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说完,全场又是静谧。
封闻野眼底暗波流动,那张脸分明没有什么表情,却让人觉得多了几分阴郁。
二人隔着几米长的圆桌对视,他喝下一杯酒,眸子深沉如水,“姜小姐真能放下过去么?”
姜雨真半笑不笑,“三年了,封先生以为呢?”
封闻野薄唇绷直。
姜雨真错开脸,倒了半杯酒举起,“到时候各位如果赏光,可以去r国喝杯喜酒,我招待各位。”
他神情微暗,西装袖下修长的手紧握成拳,心底已然是惊涛骇浪。
季时予脸都皱成了一团。
气氛短暂凝固,商父看不过去,硬生生扭转话题,才把这件事带了过去。
一场宴席,封闻野始终未动筷,阴郁的盯着对面坦然自若的女人。
姜雨真忽视那道探视的目光,低头吃了几口餐盘中的菜品,在商父主动和封闻野交谈时,她的手机恰巧在此刻响起。
犹如救命铃声。
她拿出一看,是萧牧生打来的。
白柔知道她现在和萧牧生的关系,当即让开位置,“真真,去吧。”
她点头,对在场众人说,“抱歉,我出去接个电话。”
她刚起身,封闻野的声音再次传来,听不出喜怒,“是姜小姐的男朋友么?”
姜雨真怔愣,随即微微一笑,“是啊,让封先生见笑了。”
封闻野晦暗神色落在她的脸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瞳孔让人不寒而栗。
他拿起面前斟满的酒,在姜雨真的注视下,一饮而尽,眼底仿佛沾染了几分红。
姜雨真唇动了动,但没说什么。
铃声将她杂乱的思绪拉回,她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酒杯落地的声音,还有祁淼和叶琰的惊呼,“先生,您没事吧?!”
她置若罔闻,关上房间的门后,走到尽头一个无人的洗漱间接通电话。
这里僻静而空旷,多数包房都暗着,走廊也没人。
电话一接通,萧牧生宠溺的声音传来,“真真,你在干什么?”
“在陪柔柔参加晚宴,你...有事吗?”
她扫了一眼镜中的自己,面色苍白。
萧牧生轻笑一声,“没事,就是想你了。”
这么赤/裸的对白他不知道说过多少,他的爱意从来不加掩饰。
原来的姜雨真可以当做没听到,但现在的她刚经历了包厢中一幕,又擅自把这段还没确定的感情说了出去,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萧牧生。
“哦。”
“哦?没有点别的反应?你这几天对我好像冷淡了很多。”
一语惊醒姜雨真,她闷了半天,补充一句,“我会...早点回去的。”
她的确自从回来后对萧牧生冷落很多,虽然以前也不热情,但自从遇到封闻野后,她就心神不宁,没有心思回任何人的消息。
他竟然注意到了这个小细节。
但话一出,萧牧生仅剩的不满烟消云散。
姜雨真竟然哄她了。
“是因为想我了吗?”
姜雨真斟酌该如何回答,就被她打断,“好了别说了,让我留一点念想。”
她勉强一笑,“好。”
电话那边传来他清明的笑声。
突然,一个高跟鞋声音由远及近,停在不远处,接着一道女声响起。
“姜小姐,我们可以谈谈吗?”
姜雨真下意识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下,只见祁淼正站在洗漱间门口,凝重的看着她。
她不知道祁淼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要谈什么,但一想到祁淼的身份,她不太愿意和她谈。
“抱歉,我们应该没什么好谈的。”
萧牧生声音低了些,“遇见谁了?”
“没谁,一个...朋友,”她斟酌,“明天再聊吧,先挂了。”
挂断电话后,祁淼却并未离开,而是上前一步,“我只想和您说一些话,说完我就离开。”
“如果你是想和我说关于封闻野的话,抱歉,我不想听。”
她不喜欢有人在她面前提起封闻野,她明明已经竭尽全力想忘记他了,为什么那些声音还一次一次提醒她。
祁淼:“为什么?难道您真的如小季总说的那样,当初是您先抛弃的先生,所以现在才愧疚吗?”
姜雨真停顿,“祁秘书,我承认我三年前做错了,我不应该匆忙离开L国,但当时的情况,没有更好的办法。即使现在,我也不后悔这个决定。”
祁淼皱眉,“您还真是如传闻一样心硬。”
心硬?
姜雨真讥讽勾唇,“如果这是对我的夸奖,我接受了。”
她准备离开,祁淼却再次开口,“这三年,先生不太好过。”
“姜小姐,请你不要因为小季总的那些话误会先生,过去三年,他不允许任何人诋毁你。”
姜雨真很想走,但脚步不知怎么粘在原地,她动弹不得。
祁淼缓慢走到她身旁,说起那些隐匿的事,“小季总的话的确不对,但如果您知道先生这三年是怎么过来的,应该也觉得他的无理情有可原。”
“我是两年前跟着先生的,那时的他每天沉寂在工作中,几乎住在了封氏,从没回过封宅。他对什么看的都淡,我以为他清心寡欲,真的忘记过去,但有一次他醉酒后,喊了一夜您的名字,还一直说,求您回来看看他。”
“叶琰说,先生三年前因为您的离开昏迷了三个月,醒来后像变了个人,我不相信,可自从知道您回来的消息后,我信了,也仿佛从他身上看到了以前的影子,就好像...一个行尸走肉的人,忽然有了灵魂。”
“姜小姐,您对他而言,真的是很特殊的人。”
姜雨真背影始终没动,声音也平静,“是很特殊,我们之间不该有的纠缠太多了。”
“不是这样的,是您改变了先生,他愿意一次次为您妥协,也因为您,这三年来他的性格变了太多。”
“三年前,您说要离开,他亲自送您;三年里,是他的吩咐,封氏背地帮了温姜很多,温姜才能这么快有现在的位置;还有那所封氏修建的学校,这三年大大小小的都是他亲自处理,我以前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做,现在想想,那可能是三年里他唯一有寄托的东西。”
姜雨真声音弱了些,“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你不是他的...”
“您是说我是先生的情人?那些都是媒体的杜撰。”
姜雨真愣愣的转身看她,她淡笑,“我是叶琰的女朋友,两年前找新工作的时候,先生让我留在封氏和叶琰一起。那时各个家族都给先生塞女人,媒体散播出谣言时,先生准备澄清,是我制止的。如果是像媒体所说的那种身份,我还可以帮先生把那些女人赶走,而且我和叶琰都不在意这些,何乐而不为呢?”
姜雨真眼神复杂,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祁淼眼睛动了动,“我说完了,其实这些话也不是想替先生挽回什么,毕竟您已经有了一段稳定的感情。只是我觉得,先生所做的一切,不应该被埋没。”
“姜小姐,这三年里您或许离开有了新生活,但先生一定是备受煎熬的一个。”
祁淼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洗漱间再次恢复空旷,姜雨真感觉胸口好像压了一块石头,让她喘不过气来。
真相竟然是这样吗?
她突然不想回那个有封闻野的宴会,也不知道如何面对他,只想独自一人冷静。
这里位置偏僻,再往前走几公里是公路,应该可以拦到车。
她给白柔发了个消息,先行离开。
餐厅比来时更安静,姜雨真裹紧身上的衣服,穿过丛丛竹林。
突然,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只手大力拉住她的手腕,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将她带到竹林中。
酒味晕染到她的鼻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