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无涯的试镜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全程跟对戏的女演员零交流,眼神闪烁,表情尴尬,四肢僵硬,台词说的像背书。唯一说的过去的就是很镇定了,没有因为上述的任何一个原因弃演。
陈无涯在心里松了口气,终于演完了,短短五分钟,他仿佛被架在火上烤了又烤。现在他面对着 “审判席”,火烧火燎的感觉又来了。
“不错。”邵庭轩怜爱地看着陈无涯,打破沉默第一个出声。
高导莫名其妙地斜瞥了一眼邵庭轩,就这表演还不错呢。看完陈无涯的表演,他反倒是轻松了,中午蔡亿恒让他关照一下他们公司的小子,也就是眼下的陈无涯,问题是这个角色已经内定了,如果陈无涯试镜很棒的话,他还要找借口,现在他只要一句演技不过关就能搪塞了。
“下次努力。”高导看着低眉顺眼站着的陈无涯,场面话随口而来。
“这个角色你演的很好,当然技巧还需要提高,但是角色的特征你抓到了,一种淡泊无争的,细长流水的精髓。”邵庭轩很不爽高导随意打发的态度,“你第一次就演成这样,很不错了,我期待你加入我们啊。”邵庭轩是怎么看陈无涯怎么好,第一次能演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哈哈。。。”高导干笑道,邵庭轩现在不是添乱嘛,“看来你的表演很得庭轩的青睐嘛。”
“高导也评价几句吧。”
高导心里默念,就这演技还用我评价。
“陈无涯,是吧,你还是很有潜力的,演员这条路不容易,慢慢走。”
“无涯,听到了嘛,高导都觉得你是很有潜力的演员呢,很适合这个角色呢。”邵庭轩曲意歪解高导的鸡汤。
“谢谢,高导。”陈无涯垂首道谢。
“嗯嗯!”高导的心里在抓狂,就这么个愣头青,他就说了两句场面话,感觉这个角色定下他似的。“也谢谢你的表演,下一个。”
高导忧郁地看着下面秦可的表演,嘴角抽了抽。按说秦可有过演员的经验,虽不能说演技很好,可是尬成这样是怎么回事?明明是淡如菊的角色都快被他演成富贵花了,还有惨绝人寰的台词功底,还有你能尊重一下对戏的女演员吗?这是两个人的对戏,不是你一个人的独白。
秦可也在心里汗颜,刚刚明明很好的,可是想到自己的偶像邵庭轩就坐在上面看着,他极力想演好,可是越想演好越是不知所措。
“嗯,庭轩你说两句呢。”高导打破沉默,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把球踢给邵庭轩。
“实话说你没有真正了解人物,而且演的比较慌乱。”邵庭轩现在只想快点结束,说不定还能赶上陈无涯。
“嗯!可能是我们对你期待比较大,”高导连忙找补,“所以希望你有高质量的输出。”
秦可缓缓地低下头,他自己也很想演这个角色,能跟邵庭轩一起演戏一直是自己的梦想,虽然他利用坏蛋做了点小手脚,但得不到邵庭轩的认可他宁可不进剧组。
邵庭轩冷漠地看着台下的少年,只有一个想法,这个少年会得到那个角色,然后陈无涯就不会得到这个角色,他跟陈无涯就没有经常见面的机会了,这真是个棒打鸳鸯的破小孩,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下次努力。”邵庭轩不想多说什么了,转头看向大门,他希望高导也少说两句赶快结束这场试镜。
陈无涯探头看了一眼,不意跟邵庭轩的眼神对上了,陈无涯慌忙收回头。秦可已经进去很久了,也不知道结果怎么样?陈无涯像是在屋外等待考级的家长一般,既担心又期待。
秦可也怪,明明有三个工作人员陪着,却硬要陈无涯留着等他结束,照他的说法,他需要陈无涯在外面给他力量,这样他才能超常发挥。
陈无涯还没有走。邵庭轩一下又精神起来了,难道是在等我?随后又打破了自己的幻想,一定是等台下这个秦可的,刚才他们在走廊上亲亲热热对剧本来着。邵庭轩一边冒着酸水地想,一边还要听高导絮絮叨叨的心灵鸡汤。
“你说是不是啊?”高导求证似的问邵庭轩。
“嗯?”邵庭轩一犹豫,计上心头,“我刚才看你跟陈无涯练习得挺好的,要不你们俩试试?”
“哦?是嘛。”高导说了这一大通话就是想说服邵庭轩,没想到真成功了。高导连忙让人联系陈无涯,加试一场。
两个人的表演竟意外地好。陈无涯对着秦可也放松下来了,秦可对着陈无涯也自然起来了。高导边看边点头,这样一来秦可拿下这个角色没人有口舌了吧。不对,他别有用心地看了眼认真看表演的邵庭轩,随着他的视线望去,陈无涯正皱着眉头说道“卿卿,你真的要离开吗?”
邵庭轩想从专业的角度来看待这场试镜。秦可确实演的不错,但他却是怎么看陈无涯怎么喜欢,他一定要想办法帮陈无涯拿到这个角色。
试镜结束后,陈无涯和秦可准备找个地方喝一杯。不过肯定不能带秦可去一般的大排档,最后秦可带着陈无涯来到皇家大酒店顶层酒吧,现在时间还早,酒吧里人并不多。
陈无涯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好奇地四处看了看。
“你要喝什么?”秦可自来熟地坐到吧台前,点了一杯玛格丽特。
“我要一杯啤酒。”陈无涯坐在秦可身边,精精有味地看着正在调酒的师傅。
“这位调酒师调出的酒可是拿过世界级的大奖的,你不尝尝?”秦可欢快地推荐道。
调酒师傅自负地一笑。
“尝尝我自创的作品怎么样?”
“好啊。”
调酒师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拿出看家本领,上下晃动着调酒器,甚至表演了几个高难度动作,精心调制出了一杯华丽地鸡尾酒。
“喝喝看。”顺手一推,酒杯滑过桌面稳稳地停在了陈无涯的手边。
“真好喝。”轻轻品了一口,陈无涯由衷地赞叹道。带着果木香的酒入口顺滑,层次多变,回味无穷,微甜的口感一点不像在喝酒。
调酒师恭敬地一弯腰,表示能让客户满意是他的荣幸。
“他还有很多拿手绝活呢,你一定要试试。”因为陈无涯的赞赏,秦可也变得高兴起来了,从小他就没什么朋友,现在终于有了陈无涯这么一个好朋友,他真的很高兴。
这边两个人高高兴兴地品着酒,说些无聊的话,欣赏着调酒师的表演,今天所有的不如意都被抛到了耳后。
邵庭轩这边却如战场一般。试镜刚结束高导就接了个电话。
“邝志超打来电话约我们一起吃个晚饭。” 作为邝氏集团的实际掌舵人,邝志超玩起资本来手腕高超,在他的带领下,邝氏集团已经成长为超级王国了,业务涉及了各大行业,现在他又将触角伸到了娱乐圈里,成立了影视制作公司,高导这部电视剧就是他们出资拍摄的,所以邝志超是他们的事实上的老板,而他要推的第一人就是秦可。
邵庭轩微微点头。
“真不知道这个秦可到底是他什么人?听说是一直养在他家的弟弟。”高导神秘地说道。邝家一直都是闷声发财,到了邝志超才高调起来,主要还是因为邝志超大张旗鼓地推秦可,秦可刚出道就主演电视剧,众多大牌为他保驾护航,拿高奢品牌的代言,去高级秀场看秀,一时在娱乐圈里风光无限。而秦可跟邝志超的关系一直为人津津乐道。
邵庭轩耸耸肩, 邝志超一直将秦可藏的很深,但跟他熟的都知道这个秦可对邝志超可不是一般重要。
服务员把邵庭轩他们引进酒店的包厢时,邝志超已经到了。
看到他们进来,邝志超站起身来。邝志超身高一米八米以上,倒三角的身材,俊朗的脸庞,炯炯有神的眼睛,挺拔的鼻梁,刀削般的下颌,身穿高级定制的商务西装,光是站着就很有压迫感。
“你们来了。”邝志超伸手握住邵庭轩的手,“庭轩,我们好久没见了。”
“好久不见了。”邵庭轩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小时候,他跟邝志超一起爬树捉鸟蛋,下水逮龙虾,钻地偷西瓜,少年时,两人一起逃课打架,一起罚站罚抄课文,青年时,两人一起混夜店喝得烂醉,一起追女人被人揍。再后来,他们走上了不同的路,已经有十五年没有见了吧,如今一个成了家喻户晓的大明星,一个成了大集团的顶梁柱。
“原来,你们认识啊。”高导指了指他们两个。
邝志超挥挥手让他的秘书出去。文质彬彬地秘书先生朝着他们点了点头就出去了。他在邵庭轩他们来之前已经报告过秦可的表现了,也说了两位对秦可的态度。
“我们可是穿开裆裤的交情。”邝志超先下手为强。
高导一脸疑惑,能跟邝志超有那种交情的他也只能想到五大家族中的某个少爷了,可是五大家族没有姓邵的。
“哈哈,原来你还不知道啊。”邝志超摆摆手,“那等庭轩自己告诉你吧。”
高导也是个精明人,不管邵庭轩来自哪里,能跟邝志超是竹马的交情,就肯定差不了。三个各怀心思的人开心地聊了一会最近发生的大事,最后,还是邝志超开口了。
“高导,秦可表现得如何啊?”
“很好很好。”
“哦。那就好,秦可那孩子从小被惯坏了,现在他对演戏有兴趣,那我肯定是会全力支持的。还望高导多多照顾啊。”
“应该的,应该的。秦可他很有潜力,多积累点经验一定可以成功的。”高导被邝志超宠溺的口吻腻得牙都到了。
“成不成功的都无所谓,只要他喜欢就行了。”
“我觉得他不适合演男三。”邵庭轩打断他们绕着秦可的甜言蜜语。
“啊?”高导恨不能把邵庭轩的嘴堵上,他这再说几句预算说不定能再提个百分之十。
“为什么?”邝志超像是被别人挑了自家孩子的刺后立马面露凶相的家长一般。
“他的长相太出众了。”邵庭轩可不怕邝志超,他俩从小到大不知道互殴了多少遍,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为了一个东西或者一个人。
“小孩是长的好,但我可不接受这个理由。”邝志超斜瞥了一眼高导,想将他拉入自己的阵营。
“这不是问题,我们可以找一个比他更美丽的女演员跟她配。”高导稳稳地站在邝志超的一边。
但听了他话的邝志超却皱了皱眉,在他心中,秦可是世界第一美丽的人,别人根本没法与他相比。还有,秦可如果跟一个太漂亮的女孩子搭戏会不会对她产生感情?
“不行,这样太抢戏了,他们那段还是走小清新路线的。”
“找个丑一点女孩呢,我们秦可就吃点亏。”
“还是不行,我的妹妹怎么能是丑女呢,剧本中写的她可是艳冠全英呢。”
“呃,除了是个女的,秦可的长相倒是很符合。”高导也是见过秦可跟陈无涯对戏的,如果秦可演邵庭轩的妹妹,秦可那长相绝对符合,陈无涯那气质倒是很符合剧本里男三的设定,只可惜秦可是个男的。
“我们能不能把剧本改改?把我妹妹改成我弟弟?”邵庭轩建议道。
“可是那是段爱情故事,如果改了的话就成两个男的了,两个男的怎么谈恋爱?”高导还没有转过弯来。
“这有何不可。”邵庭轩拿起酒杯稍稍呷了一口。
邝志超反应神速,已经在心里过了一遍可能性。不管他怎么表示,秦可一直把他当哥哥看,也许演了这一段就能开窍了。所以他默许似的拿起酒杯也呷了一小口。
“哎?”高导眼珠一转,就知道这两人已经达成一致了。
“也不是不可能,我跟编剧商量一下。”
“那一切就拜托高导了。”邝志超举起酒杯。
“小意思,小意思。”三人的酒杯碰到了一起。
陈无涯几杯鸡尾酒下肚感觉自己又不行了,但他还是清醒的,秦可却早就不行了,一直叫嚷着再喝再喝。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陈无涯拍拍秦可的肩膀。
“我不回家。”秦可甩开陈无涯的手。
“可是我想回家了。”陈无涯为难地看着秦可,他是不可能把他一个人放在这里的,也不知道秦可那些经纪人去哪了。
“那你回家吧,不用管我。”虽然这么说,但秦可却紧紧拽着陈无涯的衣角。
“嗯!那我走了。”陈无涯站起身来。
“你不要丢下我。”
两个人好一番拉扯,最终陈无涯也没走成,只能随着秦可。
邝志超接到消息说秦可在酒吧喝醉了,听到陈无涯的名字邵庭轩也跟着来了。他们进到酒吧时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秦可趴在吧台上,陈无涯托着下巴百无聊赖的发呆。
“秦可他喝醉了?”
“啊?啊!” 邝志超走到他们身后时,陈无涯才发现他们。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说着邝志超架住秦可将他半包在怀里。
“没关系。”陈无涯看到秦可在邝志超的怀里挣扎了一下,“你是秦可的朋友吗?”
“我是他哥哥。”邝志超将秦可抱的更紧了,“那我们先走了。”
“他真是秦可的哥哥吗?”陈无涯问站在一旁的邵庭轩。
“他说是就是了。”邵庭轩还有点羡慕邝志超呢,他也想将陈无涯这么拥在怀里。
“不是坏人就好。”陈无涯松了口气。
“你要走吗?我送你。”
“没关系,我自己打车很方便的。”陈无涯抓起放在一边的衣服想要买单,但调酒师摇摇头说单已经有人买了。
“是刚才那位吗?”陈无涯不想欠别人的情。
“是的。”
“可是我都不认识他,我还是自己付账吧。”
“他是我们老板,我们老板说免单我也不好再收你钱了。”调酒师很喜欢这个不紧不慢的小伙子。
“呃,我也不能平白无故白喝了那么多好酒。”说着还想掏钱。
“下次你请秦可吃一顿不就还了嘛。”邵庭轩拉住陈无涯的手。
“好的。”陈无涯稍一考虑觉得可行,然后很郑重的跟调酒师道了谢。
“走吧。我顺路送你。”邵庭轩怕陈无涯拒绝,牵起他就往外走。
“往这边拐。”陈无涯绝望地望着又一次错过的路口,这已经是邵庭轩指错的第三个路口了。
“不好意思啊。路我不怎么熟。”邵庭轩好笑地看着眼巴巴看着路口的陈无涯。
“没关系,就当吹吹风了。”陈无涯坐正了,直直地盯着前面,下次他一定要提前跟司机师傅指出来正确的路。
“你对今天的试镜有什么感想?”邵庭轩打开话匣子。
“挺好玩的。”陈无涯对演戏没什么感觉,他说的好玩是一大帮人凑在一块哭哭笑笑。
“你觉得好玩就好。”邵庭轩纠结的是现在要不要告诉陈无涯他通过试镜了,但想到他今天不愿意接受别人的恩惠,还是算了,走公司程序吧,他可不想陈无涯觉得欠他一个人情。
路再远还是走完了。
“谢谢你送我回家。”
“走廊的灯修好了吧。”邵庭轩探头看了看陈无涯住的那栋楼。
“修好了。”陈无涯不好意地抓抓头。
“嗯!”邵庭轩突然讨厌离别。
两个人静静在站在车旁,直到传来的喇叭声惊醒了他们。
“你快走吧。”陈无涯挥挥手,刚才他好像晃了一下神。
“再见。”邵庭轩依依不舍地挥手。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陈无涯有不一样的感觉了,一种他感到又害怕又激动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