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军大营中,此时已经摆开了庆功酒宴。随着夏侯渊营地告破,冀县中亦发生了暴动,城中百姓将定计杀死马超家眷的赵衢、尹奉、梁宽等人绑了,开城投降。
为了庆祝破城、破军之功,刘备便在军营中犒赏将士,开庆功宴会。
在座的诸人,都是喜气洋洋的,就算是冀县新降的人,也都面有喜色。
刚刚开城投降,刘备就给出了马超:首恶必诛,胁从不问。诛杀了赵衢、尹奉等人之后,其余之人,皆赦免之。
马超大仇得报,也不是非要斩草除根了,再加上法正悄悄对他说,曹操进犯汉中,他势必要跟着刘备南下抵敌。
这时候再请负责管理这些城池的人,找个别的理由将那些人家治罪,岂不是不光能够报仇,还不会影响他的名声,两全其美?
马超听了,也觉得法正说的很有道理,心中也将此事放下了。
但是人群中只有一个人垂头丧气,闷闷不乐。
正是夏侯渊。
黄忠与他对敌的时候,正要斩下他的头颅,却想起邢道荣所说,实在不忍杀这样一位义士,便用刀背把他砸晕,捆起来带回了大营。
夏侯渊刚醒过来的时候,也是大喊大叫,要死要活的。不知道刘备跟他两个人在帐中说了一气什么,夏侯渊就变成这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了,也不再闹事了。
难道刘备把他说降了?这就有点不大可能了,夏侯渊的几个儿子都在曹操那边,别说是他,就算是一般人也都会真的宁死不降的。
不过夏侯渊不再闹事,安心当俘虏,对于刘备军来说也是好事。夏侯渊被黄忠擒下之后,其部下亦溃败,关平早就在路上等候,抓到不少俘虏。若是夏侯渊每天要死要活的,这些俘虏也不好管理。
由于曹操在长安屯兵,随时准备进犯汉中,这庆功宴也不好办的太过隆重。不过醉饱而已,刘备留马岱为汉阳太守,邢道荣为护羌校尉,署理凉州刺史。并将曹军俘虏中,选择愿意定居在凉州的,约莫数千人留下,自己率军回到汉中。
邢道荣知道,凉州还是要交给马超的,之所以现在任命他为护羌校尉,正是要让他在马超不在的时候,在凉州安定民众,殖产兴业,将来避免几十年以后,凉州又成了大汉朝的肇乱之源。
江夏郡几经战乱,早就不是当年的汉、江大郡了。但是在邢道荣的手下,却迅速恢复生产,每年上交给州府的钱粮赋税,都要超过其余诸郡。可见邢道荣治理地方政务的能力不俗。
虽然江夏一郡的精华都在夏口,但是背靠这个工商业立足的自由市,江夏其余诸县的经济状况也随之改善。夏口人多,因而粮贵,周边各县就算只种地,也可以所获不菲,更何况郡中又有堆硝厂,那朴硝粉末撒到地里去,庄稼的产量几乎能翻一倍。
但是凉州眼下并未完全光复,而且其地理条件与江夏完全不同。并且比起江夏那种世家大族都被杀得差不多了的情况,凉州的情况也要复杂的多。
因此邢道荣此时倒也不忙着出手。先将那些曹军俘虏收编为护羌校尉府的属军,又选其中识文断字的,派往各郡、县、属国,走访民间,看看各地有什么出产、矿物,才好因地制宜,制定发展战略。
比起将来的发展方向,如何安定冀县,稳定根本,不使此地再次发生叛乱,才是眼下的紧要事务。
冀县的城防御做的非常好,邢道荣自忖就算是自己的攻城营过来,想要攻陷这座城池,也绝非易事。若此地民心不附,想要站稳凉州就是痴人说梦罢了。
想要民心归附,最简单的就是给钱,分地了。但州府此时没什么钱,地更是都被掌握在几大家族的手里。
要对世家大族下手,最好的方法就是兴起大狱。但使有权有势者,其不法行为决计少不了。以此为切入点,将他们抄家灭族,就能获得州府急需的钱粮土地。
邢道荣找来汉阳太守马岱,说道:“凉州久疏王化,恐怕当地世家多有不法。窃闻为政者若失之以苛,当济之以宽;若失之以纵,当纠之以猛。吾欲重查案卷,以肃民风,可乎?”
马岱闻言,挠了挠头,道:“我是凉州人,此地多年以来,都是苦于朝廷苛政。并不会出现过于宽纵的问题。不过你要是想重查案卷,那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二人说定,便各选干吏,翻出积年的案卷,重新翻查。
当然,邢道荣也知道,这些世家大族在司法实践中,惯用春秋笔法,案卷写出来的, 一般不会有什么明显的问题遗留下来。他又不是专业的刑名人才,单靠看案卷,是看不出什么问题的。
所以,州府重新查问各郡县属国的案卷,更重要的是为了趁机打压地方豪强,拉拢本地百姓。还有,收拢羌氐等部族之心。毕竟,凉州这地方,羌人和氐人比起汉人的数量要多得多。但在法律上,他们却享受不了与汉人相等的权利。
邢道荣令手下书吏翻阅卷宗的同时,放出消息,官府要重查积年旧案,洗雪沉冤。若有官吏人等徇私枉法,罗织冤狱者,定不轻饶。
同时,广告各地民众,若有冤屈者,可直诉使君驾前,各级官吏人等,若有阻拦者,皆斩。
刺史一职,本来就是朝廷派出来监察各地官吏的,这审理刑名之事,原本就是其分内之事。
只是自董卓以来,各地豪强纷纷自立,刺史一职也从负责监察的官员,迅速变成了掌管一方的封疆大吏,原先审查案卷冤狱的责任,倒像是被大家都给忘了一般。
如今邢道荣这个新任署理凉州刺史,刚一到任,先翻查案卷,这原本是刺史正常的工作,此时却反而显得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