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军爷,我可不是睁眼瞎,实在是小人的名字有些难写。你看前面那些拿了红绳子的,他们也就是名字简单,他们若也姓爨,他们也写不出名字……”
爨二知道进了军中,能不能识文断字,待遇可是天差地别。若是把他跟那些睁眼瞎分到一起,那可能只能跟着挖挖壕沟,修修营寨了。这些位置哪有什么军功给他立?
这时候,征兵官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道:“你怎么知道红绳子和黑绳子的事情?”
爨二讪讪的笑了一下,应道:“小人在后面看着的。”
征兵官点了点头,拿走了他手里的牌子,又取过一支以前没见过的虎符形状的牌子塞给他,道:“进去吧。”
爨二虽然不知道这牌子代表什么,但肯定跟别人不一样,当即欢呼一声,往里走去。
李二牛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由得更是担忧,原本他自信自己绝对能胜过爨二,但是如今爨二显然得了征兵官的青眼,说不得就要把自己的名额给占了……
不多时,队伍走到了那个小公子跟前。
却见他不等征兵官说话,便一抱拳道:“在下黄崇,阆中人士。”
征兵官抬眼看了他一眼,问道:“护军黄权,是你什么人?”
黄崇吸了一口气,道:“是在下的大人。”
征兵官想了一阵,又道:“黄公子,军中可不是好玩的地方,你还是回去吧。”
黄崇闻听,急忙道:“这位老兄,在下从军,并非是要过来图好玩的,乃是要一刀一枪,为国家建功立业。到了军中,自有军法约束,并不敢逾矩。而且在下从小就有习武,能开一石硬弓。”
征兵官指着他身后的几个护卫,冷笑道:“你又不是将军,进军中难道还要带护卫吗?若是征战之时,你遇到了危险,你说你的这几个护卫是会先救你,还是先维持战阵?”
“你们这样的人,我见多了,平时在家里锦衣玉食,以为军中不过如此,可来了几天就叫苦,不愿意跟我们这些出身泥腿子的人一样。”
“所以我劝你,还是早些回去吧。我们如今是汉中王的军队,跟以前须不一样了。”
黄崇急忙斥退那几个护卫,央求道:“老兄,你就收下我吧,我让护卫都回去。你想,你这里就是流民隐户也收,我若是编一个身份,你不也放我进去了么?我正是不想以诈术欺瞒,这才如实相告,还望老兄给个机会,但观后效。”
征兵官闻言,沉默良久,拿出一个黑色的光面牌子,这象征着不识字的流民。这种人进了军中,干的一定是最苦最累最危险的活。
黄崇见了,苦笑道:“流民就流民吧,但是我是识字的。”
征兵官冷哼一声,道:“那你把名字写下来。”
黄崇提笔写下自己的名字。谁料征兵官一瞪他,道:“谁让你写自己的名字了?我让你写前面那个爨二的名字!”
闻言,黄崇不由得一愣,爨氏虽然也是大姓,可他们的姓氏实在难写,这个字又没有别的用处。就算是他,此时也只能记得一个大概。
虽然说这个征兵官有很大可能也不认识,自己只要随便写写,长得差不多,就能糊弄过去了。但此人本来就不想让自己加入军中,若是将来被发现,只怕反而有害。
黄崇只好拱拱手,道:“在下实在写不出此字。”便伸手去拿那黑色线的木牌。
征兵官冷哼了一声,将那木牌抢了回去,又丢出一块红色丝线画着三道的木牌。说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黄公衡有个好儿子啊!”
说着他提笔在纸上写了个爨字,说道:“你若是明明不会写,却硬写一个来诈我,现在已经回家了。”
黄崇听了,不由得冷汗淋漓,躬身道:“谢将军通融。”
此时他再也没什么疑问,眼前这人必定在军中身居高位,而且说不定与自己父亲有旧。
却说黄崇也过去了,李二牛在后面却是眼神发光。
看来这征兵官收人的时候细化考人会不会写爨字。这个字他会写啊!
当然,这也并不是因为李二牛的学识多么好,而是因为爨二,他才被发现是隐户,在城中过不下去。他心里气不过,便偷偷到爨二家,在他的院墙和门上写咒骂的话。
他要骂爨二,便要指名道姓,那这爨字却是不可不学的,不然他骂了半天,爨二都不知道骂的是他,那岂不是白骂了?
黄崇身后的几名护卫都被淘汰掉了,前面再过去几人,便轮到了李二牛。
“将军,俺……俺会写字!”前面的人刚走,李二牛就迫不及待的上前去了。
“俺叫李二牛,是本地人,因为被那狗入的大户……”
李二牛上去,先写了自己的名字,后面有些爨二的爨字,就开始向征兵官介绍了自己。
征兵官不等他说完,就拿出一块系着红色丝线的光面牌子,塞给了他,喝道:“知道了,进去吧,下一位!”
李二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么简单就进去了?还是红丝线的牌子,这就证明是识文断字的人呀。
方才来应征的那些人,李二牛都看了,识字的人二三十个人里也没有一个,若是他们这些人独立编成一军,那自己怎么也得是个什长,弄不好就是队率了呀!
进到军营里面,却见守门官指着地上的石锁,对新来的人喝道:“都过来举石锁,举得起五下的进去到后面营帐里面,举不起来的在这边,等着领家伙事!”
李二牛瞟了一眼旁边,立着一堆锄头、镰刀、耙子等农具。只是虽然是农具,却跟李二牛这样的佃户使的石制的东西不一样,这可都是铁家伙,李二牛家中原先也富裕,很见过些好东西。那几把镰刀,刃上都亮闪闪的,那分明是精钢所制。
钢比起铁来说,不仅更加锋利,而且能连用好几年,都不用修,只要重新磨一磨刃口就好了。拿着这样的镰刀,那还不一割就是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