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超击败杨阜后,便将冀城围了起来,日日在城下骂战。杨阜伤重,姜叙已死,城中群龙无首,想要投降,但见马超杀气腾腾的样子,却只怕他屠戮过甚。
虽然马超背后是刘备的大营,刘备仁义之名众人都有耳闻。但是他们杀了马超的家人,如今马超投效到刘备帐下,刘备就算是不屠城,也总不至于拦着马超报仇吧?城中百姓纵然能幸免于难,但他们这些人却是绝计逃不掉这一刀的。
一连围城数日,这一天,终于从北面的安定郡派来了援军。统兵的将领乃是夏侯渊,而且听说曹操亦率军进驻长安,准备支援张鲁在汉中的战事。
马超此时有了刘备的支持,又重新征召了一批羌人和氐人的士兵,军势比起之前有增无减。夏侯渊既然在马超第一次攻打冀城的时候被马超击败,如今怎么可能是马超的对手?
不过夏侯渊这次似乎得到了高人指点,虽败不溃,就死死地钉在冀城周围,将马超的军队困在这里。
法正得知消息,对刘备说道:“闻听曹操亲赴长安,恐怕有意出兵汉中。再看夏侯渊的举措,分明是缓兵之计,想要将主公困在凉州,好趁机攻打汉中。主公宜早图之。”
刘备闻言,不由得皱眉道:“若果如此,为之奈何?”
法正微笑道:“在下有上中下三策,唯主公择之。”
“上策者,趁夏侯渊立足未稳,以雷霆之势,攻破他的营垒,则击溃他的援兵,再率军回汉中,与曹操决战。”
“中策者,留马孟起部继续围困冀城,主公则率大军先返回汉中。”
“下策者,全军撤回祁山,先放弃凉州,保住汉中再说。”
刘备略一思索,便道:“孝直既说是上策,那便先行上策!谁愿为先锋,攻打夏侯渊营寨?”
“末将/在下/臣/老夫请命愿往!”
刘备话音刚落,马超、邢道荣、关平、黄忠便都上前请命。
“这……”
刘备一时间倒是有些犹豫了,四人年纪有老有少,但无一不是难得的勇将……邢道荣虽然不算太勇,但自赤壁以来数十战,倒也罕有败绩,也算得上是一员良将。
法正又道:“既然四位将军都愿意出战,那便请四位将军各率一部人马,共同攻打,谁能获夏侯渊,谁为首功。”
四人这才罢休。
军议散了以后,邢道荣找到三人,说道:“三位,咱们四面夹击夏侯渊的营寨,总得分出主攻和佯攻……“
他话没说完,其余三人便纷纷吵嚷起来:
“你想让我们给你掩护?方才怎么不在主公面前说?”
“众人一般为主公效力,凭什么你来担任主攻?”
邢道荣急忙止住三人,说道:
“我担任主攻防线,那是有缘由的。我对夏侯渊此人可甚是了解,你们知道夏侯渊是何等样人么?”
三人都摇头不知,刘备在徐州、豫州的时候跟曹操手下的这些将军们有不少交往,但是那时候这些人都没有投靠刘备,关平甚至都还是个小孩子,自然不知道这些事情。
邢道荣说道:“夏侯渊此人,颇有古仁者之风。昔日兖、豫大灾,民大饥,夏侯渊之弟因乏粮饿死,唯有一个孤女,托付给了夏侯渊照顾。”
“夏侯渊家中虽然也没有余粮,但还是尽心照顾这个孤女。到后来,家中实在是没有粮食了,夏侯渊宁肯舍弃自己的幼子,亦不愿抛弃亡弟的孤女,最终将其抚养长大,得配良人。”
三人闻听都连连叹息,尤其是黄忠,不由得叹道:“如此义士,居然跟着曹操,真是可叹。而他不日又要死于老夫之手,真是可惜。若非此时是乱世,他又助逆国贼,老夫真要与他结交一番了。”
这些人中,唯有关平心思较细,他隐约记得刘备军中有几位姓夏侯的人物,难道与此事有关?
但见旁边无有外人,便问道:“邢君侯此言何意?难道夏侯渊与军正夏侯兰有亲么?”
邢道荣急忙摇头道:“夏侯兰是真定人,夏侯渊却是谯县人,不过恰巧同姓罢了。”
关平又疑惑道:“那么难道是夏侯纂?他可是谯县人。”
刘备担任豫州牧的时候,的确有不少夏侯氏的族人投奔了刘备,这些人关平或许认识,但史书上既然没有立传,邢道荣却不知道他是谁了,便也摇了摇头,道:“亦非此人。唉,我跟你们直说了吧,夏侯渊所活孤女,正是张飞将军之妻也。”
“这……”
邢道荣说明了这份关系,马超、关平都陷入了沉默。二人都知道张飞在刘备集团中举足轻重的位置,夏侯渊放弃自己的儿子,养活亡弟的女儿,与父亲无疑,那这夏侯渊说是张飞的丈人岳父也不为过了。
要是自己斩了张飞的岳父……
马超想到自己穷途来归降,心中常怀忧惧,率先道:“既如此,吾不敢与诸位相争了,明日出兵,吾率军盯紧冀县,不使其有援军出来就是了。”
关平心想,张飞与自己的父亲一向以兄弟相处,若是自己杀了夏侯渊,回去以后少不得一顿竹板炒肉,便也缩了缩脖子,道:“我也不敢争了,我自率军截断其大军后路便是。”
但黄忠年纪已经大了,别人是蹉跎半生,他已经差不多蹉跎了一辈子了,好容易有机会展现自己的勇武,又岂会客气,当即哼了一声,道:“老夫不管他是谁的岳父,到了战场之上,那就是敌人。老夫今年已经六十六岁了,也没有近宗子嗣,不怕谁埋怨!这主攻的位置,非老夫莫属!”
邢道荣见状,也只得同意,道:“既然如此,我先率军进攻东南角,在其营中纵火,制造混乱,等到夏侯渊现身的时候,就由老将军率部雷霆一击,攻破夏侯渊所部。不过此人毕竟与我们有些亲处,老将军若能生擒,还是最好生擒之吧。”
说完又急忙补充一句,说道:“不过战事紧张,若是不便生擒,便斩与阵中,那也不碍事。”
黄忠哼了一声,道:“知道了,老夫自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