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闻野抬起眼皮看着她,眸光流转,似有千言万语。
他沾血的薄唇动了动,但还没说出话,就支撑不住,倒在她的肩膀上。
肩膀传来巨大的重量,几滴鲜血沾染在姜雨真的衣服上,她彻底慌了。
“封闻野!封闻野你醒醒!”
封闻野没醒来,姜雨真害怕极了,只能叫救护车把他送到最近的医院。
医院的急诊病房里,白胡子绿眼睛的老医生越诊断,眉头皱的越紧。
吓得站在他身后的姜雨真大气也不敢出。
她心惊胆战,犹豫半天才问出一句话,“医生,他会死吗?”
“死倒是不会,”老医生诊断完,直视姜雨真,“但我很怀疑,你们是否不想让他活着?”
“?”姜雨真满脸问号。
这话可不能乱说。
“你们是怎么回事?这位病人本就失血过多,脊椎刚动过固定手术,刚才牵动了伤口,稍后我要重新为他清理,严重的话还要再次缝合,这很麻烦!而且他现在又营养不良,你们所做的应该是让他躺在家中好好修养,而不是到处乱跑!你们以为他是超人吗?”
姜雨真:......这要问封闻野,看他觉不觉得自己是超人。
老医生斥责完,看姜雨真低下头挨训的样子,话锋又一转,“不过你不用担心,他的伤口就算再缝合也不会有危险,刚才的吐血也只是短时间的劳累,加上营养不良才出现的反应。你身为他的家人,这段时间一定要监视好他,不要让他熬夜,再多给他补充一点营养!”
姜雨真:“我不是他的...”
医生打断她,“好了,他的伤不算什么,安静休息一晚就可以。今晚一所公路大桥上发生一个追尾事件,送来很多了病人,我要去忙了!”
姜雨真想起刚才她们乘坐救护车来医院时,走廊里护士们紧张的抬着一架接一架的病床和担架跑出去。
原来是发生了车祸。
她察觉有些叨扰,但还是硬着头皮拦住医生,“医生,冒昧的问一下,我可以为他办理一个住院,让他在这里多修养一段时间吗?”
老医生皱眉,“住院?你以为补充营养只靠点滴吗?养伤最重要的是养!你需要把他带回家,好好的为他疗养!”
他回头看病床上昏迷的封闻野,“等他醒来,你们就可以回去了!”
说完这个,他也不再管姜雨真,迈着大步离开病房。
姜雨真一个头两个大。
让她带封闻野回去?
绝对不可能!
紧急病房是三人的床位,封闻野躺在中间,但另外两个床位此时没有人。
姜雨真坐到相邻的床位,看着封闻野那张瘦的凹陷的俊脸,心绪复杂。
带着一身的伤,跨越一个太平洋出现在她面前,他想干什么?
无论想干什么,她都不能给他希望。
既然要断,就要断个彻底,一点念想都不要留。
她沉思了片刻,准备联系叶琰,让叶琰来接人。
但因为当初她离开L国删除了和封闻野有关的所有人的号码,自然也没保存叶琰的。
硬着头皮从齐揽月那里问到了叶琰的手机号后,齐揽月惊讶——
“小姜,他不会真去找你了吧?”
姜雨真看着病床上双眼紧闭的封闻野,轻轻叹气,“是的,我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她说不出此刻的复杂心情,调整了一下情绪后,又给叶琰打去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是叶琰公事公办的声音——
“先生,请问有什么事?”
“是我。”姜雨真挤出两个的字,声音很小。
那边听起来很惊讶,“夫、姜小姐?您怎么会和先生在一起?”
“意外偶遇的,他现在昏迷在普尔曼梅森医院的二楼倒数第二间的紧急病房里,你可以派人来接他吗?”
“偶遇?医院?”叶琰听起来惊讶又为难,“抱歉,姜小姐,我们在r国的人手很少,我的手中暂时又有很重要的事,短时间无法抽身,可能没有办法去接先生。能不能麻烦您先照顾他一段时间?”
“照顾多久?”
“几天或者几个月。”
“不能,你是把我当傻子吗?”她果断拆穿,“叶助理,他的身份不一般,又受了重伤,就算r国你们的人手很少,但他出国的时候,你们应该也派了足够的人跟随。”
叶琰语塞,她又说,“医生说他的身体状况不好,需要多补充营养,等你们把他接回去以后,为他找一个医院或者疗养院办理入住,费用我承担,我也会请护工阿姨每天做好饭照顾他。”
“您不去看看先生吗?”
姜雨真握紧手机,“不用了,我不是医生,去看也没用。”
叶琰沉默了片刻,在姜雨真以为他不会说话时,他却再次开口——
“万一有用呢?姜小姐,您可能不知道,前段时间先生在洛川养伤时,陆医生为先生专门定制了食谱,可食物做好以后,他每次都不吃,或只吃一两口,所以才会营养不良。他越来越瘦,似乎要存心把自己饿死,我们每天都心惊胆战的。我觉得如果您去看望他,或许他会多吃一点。”
这番话说的不算隐晦,但姜雨真故意装傻,“他饿了会吃东西的,这是人的生存本能。人我放在这里了,你们来领吧,我要走了。”
说完,她挂断电话。
坐在车中的叶琰听那边传来的忙音:......
姜小姐的心什么时候这么狠了?
副驾驶的祁淼恨铁不成钢,“你真是个钢铁直男!”
“我怎么了?”他不明白。
“你就不能多说一句先生是为了姜小姐才来L国的?”她听电话的时候快气死了,恨不能掰开叶琰的嘴,教他说话。
万一姜小姐到时候一感动,说不定就留下来照顾先生了!
叶琰:“先生没说让我提这些。”
祁淼忍无可忍,抬手巴掌甩在他的后脑勺,“你这个呆子!”
叶琰看着发狂的祁淼一头雾水,不知道怎么得罪她了,但还是老实哄她,“你消消气,都是我的错,好吗?”
祁淼郁闷的看了他一眼。
挂断电话后,姜雨真在床边又坐了一会,起身下楼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一大瓶牛奶。
这里的食物太匮乏,多半都是生硬的牛排和各种面包速食,封闻野在昏迷中,吃不了这些。
她回到病房,老医生已经带着一位年轻医生为封闻野换完药。
姜雨真问了一下情况,老医生说,“他的脊椎之前缝合的手法很完美,这次倒没有什么意外,以后注意一些就好。”
她的心这才彻底放下,目送医生离开后搬来椅子坐在床边,用顺带买的勺子一勺一勺喂封闻野,看着他喝下去。
昏迷中的他倒不难喂,没过多久,一瓶牛奶就下肚。
她又喂了他一些水才起身。
身体折腾了一天腰酸背疼,姜雨真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半夜十二点多了。
该走了,否则封闻野醒来后,两人见面会很尴尬。
姜雨真想了想,从包包里拿出钱包,把里面剩余的现金放在床边,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刚走出几步,身后的病床上忽然传来微弱的男声,“你又要抛下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