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刘毅预料的一般,追逐痕迹而来的两个小子进入相对空旷的地带后,状态明显放松了很多。
两个人一个专注于寻找地面上前方六人行进时留下的痕迹,一人双手持枪跟进的同时警惕四周。
虽说是警惕四周,但左右两侧和后方都有同伴。所以,更多的注意力明显放在了前方。
他其实注意到了右侧有大片茂盛的蔓草。
对于这种非常适合潜伏隐蔽的地方,下意识的就会多看两眼。
作为一名惯在东南亚热带丛林中执行任务的老兵,他非常清楚,这种蔓草丛,虽然看着茂盛浓密,实则并不适合搞伏击。
因为,蔓草这种植物虽然是藤蔓类,但纤维韧性弱,尤其是植株水分较为充裕的时候,不论是梗茎还是茂繁盛的大叶,都非常脆弱。
稍微一碰就会折断破损。
而且因为水分高,汁液具有一定甜度,简直就是各种昆虫鼠蚁的天堂。
人要是钻进去,简直就是喂虫子。
当然,负责观察的小子知道,他们正在追逐的那帮人来自大陆。
他们不一定了解蔓草的植物特点。
所以,一走一过的时候,特意仔细的观察了一下。
确定粗壮茂密的藤蔓和梗叶没有任何折损歪倒,分布也是匀称的自然状态后,才收回了目光。
他不知道的是,多次在热带雨林执行任务的刘毅,不但非常了解蔓草的特点,之前的一段时间,还没少在网上搜索马岛的相关信息。
正是因为知道这种植物非常脆弱,刚刚才特意绕到草丛的另一侧,从地势较低的一点,掀开了下方交错层叠的老藤。
过程中确实折了不少叶茎,不过都在对方的视觉死角里。
换句话说,就是刘毅算准了敌人虽然警惕,但并不是真正的紧张。
会发现适合藏人的蔓草丛,也会凭惯性去仔细观察。但在他们的潜意识里,其实认定草丛中是不会藏人的。
所以,只要正面看过去没有任何疑点,根本就不会特意绕一下仔细检查。
这就是行为心理学在实战中的应用。
当然,这种应用也是分对象的。
如果刘毅此刻的对手是和336同量级的敌人,他绝对不敢轻易做这种冒险。
因为同样的逻辑,敌人也是掌握的。
那时候到底是技高一筹,还是作茧自缚可就不一定了,
至于蛇虫鼠蚁,对于别人是阻碍潜伏的严重威胁。
但对于普通训练状态,都要在一个地方趴上几个小时,甚至十几个小时的狙击手来说,还远达不到不能忍受的程度。
虽说能忍受,但并不代表着刘毅就很轻松。
趴伏在纵横交错的枯藤下方,口鼻间尽是腐朽发酵的霉味儿。
身上身下,前后左右,只要视线看过去,尽是各种各样或静止,或正在蠕动爬行的小虫大蚁。
眼下刘毅手上可没有驱虫喷雾,早些时候喷的,也已经挥发殆尽,或被汗水冲掉。
只五分钟不到,他的脸上身上头发里衣裤中,到处都充满了麻痒和时不时一下半下的刺疼。
最要命的是,很多虫子都有钻洞的习性。
尤其是很多昆虫可能对盐分格外敏感,所以对人的鼻孔,总是会表现出特别的钟爱。
处于潜伏状态时,被虫子钻鼻孔是最位危险的情况。
因为麻痒难忍之下,很容易会不受控制的打喷嚏。
一个搞不好,后果不言而喻。
面对这种情况,刘毅唯一能做的,就是闭合牙关用嘴吸气,然后用鼻子匀速呼气。
用气流阻碍和驱赶时不时就会出现在鼻孔周围大小虫子。
除了虫子的烦恼外,还有一个非常大的问题。那就是刘毅身体上方是多年积累的枯藤腐蔓,再上面是茂密的茎叶。
也就是说,他完全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只能凭借着听力来捕捉敌人的动向。
嘻索的而来的两个脚步由远及近,又从近点逐渐远离,最终消失不见。刘毅趴伏在腐败潮湿,满是虫蚁的阴暗处一动不动。
又过了差不多有十分钟,轻微的脚步声和隐约的说话声逐渐入耳。
三个人,落步沉重的是背着野战电台的通讯兵。
脚步拖沓,呼吸粗重的是那个拿着大功率卫星电话的家伙。
步伐稳健均匀的是小队指挥官,他正在和什么人通话。
所用的语言英文和马岛本地语混杂在一起,刘毅连蒙带猜的判断,应该在跟上级汇报追踪情况。
三个人差不多行进到刘毅的平行位置时,小队指挥官结束了通话。
耳中听到步话机卡回野战电台挂口的声响,刘毅握紧了手中的谢尔久科夫蓄势待发。
屏息仔细的分辨着三个脚步声的移动方向和速度,通过其中的细微差异,锁定了小队指挥官的精确方位变化。
就在刘毅轻吸一口气,准备动手的时候,耳中忽然听到了“滴滴滴滴……”一串间隔很短的电子鸣音。
略微反应了一瞬,意识到是那个拿着卫星电话的在拨号。
刘毅原本计划的射杀顺序是,先打掉小队指挥,而后是通讯兵,最后是拿着卫星电话的家伙。
但眼下的情况是,一旦对方完成拨号并按下发射键,就意味着他不得不放弃行动。
因为,他的子弹可干不掉电话另一头的人。
动手就意味着暴露,而后会引来什么样的后果,根本无法预期。
暂停等待的话,又不知道对方一通电话要打多久,一旦通话的过程中向前走上个五六十米,眼下的一番准备就全部白费了。
只迟疑了一瞬,对方已经拨号八次。再拖下去,完成拨号后就会按发射键。
刘毅把心一横,左臂撑地,右膝侧提。腰部发力,上身身体猛的从藤蔓间隙中挺起。
视线锁定正在按号码的目标,右手中抬起的枪口发出“噗”的一声轻响。
小队指挥反应奇快,在刘毅挺身发出声响的同时,转头双手拘起UMP5侧身瞄准,一系列动作稳定流畅。
在他侧身瞄准的瞬间,谢尔久科夫射出的子弹从打穿了目标的侧颊。
UMP5枪口对正刘毅的一瞬,谢尔久科夫的枪口也瞄准了小队指挥。
“噗~噗~”
将扳机应力调整到最适合自己速射强度的刘毅,在对方正在进行扣扳机动作的时候,已然完成了两次击发。
一枪打穿了小队指挥的小臂,一枪打在鼻翼侧面。
小队指挥中弹后仰的一刻,旁边的通讯兵慌忙间才刚刚拔出手枪。
拇指扣动保险的同时,深吸气准备大喊。
“噗~噗~”
谢尔久科夫在通讯兵的喊声从胸腔涌向喉咙的时候,再次完成了两次射击。
通讯兵耳侧和颈侧两团血沫飞溅,人和小队指挥先后倒在了草地上。
刘毅在不足两秒钟的时间内,用五颗子弹精准的击杀了三名目标。
得手后迅速伏倒,整个人深陷到蔓草丛中,两只眼睛透过梗叶间微小散碎的间隙观察远点。
虽然只有四五百米的距离,但植被的遮挡下,刘毅已经完全失去了前方和两翼六名敌人的身影。
但但不见并不代表着听不见,刘毅丝毫不敢大意,生怕对方察觉到异常。
普通手枪消音器下击发声噪,基本在四十到五十分贝之间,小口径的自卫手枪能到三十分贝左右。
大概相当于普通人正常交谈的音量。
这种强度的声音,在四百到五百米的距离上,除非听力特别敏锐,或是环境极为安静,不然很难被察觉。
但谢尔久科夫手枪作为毛子设计的经典武器,穿透力和综合性能之优异,甚至超过了很多冲锋枪。
但九毫米的船艉形子弹,唯一的缺点就是枪噪高,就算装上消音器击发声也超过了五十分贝。
别小看十分贝左右的差异,直接让声音强度从四百米外的敌人基本听不到,提升到了介于听到和听不到之间。
军人,尤其是具有实战经验的军人,对枪声的敏感程度毋庸置疑。
所以,只能寄希望于山林间茂盛的植被将枪噪吸收掉。
刘毅的运气不错,他动手的时候,前方和左右两翼的三组敌人已经走出了林木稀疏的地带。
再加上他低打高,击发声散播的主要方向是往上走的。
短暂的五声枪响,并没有惊动几百米外的敌人。
静等了一分多钟没有发现异常,刘毅退出了蔓草丛。
伏低身体,迅速拨掉头发里和脖子里的小虫子。边扑打衣裤和鞋口,边快速把击毙的三个人拖到了蔓草丛中。
先找出防虫液往自己身上喷了一阵,扒下一套能穿的迷彩服。
用最快的速度筛选了一下能用武器和装备后,背着小队指挥的背囊动身向左侧绕去。
缀上侧翼的两名敌人后,抢先迂回到侧翼的山脚。趴伏到一处山洪冲出的沟道里静等了几分钟,在两名敌人下到沟道里的瞬间,连续四枪把他们双双击毙。
补充了手雷和一点儿弹药后迅速横插,在五十米的距离上半梭子子弹,直接把两名负责追踪的敌人扫倒。
而后伏击了右翼听到枪声赶来查看情况的敌人,铆足了力气追了将近二十分钟。
终于赶上了和所有人失联,意识到危险后疯狂逃窜的最后一名敌人。
一颗手雷,直接结果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