么罩得住啊。”
“是啊……是啊……我全部买了。”男子用衣角擦了擦眼镜,一脸正经地说道。
庄家随手一拨纸牌,道。“好,我受了。不然别人还以为我骏仔哥没有胆量,小小注码就缩身。”
说罢,他右手立马捏住纸牌的最上端,打算揭晓结果。
“喂……等等。”
男子伸手按住了庄家。
“又想点了?”
“没有,我赌得那么大,可不可以让我开牌啊?”男子挠了挠脑袋,还真有点像电视剧里的憨厚大叔。
“好。”庄家没有拒绝,直接把扑克牌举到了男子前面,一脸无所谓的吊儿郎当样。
男子也微笑着伸出左手,抽出了一张牌。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看出任何异常,除了一个人。
骏仔。
当了好几年小老千的骏仔哥心一沉,他知道,自己这次是遇到高人,阴沟里翻船了。
牌开,是一张黑桃五。
赢了一个晚上的庄家总算输了一把,而且一输就是输了全部。
所有围观的赌徒都掀起一阵欢呼声。
虽然他们根本看不出其中有什么猫腻,但金钱的大起大落还是让他们产生了一种犹如在床上直捣黄龙的畅快感。
男子依然没有过多的面部表情,他微笑着收拢起桌上散落的钞票。
可就在这时,那庄家突然一巴掌压在了钞票上。
脸对着脸,以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低声说道。“断我吃饭的路子,你是混哪里的?”
男子笑着,眼神祥和但隐约透着一股傲视一切的霸气。
“道上规矩,技不如人,输了就是输了。这里这么多人,你不会想拆自己台吧。我再免费教你一句,下次拨牌不要拨太高,会让旁边的人看到的。”
沉思了片刻,脸上几度阴晴转化的庄家总算收回了自己压在钞票上的右手。
男子顺势将钱全部收拢,等到怀着仇恨眼神的年轻庄家走出门口之后,才拿出一半钞票塞到了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阿霆兜中。
“年轻人,十赌九骗。看你的样子不像是个沉迷赌博的人,以后不要来这里了。”
阿霆激动地捏着兜中那一叠怎么说至少也有一万多块的钞票,想收又不敢收,这可是老妈好几个月的收入啊。
“这……这……”
男子微微一笑,那原本伪装的憨厚感全然退去,换之的是一种只在有故事的男人身上才会出现的沧桑。
就好像闻香识女人中的阿尔帕西诺一般,异常迷人。
“拿着吧,记住我的话,以后不要来这里了。”
阿霆突然嘭地一声跪在地上,朝前者磕了三个响头。“我叫阿霆,是今年考入港大的学生,这恩,我会报的。”
说完,在一众赌徒的羡慕眼神中,怀着一份敬意离去。
沧桑男子望着阿霆离去的背影,一脸怀念。
当初的自己如果跟这个男孩一样选择离去,而不是跟在那个男人的背后,如今还会是这样吗?
人生如棋,只要你一步走偏,一生就会既然不同。
“阿K,这里!”看完了好戏,太子巴向着沧桑男子挥了挥手。
被称为阿K的男子望见老友,也是显得有几分激动,快步走过。“太子巴,甘地,好久不见了。”
“这么久没见,没想到一见面就看到你演这么一场好戏。”甘国亮笑着往阿KING面前的空杯中填入茶水。
后者极少沾酒,是因为行业缘故。
真正的顶级大老千,都是不沾酒水的。对于老千而言,烈酒属于慢性毒药,常喝的话会印象反应神经。
手慢了的老千,就失去了立足的资本。
“不过一向只吃大茶饭的你,怎么这次会兔子吃上窝边草,吃这次快餐。”
阿KING缓缓伸出自己的右手,在手背上,有一道不深不浅,针脚密密麻麻的刀痕。“现在的我,还有资格吃什么大茶饭?”
“诶呀,别说这个了。阿king,刚才那个局你到底是怎么破的。”太子巴眼见气氛逐渐转入沉默,急忙缓和气氛地问道。
“这只是一些小老千的把戏罢了,算不得什么。”
阿KING淡然一笑,收回那只伤痕累累的右手。
“刚才那五十二张牌,全部都下了焊了。”
“下焊?”
“下焊,是我们的行话。就是五十二张牌都做了记号。”
一枚硬币在阿King左手中变幻出各种花样。
“我们通常把纸牌的背面分为四十格,代表着四种不同的花色从一到十。两边长的反光就是J,短的反光就是Q,至于没有反光的就是老K。”
“刚才那个庄家满头都是发蜡,他在洗牌的过程中不断把发蜡抹在纸牌的背面,在透过反光就可以知道这张是什么牌了。”
阿KING讲着这些在他们行业内稀疏平常,但在外人听来很匪夷所思的秘辛。
“还有,刚才那个靓仔一直在发二张。他放一张A在最上面,就是以备不时之需。刚才他肯让我甩牌,也是这个原因。”
“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我居然也是个行家,甩出的是牌组的第二张。”
“哪知道那靓仔遇上了你,还真是倒霉到家了。”太子巴一脸讶异,没想到刚才那短短的一瞬间会有这么多的博弈。
“不过我看那靓仔好像也有一点后台,说不定现在还在外面堵着我们,打算请我们吃一顿大餐呢。”太子巴想了想,讥笑道。
甘国亮,太子巴,和阿KING三人互相望了望,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哪有一丝担心的意味。
“甘地,听太子巴讲。你搵我搵得好急,究竟有什么事?”阿king微眯着眼,笑道。
“阿King,就是……我记得之前听你讲我。在老千的行当中,有一种,是利用美色去骗人。”甘国亮迟疑了一会,问道。
“这不就是捉黄脚鸡吗?屈老衬!有咩出奇的。”太子巴吞下一块西蓝花,满不在乎道。
阿king摇了摇头,“千门八将,正提反脱,风火除谣。各有不同。”
“我这种是正将,靠赌为生。”
“剩下的。提,是负责设局的人,也就是所谓的天仙局。”
“脱,就是做完事帮脱身处理收尾的人。”
“风,就是负责收风。”
“火,是出事的时候,负责武力解决。”
“除,负责谈判。”
“谣,即是谣言。负责放风让水鱼上钩。”
“至于你说的那种,是反。”
“女人用美色骗男人,男人用美色骗女人,都一样。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姑爷仔都可以算是反将。”
“但是最为高端的反将,利用的不是美色。而是心!”
甘国亮和太子巴听完,都是似懂非懂。
犹豫了一会,甘国亮问道。“阿king,如果我想设个局。让一个有夫之妇死心塌地的爱上我。不顾生命那种。”
“有冇可能。”
阿king还没表态。旁边的太子巴突然一拍桌子。
“甘地,你这个扑街。勾引人老婆这么折堕的事,你也想做?”
“怎么不带上我?这么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