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道荣在临武收降赵范后,并未回师临湘,而是顺溱水而下,过曲江、浈阳,直抵洭浦关。
此时朝廷所委派的交州刺史张津被部将所杀,而刘表派去代替张津做交州刺史的赖恭也被刘表的另一个部将吴巨所逐,吴巨遂自封为交州刺史。
不过他这个交州刺史却名不副实的很,他所占据的不过苍梧一郡,而交州七郡,其六都在士燮兄弟手中。
因此步陟一到,士燮兄弟先投降,吴巨便也无法可想了。后来吕岱劝降士壹兄弟等人,随后诱杀之,尽夷其族,也可说是咎由自取了。
东汉末年,天气寒冷,就连长江出海口也常常冰封。因此原本气候炎热的岭南之地便变得十分宜居。也难怪士家兄弟不想打仗,只想投降。
交州多年不经战事,其士卒恬嬉。洭浦关本是交州门户,理应有重兵把守。但邢道荣麾下士兵只一个冲锋,云梯都尚未架起来,那守关士兵便将兵器都丢了下来,开关投降了。
邢道荣率军进城才知道,原来他们都是士家的兵。士燮早想要投靠一个强援了,因此只让兵丁防备盗贼,若是诸侯之兵前来,则令他们不可阻拦。
既然士燮都这么有诚意的投降了,邢道荣也不好拒绝,便命麾下整军朝番禺进军。
此时的番禺与后世的国际化大都市广州还是有很大的差距,此地城墙矮小,尚不足一人多高,城内民居也不过一两千户,实在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城池了。
不过此地民众倒是人人笑容满面,一路上也没见到北地常见的面黄肌瘦之人。看来这士燮治理地方倒是颇有一套的。
进城后,士燮亲自出迎,又取出太守官印,表示愿意投诚。邢道荣先是勉励了对方一番,然后再假意推辞,率军在城中军营驻下。
若是交州只有士燮一股势力,这自然好说,可是吴巨盘踞的苍梧郡虽然在后世是穷乡僻壤,但在东汉末年却是交州最为繁华的一个郡,吴巨手下也有不少军士,若是处理不好吴巨和士燮兄弟的关系,只怕交州还不好拿到手。
进入府中,士燮极力邀请邢道荣上座,邢道荣连连推辞,最后二人还是分宾主落座。
“将军远来不易啊,既然来到这荒僻之所,想必江北的战事,已经有了结果了?”
士燮虽然居住在岭南,但他的消息可一点也不闭塞。他的弟弟士壹还曾经与司徒丁宫、黄琬交游,被公府征辟,只因恶了董卓,这才免官回来,担任南海太守。
是的,士燮刚才拿出来的,压根不是他自己的官印。他本官是交趾太守,加绥南中郎将,统领交州诸军,是此地头号的实权人物。
“唉,国贼势大,一时间哪有那么容易平定?”
士家和荆南那几郡一样,都是打定主意要当墙头草,投靠未来赤壁之战的胜者。因为他们已经在当地攫取够了足够的利益。他们想的只要保住自己所有的就已经满足,而不是抢夺新的利益。
邢道荣深知这一点,所以必须显示自己的武力以震慑其心。前汉时朝廷强横的武力还是在这些地方豪强心里种下了不可磨灭的恐惧。
“不过吴侯已经派人与皇叔接触,到时候两家盟好,再加上我四郡义兵,要破国贼,也并非什么难事。”
邢道荣口风一变,又吹起了大气。
“是是是,我等僻处边远,兵少粮匮,实在是有心无力。不过将军既然亲身到此,吾愿支援粮草两万石,以助左将军军威。”
士燮一听江北战场并未决出胜负,就不想再说下去了,不然到时候邢道荣要求自己出兵,自己不出兵,刘备赢了以后要清算;出了兵,曹操赢了以后也要清算。不如破财免灾的好。
“哈哈,我军兵精粮足,君侯的好意就心领了。”
士燮身上有龙度亭侯的爵位在,是以邢道荣以君侯称呼。
“不过,皇叔听闻君侯与吴使君有些龃龉。皇叔与吴使君有旧,又广闻君侯之德。以为二虎相争,必有一伤,故而派在下前来为二位说和,今后当携手罢斗,共戮力王事才是。”
邢道荣说着语气便有些严厉了,竟似在指责士燮与吴巨不顾大局,互相争斗。
士燮修养甚好,还没什么,但同座的南海太守士武闻听邢道荣无力,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对邢道荣怒目而视。
“哦?不知明府有何见教?”
邢道荣丝毫不惧,目光冷冷的看着士武。
士武却只看他大哥,不敢说话。
“不得对贵客无礼!还不快点坐下!”士燮低声呵斥士武,一边向邢道荣示好,一边也在炫耀自己对于家族,也就是交州的掌控力。
眼看士武气哼哼的坐下,士燮又笑道:“老夫本不该指摘同僚,可是……唉,吴太守相逼太过,老夫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士燮称吴巨为太守,显然是不认他自封的交州刺史。按照汉代三互法,士燮是无论如何不可能担任交州刺史了,他也不敢存此想望,只不过之前的张津、赖恭都是谦和君子,并不会与士家争利。吴巨却是个武夫,哪里管这些,便与士燮等人多次交兵。
邢道荣哈哈一笑,说道:“不谈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了。君侯,在下从长沙来,还给你带了一件古物。”说着便有副将送上来一个包裹,打开来看,却是一方金玺,上书“长沙王玺”四字。
士燮虽然装作无动于衷的样子,但神色明显有些不自然了,口中兀自问道:“这是……”
邢道荣见他果然上钩,哈哈一笑,说道:“这是昔年太祖高皇帝赐予长沙王吴芮的金玺。流落荒草,却被在下捡到了。”
“唉,说起来吴芮,倒是个有福的人。君侯,你说人若能在朝廷庇护下,得以裂土封王,世袭罔替,子孙后代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人间之乐,还有胜于此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