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义听见,心中更是震动。面上神色亦是阴晴不定,后来,似乎是做出什么决定一样,躬身下拜,道:“明府明察秋毫,小人曾为高顺将军亲兵。只是小人家中尚有老母幼妹,从军数日,只赚的些花红彩物,望乞明府放还。”
邢道荣闻言一愣,哈哈大笑道:“吕布是吕布,你是你,吾自分得清。军中如今是用人之际,你这样的勇士,我怎肯放走?”
高义闻言,却低头道:“昔日吕将军偷袭徐州,刘豫州深恨之。今将军收留小人,却不惹恼豫州?小人不敢为贱体有累将军。”
邢道荣一摆手,道:“吾做的是大汉的官,需不是刘豫州的官。吕布既死,往事不必再提。何况陷阵营乃天下精兵,高顺将军为人清正而又威仪,有樊哙之风,是吾平素所敬者,今能得君,亦深慰吾怀。”
说着邢道荣从座上走下来,伸手拉住高义,诚恳得说道:“如今郡中千头万绪,诸事都压于一身。若得君为吾治其兵,则深为之幸也。”
眼见高义似乎有些意动,邢道荣又说道:“如今郡中煎矿得钱,粮饷充沛,甲胄齐全。你难道不想看见陷阵营重现于世吗?”
高义闻言,似乎心中颇为意动,但似乎还是有些难言之隐,有些犹豫。
邢道荣又说道:“若是当日流落的袍泽,一并招来军中就是了。这些新兵都没见过血,是要有些老兵来带一下。”
听到这里,高义才俯首拜曰:“末将愿效犬马之劳。”
邢道荣闻言大喜,亲手将他扶了起来。
水淹下邳之后,陷阵营残余纵然有一部分跑出来,也不会太多。这些人既有本事在身,又在本地毫无根基,正是可以倚重的人才。
邢道荣当即表高义为骑都尉,令其训练新军。高义又举荐了同袍六人,七人都是当年高顺身边的亲兵,邢道荣皆任命为校尉,皆命统兵。
虽然邢道荣心中对于如何编练强军是有一些想法,想要借鉴一些后世之法。但心里也明白这些事情急不得,现成的一套行之有效的办法,也没有必要急着去更换它。
再说高义将陷阵营训练的办法总结出来,邢道荣看过后,也觉得以自己的见识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更改的地方了。
其中不仅有普通士兵的体能训练和号令训练内容,就连基层军官需要掌握的日常饮食的营养供应、军事文化战术的学习等等也都有涉及。
可以说陷阵营就是吕布军中的军官学校,一名合格的陷阵营士兵,随时都可以担任百人督的职位。
看完高义总结的计划以后,邢道荣就彻底放心把郡兵的建设交给了高义。至于他自己,则又投入了铁矿的规划建设当中。
之前邢道荣让张谦代为主持铁矿的建设,此时过来查看,已经颇有规模了。六台巨大的高炉上冒出滚滚黑烟,水车在江水的冲刷下嘎吱嘎吱作响,带动着磨矿机和鼓风机工作。
“嗯,这高炉区和矿区规划的倒是都很不错。带我去看看仓库吧。”
邢道荣在矿山上转了一圈,又看了河边的几座高炉以后说道。
张谦领路,邢道荣在后面,不多时便走到一处码头。张谦言道:“矿上无论铜铁,都要依靠水路运输,这仓库便与码头建在了一起。”
走到码头那边,却见前后船只串流如织,码头周围已经由民众自发建起来了许多酒馆、赌场、娼寮,也有不少民居。
在码头不远处,有几处水磨青石的大院子,那便是仓库了。
这大冶铁矿,其矿产颇为丰富,除了铁矿以外,铜矿及金银矿储量也十分可观。此时金银铜都可以直接当作钱花出去,是以这些矿物与炼出来的铁锭都是分开储藏的。
邢道荣过来时候,只看见一队队的车船在库中进进出出,门口有文吏一笔一笔的计算出入。邢道荣不禁点了点头,生意想要赚钱,帐头必须明明白白的。
进了仓库中,却见那储藏金银铜锭的钱库不过半满,编练新军、修缮城墙水利、重修道路等等事情堆在上面,邢道荣又为了招募流民免去许多税务,这些钱都像泼水一般的花了出去,留在库里的委实不多。
但储藏铁锭的仓库里却被黑黢黢的铁锭堆得满满的,甚至门外都堆了好几车等待卸货的铁锭,旁边还有一个仓库正在兴建,但里面也已经堆放了不少铁料了。
“明府,前些日子周郎攻打南郡,每日都要不少铁锭,因此咱们才又堆了几座高炉,加大产量。只是如今江陵已下,那高炉又不能灭火,卖不了的铁锭就都堆了下来……”
张谦似乎对于眼前的景象也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对邢道荣说道。
“哈哈,这里面的事你还得慢慢学呢。”邢道荣笑着摇摇头,边走边与张谦说道。
“我且问你,你可知什么人会买我们的铁锭吗?”
“属下愚钝,不过诸侯们打造兵器盔甲,老百姓也要用到镰刀锄头。我们的铁锭用大高炉烧融炼出,其中杂质甚少,比起从西域和贵霜传来的镔铁亦不遑多让。以此观之,天下人应当都会买我们的铁锭才是。”
张谦掌管铁厂,多少还是做了一番功课的,此时侃侃而谈,倒也是头头是道。
不过比起邢道荣来说,对于生产和资本的理解,张谦还是差了很多。
“你说的看似不错,不过有一点不对。诸侯需要的是兵器甲胄,小民需要的是锄铲镰锸,他们要的都不是这一块顽铁。”
“真正会买我们铁锭的,只有铁匠。因为这一块块无用的顽铁,只有在他们手里,才能变成武器,变成农具,变成人们愿意付钱的东西。”
“所以,现在你知道该找什么人来处理这些铁锭了吧?”
张谦听完,眼前一亮,说道:“属下知道了,属下这就去雇佣一批铁匠,来将铁锭打成成品,然后再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