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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处处有关窍(上)(1 / 1)


道观之外,果然是村人们在争吵,马益辙双手后负,双目如刀,恶狠狠盯着几名村人,突兀右手食指指向村人。“尔等刁民,你们嚷什么?”

在众人面前如此着怒,马益辙可不同往日那般呢!衙役们亦不敢多言,毕竟,马知县有些失态啊!

其实,衙役们哪知马益辙心中的烦恼,他急于寻出甘坤道的下落,定要将甘坤道有甚深藏也查个一清二楚才放心。

村人们听见大人怒斥,其中一身材短小装扮的男子连忙上前跪地便哭。“求大人为小民做主。”

“有甚冤情你直说吧!”马益辙不耐烦。

那身材短小男子便赶紧说道:“是!大人,您有所不知,小人非本地村人,千里迢迢赶来椒城是为了寻找结发妻子。”

“什么结发妻子?你跑来这穷乡僻壤的,妻子莫非被人拐带了?”马益辙没好气随口而出。

不想,那村人闻言,立时就磕头。“大人神人也!大人神人也!大人果然料事如神!”

蹙起眉头,马益辙缓了些心绪,再问道:“就说说你结发妻子的事吧!”

短小村人立时道:“遵命!大人,小人本是一贩夫,走街串巷,挣几个小钱养家糊口。贱内与小人乃指腹为婚的原配,可惜,她迫于父母之命嫁给了小人之后嫌弃小人穷苦,渐与一无赖私通,不久便逼小人我写休书休了她,小人不愿,她便同那无赖合谋想害死小人。幸亏小人有事外出躲过一劫,可怜那老母便被那毒妇活活毒死,小人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决心此生都不放过那毒妇,到底问问她可念半点夫妻之情。”

“嗯!你说的本官大抵知晓了,但你因何撵来椒城龙山,她来过此处?”

“回大人,小民不好断定,一路沿途打探,只能猜测了些,或许就是她!”

“那她如今在这道观之中,他们为何阻你寻找?”马益辙说话间手指向几名与他争执的村人。

短小男子听之后喟叹一声。“非也!他们与小人争吵为因在此处的一位活神仙---甘道长。”

说及甘坤道,马益辙便用心去问。“什么?甘道长与你家妻子莫非有牵连?”

短小男子摇摇头。“牵连谈不上,只是......只是......”

马益辙放光的双眸瞬间失了几分神色。“那甘道长与你何干,你与这几位村人为甚吵起来。”

“回大人,因着小人听闻椒城近来发生一起命案,说是娘娘庙后山一妇人吊死,小人沿路询问了些村人,从相貌来断,兴许就是......就是小人要寻的妻子---周氏。”

“啊!”大惊失色,马益辙着实不敢相信,公堂之上,那位妇人家眷哭诉自个亡妻无法救活的场面。

不对,这外乡人必然是寻错了人!也不对,若这外乡人所言不虚,这其中必有乾坤。

“哎呀!”马益辙心中暗呼。“原来如此!”

心无旁骛,只管查清吊死后山妇人到底是不是这外乡人的妻子,或许其中就有隐藏不可告人的秘辛。

正正色,马益辙恢复了几分昔日公堂之上的淡定,缓缓问话:“嗯!那本官问你,这几位村人为何与你争吵啊?”

外乡人接话。“因小人说贱内绝非自缢而亡,或许是被人谋害的,不想,这几位本地村人便说我无事生非,小人便与他们争吵,而后,又......又说了几句对甘道长大不敬的话,他们就围着要打小人,而道姑一旁好劝,劝我们不要在娘娘庙前滋事,且说大人您现在就在这娘娘庙内,故而,小人嚷嚷请大人为小的做主,他们便去禀报了大人您。小人之所以求见大人,猜测您或许是为了吊死后山妇人的案件而来,小人若能替大人分忧,找到妻子下落,哪怕真的吊死的人就是她也该见上大人一面。”

“哦!也好!”“哼哼!”马益辙理了理思绪,再道:“都是些信众,对甘道长敬仰有加,你一外乡人到本地怎好说出不敬的话来!算了,他们也没怎地你,本官就做主一回,各自散去吧!”

马知县吩咐,一旁四名衙役赶紧就跑向人群,左右驱逐了众人,该上香的上香,该归家的归家。

“你随本官来。”马益辙对外乡人说话。

短小身材的外乡人便随在马益辙身旁,由一名衙役骑马带上他,六人一路兼程再赶回县城衙门。

......

变卖了些首饰,换来了些银子,石顶富断定儿子---石任意定能榜上有名,他要待好消息传回,喜邀全村之人同贺他儿子高中举人。

糕点、瓜子,家中备下了许多,还着早早就对酒肆说过,要请全村人好吃好喝个三天三夜。

而,石任意却独自留在自个屋中,他傻愣愣的,毫无期盼的心思。

父亲---石顶富并不知晓儿子遭逢了什么,他忙活着,也无心去多问。

然,石任意不会忘记,四日前,他被秦三锢束在松竹山的茅屋之中。因他不肯说出自个家住何处,那秦三便不再追问,而是一去便不再返了。

可恨自个被锢束的太紧,无法动弹,那秦三若久去不回,石任意还不要活活被弃而饿死?

话说天无绝人之路,正待石任意深陷艰危的时候,一阵淡雅馨香入了他的鼻息,不错,几回嗅到,他已经猜出来人,侧躺床上的他转过头来,便瞧见貌美不输年轻女子的活神仙---甘道长含笑而来,犹如从天而降。

她未多言,只将锢束他的绳具卸去,而后去了院中落坐。

石任意从床上爬起,随之。在院中,他才抱拳躬腰施礼:“亏得甘道长从天而来,搭救晚辈性命。”

“无需客气,坐下说话吧!”

“不急,晚辈去沏茶。”石任意怎会慢待甘道长呢!

须臾,甘坤道自个启口。“石公子,你不是说要搭救贫道出狱吗?怎么,自个都要旁人搭救了?”

石任意灰头土脸,也不好意思应话。

其实,甘坤道打诨而已,说罢掩口一笑,她接着又道:“石秀才,你被人捆了几日了?”

“回前辈,晚辈已被捆了三日!”

“啊!三日?还没饿死?”又是掩口一笑。“别说石秀才身子硬实,若是那些弱不禁风的瘦弱之人恐怕已饿死了哟!”“石秀才,贫道问你,是谁捆了你,与你什么冤仇?”

石任意想了想,索性一一道来,还着他猜测此秦三或许是因何重越的缘故而来椒城,一时难以说清其中关窍,因他不会忘记,无情箫人曾言何重越与他---石任意交集乃有心害他。

隐隐约约,他也听了些有关父亲的风言风语,再傻也大抵猜到或许何重越与父亲有甚怨恨,一时他不知道而已。何况,石任意并非傻子,

无法解开谜团,在人人称之为活神仙的甘坤道面前又何必再隐瞒什么?

待石任意说完,甘坤道甩了甩拂尘。“人心莫测!”

“是啊!道长说的极是,晚辈不知该如何去问,更不知该问谁?”

“何必要问呢?问明了又如何?”她双眸稍稍移动,侧瞧着他。“明日放榜了,石秀才可知你高中了没有?”

他却摇摇头,满脸无精打采。“中了又怎样,不中又能如何?”

“好!天机不可泄露,贫道就不说了,你归家去吧!贫道要在你这儿逗留些时日,希望你勿让旁人来此。”

“成,道长放心,晚辈这就归家去备些吃食来。”

“多谢!石秀才有心了。”甘坤道双眸又次打量这位年轻才俊,一丝不明的柔光扫过,瞬间她闭上了双眸。

思绪回还,石任意起身,立在窗牖旁,极目望去远处,平川沃野,心中摇荡不能平静:于瑶素、甘坤道、于瑶素、甘坤道还着黄宗吉、何重越......自个到底在想些什么?

一程忙活,似乎儿子已是举人了,石顶富在家中转来转去,一刻也无法落座。他委派一识得两个字的村人前去省城,到底要亲眼所见儿子---石任意榜上有名才好。而后他才能大张旗鼓为石任意庆贺。此时,他正等那村人归来报喜。

终于,识得两个字的村人归来了。

石顶富急切不已,上前就迎接。“来来来!”拉着村人入了堂屋,眼神扫了扫,似乎村人并无喜色。

不过,石顶富可顾不了那许多,他坚信儿子榜上有名,他仍旧含笑拉着村人落座,才启口。“我儿中了吗?”

村人面露难色,双眸不敢直视石顶富。“这......”

事到如今,石顶富似乎感知不祥,霎时面色便苍白了许多。“落榜了?”

村人只答一声。“嗯!”

好似沉雷轰击,石顶富只觉眼前一黑便栽了过去。

......

秋风拂过,满院又散落败叶枯黄。院中人并未借景抚琴,而是打坐悟道。她年岁四十有六,但天生貌美,若非一身道袍,旁人见了估摸着也就二十来岁的模样。

不受风吹草动的纷扰,她纹丝不动,已然此刻有人赶来她竟好似未察觉。

若怪也该怪那入院的人,他鬼鬼祟祟,蹑手蹑脚,一壁偷瞧着貌美的仙道。

“你来了!”突兀启口,是甘坤道说话。

那人立时停步,双手抱拳,躬腰连连施礼。“仙道,你真乃神机妙算也!”

她睁开了双眸,眼前之人便满脸堆笑向她。

“坐吧!无需客气!”甘坤道和煦神色。

那人依法落座,面上讨巧地笑个不停。此人谁也?他便是在公堂之上与甘坤道争辩的妇人家眷。

“嘿嘿嘿!仙道,你说的这地方让我好找啊!哦!本来也没打算给您添麻烦,可您也知道,我也没甚大本事,钱财也花光了,如果您再不帮我,我便没活路可走了。”

面色毫无波澜,平静如常。“怎么,不是已把你二百两了吗?这么快就用光了?如此下去,再多的钱财把你也不够啊!”

那人听言摇起头来像拨浪鼓。“决计不会,仙道只管放心,我发誓,您再把我三百两,无论日后是否沿街乞讨,我都不敢再来烦扰仙道您老人家了!嘿嘿嘿!”

“嗯!量你也不敢!”岂知,甘坤道冷眸一扫,颇有几分威厉。

那人只管瞧去别处,讨巧的含笑着。“我是个识趣的人,周氏已死,我也没心思留在这儿,我会浪迹天涯,去一处无人认得我的地方谋生。”

提及周氏,甘坤道却叹了口气。“她也太想不开了,为何要自尽呢?”眸光再扫来。“该不是你逼迫她的吧?”

“哎呀!仙道,我怎会逼她自尽呢?”那人贼眉鼠眼偷瞧了一眼甘坤道后便眸光下垂,看去地上。“仙道,您在公堂之上可把我说的太坏了吧!那些个事我都没干过!您也太会故弄玄虚了。”

听言,甘坤道自满的微微一笑。“哦?哼哼!若不如此,马知县和一众百姓怎会觉着事有蹊跷,怎会有兴致每日里议论贫道呢?”

“高!仙道果然高人,深不可测啊!”他竖起擘指,还是讨巧的含笑着。“如此下去,百姓便对您更加猜测,云里来雾里去,信也好,不信也罢,您的大名便在村人的心中无法忘记。越发的都想去娘娘庙瞧个究竟。只要去了娘娘庙不由得村人不信,纷纷焚香祈福,那香火钱也自然不断了。”

“嗯!算你也明白了。”

“嗨嗨!周氏之死,仙道给我机会同您做戏一场,还把了我这许多银子,在下永世也不敢忘记仙道的恩情啊!”思绪一转,他又道:“不过,我有一事不明,你究竟如何知晓周氏在杭州灵隐寺与我做过些什么?实在让人想不明白,周氏与您私下里见过?按说,周氏不会告知您这些的呀?”

甘坤道冷笑说话。“怎么,你口口声声唤我仙道,难不成贫道就一点道法都没了,在你眼中莫非就真是个江湖骗子?”

“奇哉怪哉!佩服,佩服,实在是佩服!仙道,无论您如何知晓,您也只管放心,你把我三百两银子之后,我连夜也要悄悄离开椒城,跑的远远的,从此再不归来。”

“好,一言为定,否则,你也知道贫道的本事,只怕你也没好果子吃!这就是最后一次了。”言罢,甘坤道便起身,她已将三百两纹银备好,趁着石任意归家的时候,又从院外取来,与约好相见的妇人家眷在此做最后的买卖。

黑色包袱,满满的都是银子,那人解开瞧了瞧又系上。抱拳。“多谢仙道,后会无期,我这就走了!”

“去吧!”一挥手,甘坤道便不再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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