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累的死谏没有在刘璋心中引起一丝波澜,刘璋还是义无反顾的赶往涪城去了。
但刘备这边,却在军议中起了不少争执。
“此去涪城相会,主公只要趁机发难,擒下刘璋,益州唾手可得。”
庞统侃侃而谈,仿佛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一般。让邢道荣大跌眼镜,能出如此毒辣的计谋的人,居然因为品行,被称为南州士之冠冕?
刘备面色亦是不喜,但想到入蜀的时候,就已经定下取蜀的战略目标,故而只是说道:“初入他国,恩信未著,此不可也。”
二刘在涪城会面,不论两人心中所想之事如何,但是表面上还是一幅宾主尽欢的样子。
刘璋还推举刘备为行大司马、司隶校尉,而刘备推举刘璋为镇西大将军、领益州牧。当然,这种东西曹操肯定是不会批准的,所以两个人也最多只能看着举荐的案牍自己高兴一下罢了。
筵席一共持续了百余日。邢道荣也看出来了,在拿下益州之前,刘备是不会对汉中动手了。他的意见并没有被刘备采纳。
邢道荣长叹一口气,刘备枭雄之姿,怎么可能被几句话就说服呢?说不得,自己只能先劝服刘璋,再去图谋张鲁了。
是夜,邢道荣以讨论浣花坊经营事宜为名,求见刘璋,与其私人会面。
二人刚一相见,刘璋便冷了脸,道:“君特为玄德做说客耶?”
邢道荣闻言便是一愣,道:“使君何出此言?”
刘璋冷哼一声,道:“浣花坊刚建起来,还没开工,订单就如雪片般飞来,光是预付的订金,就超过了股本。更不用说代表股份的铜牌,私下交易的价格更是涨了十倍也不止。”
“这样赚钱的生意,你手里的股份可是一股也没往江夏拿,全都给了玄德属下。难不成,真会毫无所图?”
“你不过就是想借着这笔生意,往我蜀中插钉子。以便给你们图谋蜀中谋求方便,是也不是?哼,那赵韪、王累、黄权、法正,都以为我不应当请刘备入蜀,觉得我必不是他的对手,你也是这么想的,不是吗?”
“哼!我就要让你们看看,我刘季玉一般是太祖高皇帝苗裔,如何便不如刘备了!我不光请他入蜀了,我还亲自过来了,难道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背盟攻我么?”
邢道荣眼见刘璋见事如此明白,也知道光想靠利诱是不太可能了。便深吸一口气,说道:
“使君真知灼见,在下佩服。不过不知道蜀中大族、文武,都是什么想法?”
说到这里,邢道荣见刘璋神色明显一滞,便继续说道:“使君不妨想想,自接印以来,益州之事,是使君说了算,还是蜀中的世家说了算?”
“使君虽然重用东州人士,想要凭借它们压倒蜀中世家。可东州人想的是如何重回雍凉,而不是在蜀中和当地世家倾轧。”
“现在他们肯帮使君对付蜀中世家,那是因为他们没有别的路可走。可一旦曹操平定了关中,使君这些倚为干城的东州人,还会忠心于使君吗?”
“或许使君以为,有荆州兵在此,便能压服蜀中世家和东州人,自己高枕无忧。可是使君只见蜀地之内,却不见蜀地以外,窃为使君深虑之。”
“使君今日看似安如泰山,可他日曹操平定关中、汉中之后,使君又待何如?曹操只要派一偏师,进攻江东,江东孙氏,与皇叔乃是姻亲。使君当知这疏不间亲。到时候蜀地外有曹操强敌窥伺,内有世家人心不稳。到时候,使君纵然献土,怎如今日献土之富贵?”
邢道荣说完,再看刘璋,面上的神色阴晴不定,似乎颇为所动。邢道荣一间,心中大喜,继续说道:
“且今使君若能以汉室江山为重,献出益州,则吾可将吾名下纺织坊相赠,并可表使君为章陵侯,将使君的家乡章陵封给使君。至斯,使君长享无极之富贵也。当此乱世,若不能逐鹿中原,能做陈婴,便胜过人许多了。”
邢道荣一番威逼利诱下来,说的刘璋更是心动,他几次欲言又止,却还是没有下定决心。最后只是对邢道荣说道:“将军一席话,令我茅塞顿开,不过益州毕竟是先父所遗留的,还是让我再想想,让我再想想……”
眼见刘璋已然心动,但却无法下定决心,邢道荣也知道过犹不及,若再劝说,只怕反而不美,只好告辞离开。
邢道荣离开刘璋那里,回到自己房间,一开门,却发现庞统正在里面坐着。
“你不会去睡觉,大晚上的,来我这干嘛?”
二人关系已经颇为亲密,邢道荣也不见外,一屁股坐在床榻上问道。
庞统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微笑着问道:“你刚才去找了刘璋对吧?”
邢道荣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颇为不可思议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庞统微笑道:“我不光知道你去找刘璋,想要说降他,我还知道,你一定没有成功,对不对?啊,这么说你肯定不服气,因为刘璋一定表现的有点意动,但还是下不定决心。我说的对不对?”
听庞统说完,邢道荣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道:“真是绝了!跟你说的一点不差,竟然好似你在我旁边听到了一样。”
庞统微笑着摇了摇头,继而正色道:“不过是依据现在的情势推断的罢了。其实刘璋不愿争斗,心里早就有了退位的想法,除了一些蜀中的世家或许不大同意,益州文武对于这件事也不反对。”
“不过距离刘璋真的让出益州,还差一个最重要的条件!”
“让益州人恐惧!”
“主公仁德的名声传遍天下,这有好处,但也有坏处。如今益州之人,就是笃定无论如何主公都不会屠城,所以才如此肆无忌惮的首鼠两端!”
“他们的想法都很简单,反正到了最后,只要投降,主公就会原谅他们,还给予他们荣华富贵。那么为什么不试着反抗一下呢?”
“所以想要取得益州,其实很简单。只要主公一动手,杀上那么几万人,刘璋震怖之下,必然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