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闻野眼眸深晦,一言不发,下车远远跟着她,步伐不轻不重。
后来路过的几位匆匆旅客都惊讶的看着这个满身是血的女人,攥着手术刀的女人。
他们以为她的精神不正常,惋惜摇头,一转眼却看到一位五官深邃,只出现在媒体上的男人遥遥跟在她身后。
众人藏不住惊讶,一眼就认出男人身份是封氏掌权人,想拿起手机偷偷拍照,却被随行的保镖制止。
东南方是一个由机场延伸的未开放停机坪,大部分已经修建好,只是有些细节还在施工中,平常不允许靠近。
季时予跟在封闻野身后,他不明白,这停机坪夜里连灯都没有,姜雨真来这干什么?
难道准备做傻事?
一想到这种可能,他小心翼翼看了封闻野一眼,看到封闻野鲜少有情绪流露的脸上浮现淡淡担忧。
显然封闻野也想到这一点。
姜雨真自然听到身后参差不齐的脚步声,可她力气即将耗尽,无暇再制止身后人的靠近,只想快点到目的地。
停机坪很大,一望无际的平地,一行保镖与男人在姜雨真身后进去时,都被面前的景象惊住。
这里不知什么时候亮起一排排昼白灯,照亮光滑路面。
一行身穿浅灰色短袖保镖排成横排守着,足足有几十位,对于她的靠近没有意外,但在见她身后的保镖立刻呈防备状态。
在他们身后的五十米,赫然停着一架中型私人飞机。
姜雨真眼眸亮光,迈着蹒跚的步伐走过去。
封闻野在看到这一幕时停下脚步,在对方保镖防备中,他心脏宛若被人活生生挖掉一块,疼的呼吸都困难。
眼底尽是失望。
他知道她为什么来这了,原来是早有计划。
在他想尽办法试图挽留她时,她却在计划怎么离开他。
季时予目光锁定人群中一个异国卷发男人,一眼就猜测出这些是谁的人。
她当即生气大喊,“姜雨真,你从什么时候勾搭上萧牧生的,你这么做对得起野哥么?!”
姜雨真在保镖身后回头,冷静的说,“这件事我对不起他,但人要自保,除此之外,我没有其他办法。”
她不敢与封闻野对视,她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是她做了亏心事。
季时予冷笑,“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我以前还同情你,没想到你背地里早就勾搭上萧牧生了,不愧是当老师的,心思真缜密啊!”
“那我要留下来被折磨么?小季总,鞭子不落到你身上,你体会不到我的疼,同时,你也没资格多说我什么。”
“我自己长眼了!”季时予扯着嗓子喊,“你口口声声说野哥对你不好,他对你不好会娶你?十多年了,他一心一意只想向你靠近,得不到你消息的那些年,你不知道他每天都在竭尽全力搜你的下落,你说他心狠手辣,可他心狠手辣是环境逼的,如果他懦弱,你今天就看不到他了!”
姜雨真眼泪落下,声音却犹如一潭深水,没有波澜,“别说了。”
她太无助了,怎么连离开都像奢望。
季时予偏要说,“你挣扎太久了,野哥也看心里,他舍不得你受委屈,所以今晚他愿意放你走,你以为他来是拦你的?他是为了送你最后一程!他甚至已经派了一架飞机,你想去哪,他亲自送你离开!”
说到最后,季时予先动容,“你怎么就从来不为他考虑一点呢?姜雨真,你真自私!”
“可有谁为我考虑?”她反问,“你们一个一个都站在他的立场,理解他的不容易,谁体谅过我?”
“我的婚姻是一场阴谋,我想离开时被囚禁失去自由,他说过好好对我却没做到,我的家人和朋友都被威胁,从没人站在我的立场上考虑。”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季时予嘴皮动了动,小声对封闻野说,“野哥,你说句话。”
封闻野始终一言不发,深深的望着她,似乎要把她刻进骨子里。
姜雨真头脑发晕,一瞬间天昏地暗,脚下一重,失去平衡眼看要跌倒在地。
他瞳孔一震,立刻快步冲上去要扶她,却被灰衣保镖拦截。
“让开!”他声音发狠。
灰衣保镖都是萧牧生的手下,自然不会听他的,强硬而严肃的拦截他。
封闻野拳头紧紧攥起,眼看一场架势不可免,可他眼睁睁的看着一位保镖扶起姜雨真。
她不需要他了。
姜雨真被扶起身后,眼中清明恢复了些,往混成一团的人群中看了一眼,只看到封闻野失望至极的眼神。
接着,她听到他说,“姜雨真,我放你离开。”
在所有人呆若木鸡中,他用尽所有理智,一字一句,“走远一点,别出现在我面前。”
“你身边的人,我不会动。”
走远一点,最好这辈子别回来。
他怕他忍不住只要一看到她,会再次把她囚禁占有。
季时予:“野哥,你是不是喝醉了?!这个决定你会后悔的!”
他指着姜雨真对保镖喊,“把姜雨真抓回来!”
保镖蠢蠢欲动,却被封闻野厉声呵斥,“我说让她离开,听不懂人话么?!”
姜雨真心情复杂,她在这一瞬间再次看不懂封闻野了。
他是什么样的人,口口声声说占有她,说这辈子都不能离开他,可关键时刻却放她离开。
可这不是她梦寐以求的么。
“封闻野,谢谢你。还有...再也不见。”
她一滴泪滑落,泪水模糊的与他对视,再头也不回的上飞机。
飞机已经启动,通天的声响让人耳膜发疼,在她上去后起飞,升入空中,直至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今晚的闹剧,彻底结束。
萧牧生的保镖后等飞机离开后退到暗处消失,季时予遣散剩下的黑衣保镖去远处等待。
灯光照耀下,只剩两道人影。
封闻野像一尊雕塑,望着姜雨真离开的方向一动不动,面容淡的看不出表情,只有眼眸是通红的。
灯光照耀下,他更显落寞。
季时予小心翼翼,“野哥,现在追,还来得及。”
“不追了。”
“可她不是你十几年的执念么?她这一次离开很有可能去国外,国外很大,如果现在错过,可能就是一辈子。”
封闻野又何尝猜不到。
“她想回到以前的生活,我能做的,只有远离她。”
姜雨真,我放过你了。
季时予愕然,随即沉重叹口气。
飞机上的姜雨真脱力的放下匕首,透过窗户望着外面的白云,终于有种感觉——
她逃离了。
回想起封闻野刚才说的那番话,她心脏的痛意比身体更重。
她没想到这次竟然这么顺利,但心情没有想象中的解脱,反而说不出的沉重。
封闻野啊,封闻野,这个在她记忆中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男人,或许从此与她各奔东西,形同陌路。
也好,就这样吧。
封闻野,山高水远,以后不要再见面了,只当从未相识过。
她并不知道飞机开往哪里,一切都是听从萧牧生安排。
萧牧生在一天前发给了她一条短信,让她在晚上去机场隔壁的停机坪集合,声称已经安排好一切。
她太累了,意识却无比清醒,飞机开了五个半小时,她也硬生生坐了五个半小时。
飞机降落在一处庞大机场的停机坪上,往下望是金发碧眼的外国工作人员,让她有些不适应的感觉。
下飞机后,不远处停着一辆库里南,车前赫然站着身姿挺拔的混血男人。
他缓缓转身,赫然是萧牧生那张混血感十足的脸。
“姜雨真,欢迎来到D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