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毅深知降落伞打不开,等着他的只有一个死字。
双臂用力抖了两下伞绳,发现还是无法抖开后,急中生智,腰腹发力,身体折成直角后,左脚外展蹬住了左手抓着的伞声。
接着身体猛的一撑,直接在空中打横挺直……
“噗~”
一声震响中,猎猎作响的降落伞终于展开。
突入齐来的阻力瞬间杠上了刘毅身体下落间的重力。
强烈的顿挫感让刘毅一阵眩晕,人还没缓过来,身体就直着插进了微凉的海水中。
水花溅起,冲击之下刘毅的下半边身体跟散了架一般,发出了深入骨髓的疼痛。
身体越坠越深,随着周围海水温度迅速降低,刘毅昏沉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一些。
下意识的想吸气,海水都进入口鼻了才猛地反应了过来。
稍微呼出了一些肺里残存的空气,将进入口鼻中的海水排了出去。
双腿想踩水,却根本不听使唤。只能靠着双手压水,一点一点的向上浮去。
十几秒之后,避开了平铺在海面上的降落伞,刘毅的脑袋终于露出了水面。
随着新鲜的空气被大口吸入肺里,昏昏沉沉的大脑总算恢复了清明。
摸索着扣开胸腹间降落伞的卡扣时,耳朵里听到了一阵悠长的汽笛。
寻声看去,远处一艘白灰色涂装的军舰正在驶近。在军舰左侧,一艘中型货轮正高速从斜里插向刘毅和远处军舰之间。
与此同时,顾山号驾驶室内电讯员汇报:“船长,对方让我们立刻让开航道。”
正在亲自掌舵的蒋尚安冷哼了一声,语气强硬的说:“让他们立刻报出船只国籍和船舶编号。
不然我们就通过紧急频道,向周边国家和船只发出遭遇海盗的求救信号。”
电讯员将蒋尚安的话转述出去的时候,顾山号的船首终于插在了驱逐舰和刘毅之间。
蒋尚安把控着舵机,修正方向的同时减速,向着海面上浮着的降落伞靠去。
听完通讯兵转述货轮的回复,驱逐舰舰长脸色发青。
马岛眼下正在演绎着什么叫做“做贼心虚”,为了防止引起关注,连战机都不敢派。
动用军舰,也是特意叮嘱降下国旗,并遮挡舰体上的编号和标识。
前方那艘华国货轮恰恰抓住了这一点,直接把一艘傻子都能看出来是军舰的大船,硬生生的说成“海盗”。
一旦求救信号真的发送出去,这片海域瞬间就会成为周边国家关注的焦点。
虽然舰船不能很快赶过来,但侦察机陆基雷达,甚至天上的卫星,用不了多久就会完成聚焦。
就在驱逐舰舰长拿不准主意的当口,看到压住航道的华国货轮正在减速修正船身,彻底挡在了自己和降落伞落点之间,显然是打算救人。
眼瞅着前方货轮的屁股越来越近,只能下令左舵避开。
并向上汇报情况,请示该如何应对。
海军司令部那面也不敢拿主意,只能把情况继续上报,等待着一帮头头脑脑们商议出个办法。
事情摆在那里,没人敢下令让驱逐舰攻击货轮,把落水的人强抢过来。
但折腾一顿,就此退走又不甘心。
不过还好,飞机被成功击落,里面的人也只有一个跳伞逃生,好歹也算是个心理安慰。
虽然还没商量出个结果,但旁听网络会议的塞拉蒂已经猜到,这帮瘪犊子政客们多半要虎头蛇尾了。
现在的他已经不在乎事情本身,也不在乎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个高的多了,就算天塌下来也砸不到他的脑袋上。
他在乎的,只有那个在飞机被击落前,跳伞逃生的家伙。
因为他非常确定,那个人绝对是“霍安生”。
见大老板秘书进屋送资料,抢先接在手里看了一眼。内容是顾山号货轮的资料,以及此次航行申报记录。
看着这艘船偏离申报航道上百海里,好巧不巧的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在了坠机地点。
迅速组织好说辞后,借着送资料的动作在大老板耳边低语:“头儿,他们如此不计代价的救援,更加说明我们之前的推断是正确的。
东西很可能就在逃脱那人的身上,决不能让他就这么离开!”
大老板脸色阴沉的厉害,嘴避开面前的麦克,压低了声音不瞒的说:“就算你猜对了又能怎么样,让军舰把货轮击沉?”
塞拉蒂无视了大老板的不满,低声提醒:“他们不是扬言,要在紧急频道发布遇到海盗呼叫求援吗。
我们干脆动用‘海蛇’,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海盗。”
“海蛇……”大老板陷入了沉默,短暂的权衡后对着话筒说:“希尔部长,我有个想法,需要单独和你商讨一下。”
驱逐舰控制室内,舰长站在舷窗后面,面色阴郁的眼瞅着不远处的货轮,放下救援艇把海里浮着的那个人救起。
探出船体的吊臂,缓缓卷动缆绳,将救援艇吊起回收的时候,通讯兵转述了返航的命令。
船长暗暗松了口气,带着些许的不甘下令转向回港。
十几分钟后驱逐舰逐渐驶离,顾山号也完成了掉头。
甲板上蒋尚安看着刘毅被两名水手从救援艇上扶下来。
关切的问:“没事儿吧?”
“没事儿。”刘毅摆了摆手,小心挪动着步子说:“落水的时候腿被创了一下。”
“你小子命真大,开伞的时候距离海面多说也就二十米。”蒋尚安现在回想着之前望远镜里看到的画面,依然心头发紧。
刘毅也知道,自己这回能活下来,绝对是毛爷爷保佑。
说实话,劫后余生之下没有多少喜悦,心里尽是后怕。
不过怕归怕,哪好意思表现出来啊。
看着周围围着的水手和船工,都一脸敬佩的看着自己,只能呲牙呵呵的傻笑。
尽管全船的人都知道,货轮偏离航线一路紧赶慢赶的就是为了救人,但该注意保密的时候还是要注意。
蒋尚安沉下脸,视线扫过四周一帮看热闹的,肃声说:“都看够了没有,各自归位!”
一帮船员和船工虽然不是军人,但蒋尚安身为船长的威严在那。
见老大不高兴了,一个个忙不得的回到各自的岗位和舱室。
等人散了,蒋尚安接手扶着刘毅,紧张的问:“真没事儿?”
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刘毅摇头:“没事儿,找个地方让我缓一会儿就好。”
“去我休息室,吃点儿东西,然后好好睡一觉。”蒋尚安说话间,扶着刘毅放慢脚步往船楼走去。
进到顶层船长休息室时,刘毅的两条腿已经大致活动开了,只是还有些麻痒无力。
吃了点儿东西,便躺到单人床上闭目休息。
蒋尚安特意交代,没有得到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准打扰,所以环境非常安静。
不知不觉间,刘毅便进入了深度吐纳吐纳状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被一阵AKM特有的击发声惊动。
睁开眼睛,没有第一时间动作。
凝神听了一阵,发现枪声不止一处,货轮远近四周左一阵右一阵,最少有五到六支AKM在围着打。
伴随着枪声,还能听到一阵阵高速马达的嗡鸣声。
紧接着货轮的扬声器中,响起了蒋尚安的警告声。
第一遍用的是东南亚土语,刘毅听不懂。
第二遍是麦林语,大概意思是,这里是华国货轮,让对方马上离去,不然会呼叫海警同时做出反击。
听到这里,刘毅迅速走出船长休息室,小跑着冲进控制室。
眼见着蒋尚安正借助望远镜,隔着舷窗观察周围海面的情况,刘毅没有出声,快步走到窗边往外看。
他的视野中,两艘改装过的中型快艇,正以极快的速度在船头方向交错而过。
船上的武装份子冲着货轮呜嗷乱叫,拎着AKM不断的朝天上搂火。
刘毅仔细听了一阵,完全听不懂对方的语言。
走到蒋尚安身边,低声问:“什么人?”
蒋尚安眼睛死死的盯着一艘加装了四台马达,正在视野中快速略过的快艇。
脸色铁青的挤出两个字:“海盗!”
“海盗!?”尽管有了一定的心里准备,但刘毅的脸上还是露出了讶异。
在他印象里,除了基本已经成为历史的加勒比海盗。现今世界上,好像只有索马里那嘎达还有海盗存在。
想不到今天居然在北亚地界碰上了。
再看看几艘快艇上的武装份子,一个个穿着脏兮兮乱糟糟的短打,拎着AKM腰间别着弹夹手雷。
除了没一只眼罩着眼罩,那匪样儿还真跟影视剧里的海盗差不多。
其实是刘毅少见多怪了,实际上现在海盗还是有不少的。只是成规模国际影响较大的,只有索马里那一块儿。
其它地方的都是小团伙,平日里不止在海上打劫,陆地上也有活动。
遇到因为各种原因偏离航线的船只,如果瞅着好欺负就劫一道。
船和船上的货物他们一般没有能力吃下,目标主要是船员的财物。
换句话说,就是一帮劫道的毛贼。
蒋尚安低声跟刘毅介绍情况的时候,周围游弋的海盗们见货轮丝毫没有减速停下的意思,显然被激怒了。
那艘装着四个马达的快艇从船楼侧面略过时,船上的三名武装分子同时端起枪,对着装有大玻璃窗的控制室就是一通扫射。
枪声大作间,三道弹链噼噼啪啪不断打在船楼楼体上,其中两发子弹打穿了控制室的钢化玻璃。
留下两个破洞后,一发子弹击中了吊顶的钢结构,发出叮的一声颤音,直接折射到了大副的膀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