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葛得令,离开建业宫,又返回了吴县。
此时吴县的周府内宅,却闹得不成样子了。
“阿姐,你怎么能这样!这样对得起伯符将军吗?”
小乔皱着眉头,对大乔说道。
大乔摇了摇头,却道:“阿妹,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吗?你和周郎甚是恩爱,我与孙郎却是聚少离多,本来也没什么感情,此其一也;周郎刚刚过世,孙郎却已经去了十五年,我没有孩子,却守了他十五年,他还有什么不满足?此其二也;你带着孩子,住在自己的府邸上,虽然上面有大妇,却也乐得自在,我却被大妇所不容,一直客居在建业宫中,不得自由,此其三也。”
“我不想烂死在建业宫中,身边连一个亲人都没有。更不想一举一动都要仰人鼻息,看人脸色。伯符一死了之,却将我丢在世上受苦。是他负我,非我负他。”
“可你也不能……”小乔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左右看了看,没有旁人,这才压低声音,继续说道:“……不能怀了他的孩子啊!他现在脱身不得,你若是显了怀,那可怎么得了?”
大乔用手按着小腹,面上露出温柔的笑容,道:“阿妹,姐姐没当过娘亲,你却当过,该当知道,孩子对于一个女人意味着什么。我年纪越大,越喜欢小孩子,只恨不能自己生一个,又怎么会拒绝上天赐予的这份礼物呢?”
“可是你要怎么养他呢?继续在江东吗?恐怕吴侯不会再奉养你了。去荆州吗?可是你一个人去荆州,没有他撑腰,难保那吕玲绮的磋磨啊……实在不行,你便待在我这里,将孩子生下来,由我来抚养。将来若是你有了去处,再让这孩子去寻你。”
终究是姐妹连心,虽然小乔对于姐姐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很不理解,但还是想要尽自己所能去帮助她。
大乔却摇了摇头,说道:“我被大妇磋磨的还不够惨吗?此后我再不愿给人伏低做小了,我们的父亲也是大将军,难道我们就比别人低贱,一定要给人做妾吗?”
“夏口出来的祝寡妇你也知道,虽然身为女儿身,却富可敌国,又有体面。同样是寡妇,难道我一定不如她?我也想像她那样,行走天下,让任何人都不敢轻视!”
听大乔说完,小乔忍不住摇头道:“我是燕雀,哪里能知道你这鸿鹄的志向?你既然主意已定,我也只能尽力支持了。”说完又低声问道:“你是早存了这个想法, 才回去勾搭那个邢道荣的?”
“呸!你把你阿姐当什么人了?”大桥忍不住啐了自己妹妹一口,嗔怪道。
“我们那只是酒后乱性……”
“后来呢……”
“后来就将错就错了呗……”
“……”
二人聊了半天,大乔便告辞回到了吴宫。邢道荣接出门外,二人对视了一眼,便知道事情已经办妥了。
接下来,邢道荣绕开张谦,令宫中之人外出采买了许多养胎的药材,并拨浪鼓、摇车及各色小儿衣物,还请来几个大夫和稳婆,养在吴宫当中。
喜爱打听他人阴私,乃是人的通病。邢道荣毫不掩饰的准备,宫中有人怀孕的消息便不胫而走了。
最早的时候,人们还以为,是宫中的侍女,被召幸之后,珠胎暗结。
可是随后,邢道荣的贴身侍女浣葛,出入街市,帮忙才买,这种猜想便不攻自破了。结合江东有名的美人大乔最近的行踪,众人便都以为自己猜出了事情的真相。
自从上次浣葛见孙权之后,孙权便加重了吴县校事府的人员。这种市井流言,人尽皆知的事情,当然瞒不过孙权。
增兵合肥的事情,孙权是故意透露给邢道荣的,但邢道荣却没有任何举措,两相结合,自然不由得孙权不信。
若说之前说邢道荣与大乔有私情,此事孙权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话,那么现在这事,孙权就不能再假装不知道了。
此时人对于女人改嫁之事看的很是正常,莫说大乔原本只是孙策之妾还无所出,就算是养下儿子的,丈夫死后改嫁它人也很常见。
孙权的功曹骆统,本来是陈相骆俊之子,后来骆俊被袁术派刺客张闿所刺,其母便改嫁华歆为妾。后来孙权还将自己堂兄孙辅之女嫁给了他。
若是邢道荣提出要纳大乔,只要能够拿出足够的价码,孙权也不是不能接受,对于江东的威名也不算是什么损害。
但他这样不声不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却反而将孙权逼上了不得不做出抉择的时候。
“来人,持我手书去,将吴宫封禁,请鄂侯来建业!”
孙权咬牙,写下了手令,对属下下令道。
不数日,一架油壁车驶入建业宫中,上面下来一个人,虽然容貌粗豪,但衣着华贵,顾盼之间,富贵气逼人。
邢道荣一身杏黄的锦缎蕴袍,上面用金线、宝石、各色珍珠绣出各色花鸟,尤其是袖口上一朵大牡丹花,以红色玛瑙碎片连缀成花瓣,以小珍珠和黄水晶为花蕊,以翠玉为花萼茎秆,上面还用蓝宝石、茶晶、珍珠母绣上了一只蜂鸟。
光是这些珠宝就已经是价值连城了,更何况那朵花娇艳欲滴,栩栩如生,连上面的露珠和光影效果都考虑在内,用不同颜色的小块宝石拼成。纵然是皇宫大内,也不曾有这样的宝物。
邢道荣见孙权如此惊讶,不由得微笑。这件衣服乃是一支西域商队,来中原所置办的。他们自称来自美索不达米亚。他们的王打算倾尽国家的财富为他们的万王之王打造一件华服。为此他们搜集到了欧洲的宝石、希腊的高手工匠,还想来到大汉寻找最上等的丝绸。
但是衣服做成以后,他们却得到了一个噩耗,他们的国家因为穷奢极欲,而被万王之王下令褫夺了封号。这件巧夺天工,不论套在任何人身上都好似天神一样的衣服,也失去了用武之地。
这件事被邢道荣知道以后,花重金买下了这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