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哥州市亲自派督导组与特警部队去准备铲除周家,阚礼就在其中。
然而月港的领导有内奸,不知谁通风报信,周宇意外得知这件事是阚礼所为。
周家被连锅端,在逃亡过程中,周宇意识到自己必死无疑。
他愤然极端,不想一人死去,于是带着必死的决心绑着炸弹找到阚家,想拉着阚洛和阚奶奶一起同归于尽。
周宇强迫当时年龄尚小的阚洛给阚礼打电话,让阚洛对阚礼求救,让阚礼亲耳听到至亲死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的滋味。
就像周家的人一个个被抓走,他也无能为力。
他要让阚礼后悔!
可万万没想到,阚礼接到电话时就在附近。
炸药倒计时时,他不顾一切赶回了家中,将疯狂的周宇制服,刚走出居民楼,炸药就爆发。
最终周宇被炸死,连全尸都没有。居民楼的不少人都看到这一幕,吓得半个月都没缓过来,有的还去找了心理医生。
而阚礼侥幸捡回一条命,但也因此落下了病根,内脏受到创伤。
那之后不久,阚礼执行任务回哥州的途中意外死亡,死不见尸,甚至不知道死亡原因。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被周宇曾经的手下报复,或者是身体的后遗症复发。
曾经羡煞众人的高材生,后来成了噤若寒蝉的存在。
姜雨真听阚洛说这些,由一开始的好奇,变成后来的唏嘘。
阚礼是个英雄,可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阚洛说到最后只剩呜咽,是平常看不见的脆弱,“如果我那天没给他打电话,他就不会受伤,就不会死了。”
姜雨真沉默了一下,十分认真的盯着他说,“人各有命,但你哥哥是个让人佩服的人,没有几个人能有这样的勇气。我佩服他,我相信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
“不是,”阚洛轻轻摇头,“没人佩服他。在他死后,那些赌鬼因为赌场被查封,经常来我家中堵截我和奶奶,用恶心的脏话骂我们,拿东西砸我们,我奶奶吓得不敢出门。”
有几次甚至因为那些人堵在门外,奶奶心脏病复发没及时吃到药差点去世。
他恨那些人,也更恨自己。
因为最初周家的那些事,是他无意间听到才和阚礼说的。
他没想到,阚礼竟然记住了,还为这件事付出了生命代价。
自那以后,他没有一天不自责。
姜雨真刹那间明白了什么,“所以你是从那时候起,决定和那些混混在一起,想用这种方法保护你和你奶奶,不受那些人的欺负吗?”
阚洛透明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慢慢闭上眼,“嗯。”
“那你也是小英雄,”她露出笑意安慰,眼眶却也是湿润的,“阚洛,老实说我对你的第一印象不太好,但知道真相后,我佩服你。”
她起身,揉揉他的脑袋,像安慰小孩似的,“如果我有你这样的弟弟,我会非常欣慰。我相信你的哥哥应该也会支持你的做法。”
他流露出茫然,“他会...支持我么?”
“一定会。”
阚洛终于忍住鼻尖的酸涩,颤抖着抬起胳膊,握住她的手,像小狗寻找主人似的,低声呢喃。
“你怎么现在才来呢。”
他为此自责了五年,五年中,他想起阚礼的死,没有一分一秒是好过的。
尤其是每次齐揽月出现在他面前,总是能让他把好不容易遗忘的过去再次想起。
甚至在被丢进稻田时,他想过一生就此结束,所以都未挣扎。
结痂的伤口一次又一次撕开,最后只会流脓化血,成为一道永久的疤痕,去不掉也遮不了。
没有人说他是小英雄,所有人只会拿一副晦气的眼神看他。
时间久了,他也习惯了,甚至默认自己是个最底层的混混,要一生烂在这个小岛上。
但现在有人告诉他,他被理解了,他做的是对的。
像一道光打破黑暗,照进他布满阴霾的心底。
他的心封闭了五年,终于在五年后的某天夜里,重见光明。
两人又聊了一些,多半是姜雨真安慰他,温柔的声音回荡在不大的房间里,格外让人心安。
她想起齐揽月,问,“你姐姐和我说过她和你哥哥是朋友,是吗?”
阚洛侧躺在床上看着她,平复下的情绪有一丝波动,“她说...她们是朋友?”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流露出疑惑,点头道,“嗯。”
他在黑暗中坐起身,望着窗外的夜色,幽幽道。
“她们曾经...两情相悦。”
姜雨真再一次震惊了。
短短的一个晚上,震惊了她两次。
以为齐揽月会喜欢成熟的男人或是商业联姻,没想到她早已心有所属,还照顾了对方家人这么久。
阚洛再次和她说起齐揽月与阚礼的事。
齐揽月曾无意中来到月港完成一次摄影作业,在阚家附近的一个民宿中居住一段时间,与高三的阚礼擦肩而过几次。
当时她只觉得这个少年长的帅,但当时忙着摄影,转眼就把人忘了。
后来阚礼大学去了哥州,二人再次重逢,齐揽月一眼就认出了他。
她信缘分,于是看这位少年越来越顺眼,甚至不加掩饰对他的好感,强势的要了他的联系方式,说要交个朋友。
阚礼最初拒绝,但拗不过她的死缠烂打,只能给了她手机号。
后来他的身旁多了个小跟班,齐揽月像个刚会说话的麻雀,天天围着他说个不停。
阚礼由一开始的态度坚定保持距离,到后来逐渐松动,甚至最后主动去找她,给她送东西。
两颗心逐渐靠近,却都执拗的等着对方坦白。
却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一辈子。
阚礼在炸药受伤时是齐揽月寸步不离的照顾他。
她原打算他伤好以后就后退一步,主动和他提告白,她不想再等了。
阚礼出事的那天晚上,她刚给他发送完长长的告白信息,忐忑的拿着手机等回复。
却没想到,等来的是天人永隔的消息,她甚至连心上人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齐揽月飞到国外不和任何人联系,将自己封闭在一间小屋子里。我以为她想通后会忘了我哥,开始新生活,但过了那段时间后,她时常又飞回国,不回哥州,只来看我和奶奶。”
阚洛拒绝这样的恩惠,阚礼已经死了,齐揽月不能一直沉浸在过去。
她有大好的未来,她是齐家的女儿,她要掌管齐家的产业。
于是他佯装出讨厌她的样子,一次又一次说那些重话,试图赶她离开。
她却坚定的过分,一直坚定不移的守着他和奶奶。
她说她与阚礼是朋友...
阚洛苦涩一笑。
他明白,齐揽月心里依旧恨阚礼,恨他为什么不声不响抛下人就走了。
可她把他当成了弟弟,当成了一家人,这些年都在尽心尽力帮阚礼尽孝。
阚洛突然想吸口烟。
他俯身从床头摸索出一盒烟,抽出一根点燃,含糊不清道,“我没喜欢过人,不理解她到底怎么想的,但她不应该跟我一样烂在这里。”
他两指夹烟,虚臂抬起,指向窗外,“人的见识是不同的,在她的世界,乘坐飞机飞向国外是很容易的事,在我眼里却出了月港就很了不起,这就是差距。”
“哥州的大小姐应该留在哥州,甚至满世界巡回,而不是在一个荒凉的小岛,一辈子守着回忆度过。”
他音调平淡,像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姜雨真一直充当着旁观者的角色,此刻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阚洛比她想象的清醒多了。
“她可能这辈子只会遇到一个心动的人,从那以后,其余的人都是影子。既然回忆足够支撑她过完一生,又何必再费心费力的去找个替身呢。”
她起身,将他的烟拿掉,“尊重她的选择吧,阚礼,她比你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