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简安送进万律师的病房后,宫先生、张海客和张海杏三人转身进了病房对面的一间房间。
房间里正对着门口的是一面大的显示器,在显示器两边的是四面比它尺码小一些的显示器。
专业人员坐在显示器前,他把隐藏在万律师病房里的摄像头方向对准简安,然后放大,镜头聚焦的地方是简安的脸部,他们要看到简安的微表情。
三人进来后陆续在房间里的椅子上坐下,拿起放在桌面上的三个耳机戴上,宫先生举手示意其他人帮忙关下灯光,他们要开始观察简安的言行了。
灰暗的房间,显示器上的光芒闪烁,简安化身成一个小小的人影在屏幕上,从门口走到万律师的身旁,中途她视线游离,观察房间环境两次,在确定没有危险后,她来到万律师的床边。
显示器上画像显示两人进行了简单的对话,但是他们戴着耳机只听到了简安的声音,他们知道这是为什么——万律师病体虚弱,监听器收不到他微弱的声音。
后来几人只专心看着简安,只见她在长时间的等待后,底下的万律师像是说了什么,简安蓦地看他一眼,然后直起腰。
接着,耳机里传来一声刺耳的仪器报警声——万律师身旁的生命体征仪器上的心电图显示成一条直线了。
“医生!”
简安在病房里惊骇的看着闭上眼睛,呼吸微弱的万律师,她大喊:“快派医生进来!”
走廊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跑动,病房房门被打开,两个身穿白大褂,拎着急救药箱的医生被看守人员放进去了。
隔着一层电子显示器,宫先生他们看着一名医生动作迅速的打开药箱,另一名医生则掏出瞳孔笔紧急照射进万律师的眼睛。
两位医生的面色很严肃,动作有条不紊,但宫先生他们还是能感受到病房里的焦灼氛围。
把头上的耳机放下,宫先生问坐在他身边的张海客与张海杏:
“她刚刚有动手吗?”
“没有。”
“没有。”
与宫先生主观中间的大屏幕不同,张海客和张海杏则是盯着两边的小屏幕看,那上面显示着简安左右两边手部、腿脚的动作。
“好,那她最后一个考验也通过了。”
把手边的耳机往桌上推推,宫先生伸手去摸他靠放在桌边的拐杖。
“考验?”
熟悉的女声在身后响起,宫先生转头:“简安,你怎么......你们怎么回事?怎么把她放进来了!”
“啪”
监视房间里的灯光被打开,简安倚着门框,一手转着个什么东西。
因为简安在门口堵着,外面的人自然进不来,他们听到宫先生的问话,在门外提高嗓门喊道:“您昨天不是说,如果医生冲进万律师房间,您还没有下令的话,那就不要对简小姐动手。”
确实下过这个命令的宫先生一时无言,这个时候,简安转东西的动作停下来了,她走到宫先生面前,张海客和张海杏站起来要拦她。
简安伸手,手里托着一个他们熟悉的东西。
张海客和张海杏的眼里闪过震惊,简安避开他们,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宫先生的面前。
那是一把枪口被蛮力折弯了的制式手枪。
简安扫视周围,长腿勾过一个椅子,坐下,抱臂:“解释。”
“你们都出去吧。”
宫先生挥手让随着简安进来,也跟着进来的防守人员出去。
一群手持枪械的人在看过宫老先生的眼神后,乖乖的出去了,最后一个出监视房间的,手里并没有枪。
“你们两个也坐下吧。”
听宫先生的话,张海客和张海杏坐回原来的位置。
“是这样的,简小友,四天之前,掩藏在九门里的汪家人在短短时间内统统自尽,那时候......”
因为这一批汪家人和之前几个汪家人表现的不同,宫先生和其所在的张家肯定是会对这时候来投诚的简安表示怀疑态度。
但第一次谈判的时候,宫先生在看到简安面对张海客的蓄意挑衅,并没有下杀手,甚至眼里一丝的杀气也没有的时候,他心里的指针已经开始向简安的方向倾斜。
之后的三天里,整个国安组上下不眠不休的运转,终于找到了令那一批汪家人统统自尽的祸首——负责给犯人送餐的“赵大爷”。
赵大爷是在给外面的小青菜地浇水的时候说漏嘴的——“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前几天在宿舍里昏昏沉沉的,也不记得有没有给菜地浇水。”
国安组的表面是一个研究所,但研究所里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张家、国家特务,还有一些人就是普普通通上班的打工族。
负责给犯人送餐的赵大爷其实不知道他负责送餐的区域是看守犯人的地方,他以为那只是研究所里愿意为科学献身的志愿者们。
路过的国安组组员听到赵大爷的话虽然心存疑惑,但他很快就把“赵大爷昏昏沉沉,没浇水”的事情丢在一边。
因为这家研究所里的内容是完全保密的,相关人员除了上头批的通行证,其他人一概不允许出去。
赵大爷人都出不去,是没有歹人会对他下手的。
然后这位自信的国安组组员很快就翻车了,研究所里大彻查,赵大爷的屋子里发现了用来易容的硅胶面具材料——有人易容成赵大爷进来过!
把赵大爷带进审讯室,据赵大爷回忆:他心里一直惦记地里的小青菜,那天虽然昏沉,但提前醒来了,当时眼前一个黑影蹿过,他也没当回事,毕竟年纪大了,啥都能看见。
“当时我们猜测,应该是赵老头子比平时醒的早了,那个黑影一时之间手忙脚乱,这才掉下一小块易容材料。”
简安表示了解,她看向坐在对面的宫先生:“你们自己的调查出来了,张海杏带着纽约那边的调查也回来了,两项调查结果证明都显示我没有参与进这次汪家的行动,我也不是饵。”
“今天你对我最后的考验,我也明白,你是想看我会不会对知道不少东西的万律师下手是吗?”
“如果我出手致他于死亡,你不会信我,我今天说的所有,你一个字也不会信。”
宫先生含笑点头,从简安进门到现在,他头上的标识自始至终都是中立的黄色,并没有像前几天那样善变。
“我还有一个疑问,”简安放下抱臂的手,“你刚刚说,在汪家人被抓的前几天,那个赵老头就已经昏昏沉沉的了?”
宫先生:“是的,汪家之中仿佛有人预判了我们这次的行动。”
宫先生说的是“汪家之中有人”,而不是“汪家”。
注意到这一点,简安的脑袋无限放空。
——三代,身为秦岭神树与汪家血脉的拥有者,您才该是汪家的无冕之王。——
这是万律师在昏迷前对简安说的,但通过这句话,简安却联想到了汪流,那个表面轻佻,实则却将所有人瞒过去的男人。
他,是简安在汪家看到的唯一一个,眼里没有杀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