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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前路多生变(下)(1 / 1)


“三年,贤侄的恨就这么深吗?你父亲虽被我打伤,但他不是没死吗?或许……你父亲本就有疾,归去家中发作,这才病故的。”

“呸!”何重越动怒。“石叔叔真不怕说出这样的话反倒令晚辈急于动手就此送你归西?”“若不是你伤了家父,他……他怎会伤重不治而亡?”

抵赖怕是躲不过去,石顶富颌首。“好好好!既然贤侄认定我害了你父亲,你要为你父亲报仇也在情理之中。不过……你说三年……我怎能轻易信你?”

回首,瞧去书桌,他将方才写就的纸张轻轻拿起,而后回看石顶富。“石叔叔不信,这便是晚辈打算留给石兄的尺纸,既然石叔叔赶来,晚辈就不用再隐瞒了。”

将信将疑,石顶富谨慎的瞧着何重越几步近至他身旁,而后递给他的尺纸,接过,眸光游移,就怕何重越使诈,当即动手,他必危矣!

何重越后撤几步,以显恳挚。但脸上自然少不了鄙夷的神色。

总该放心了些,石顶富端详了尺纸上的黑字,所言竟然都是对任意的爱重之词,还提及改日将登门拜访,且会一道商榷买卖的门类,二人便携手共为。

不看不打紧,这么些黑字已然明了,原来儿子石任意与何重越还商榷了如何做买卖的言辞,他一心期盼儿子日后迈入仕途而光宗耀祖的奢望看来绝非顺畅了。

心中翻腾起忧绪,叹惋儿子的志趣,还着,他亦知晓何重越为何不杀他的原故了,何重越就是要让石顶富亲眼瞧瞧,他---何重越会瞒着石任意与之一道携手做买卖,从而断送石任意步入仕途的念头,也既是说来,要让石顶富的愿景落空。

“可恨!你这小儿,你休想得逞,我绝不允准任意从商,你也别想害我意儿,今日,我也不会放你生路。”

“是吗?”何重越得意洋洋,嘴角撇笑。“石叔叔真有本事赢我,而后像害晚辈父亲一样也要了晚辈的性命?”

真真气煞人也,如此小瞧了石顶富!需知,石顶富魁梧高大,他何重越生的却是清瘦白净,若不是得知何重越尤好武艺,石顶富怕是早就动手取了何重越的小命了。

“你……”石顶富伸出右手无名指愤然指向何重越。“我只打伤你父亲,并未杀他,你休再含血喷人。你想害我意儿,我可不惯着你,不是说你有几分本事吗?好……我就领教领教……”

也管不了那许多,石顶富乍然就从左袖之中抽出匕首,双目饱含杀人的无情,几个劲步就冲向前,意图立时毙命何重越。

害死父亲的仇还没报,这石顶富竟然狠毒到这般田地,还想要他何重越的性命。顿时,一股反杀的恸恨之念在何重越的心中生成,只待石任意近旁,何重越一个侧身,轻易躲过石顶富的冲刺。

转身,何重越已在石顶富的身后,然,他却并未动手,反倒双手后负,一言不发,等待石顶富的转身。

那还需多言,石顶富杀机已起,匕首乱刺,哪怕是划伤了何重越,而后再图毙了其性命便有把握。

屋中泛起多道寒光,是一中年高大男子害人的凶残手段,只可惜,无奈的中年男子越发觉着绵软,他的力气就用耗尽。

霎时,何重越便从石顶富手中夺过匕首,方欲刺之,只听得石顶富大呼一声。“哎呀!吾命休矣!”

过于抗声,何重越都被惊吓一跳,迅疾收刀,瞧去石顶富。

“贤侄饶命……贤侄饶命啊……”但见,石顶富双膝跪地,惊悚的双目,还着作揖、磕头,为了讨饶已无丝毫的羞耻。

不知如何正视眼前所见,曾经与家父交集甚密的前辈厚颜到给晚辈下跪。说过的话总不能不算数。应承饶他三年性命,既如此,信守承诺吧!

匕首扔在了石顶富面前,何重越摇摇头,冷笑一下,竟然无惧地迈步去开了柴门。“石叔叔请回吧!”

“啊!”石顶富看着匕首,颤栗地捡起于手中。吐纳急促,他知,自个的性命终于保住了。

“贤侄,我……”

“石叔叔不必再言,请回吧!”

……

香车宝马,春明佳人。一主一仆村野歇脚,扑蝶嬉闹。倒是花红柳青,草绿水澄。佳人---于瑶素满面春色,在阳彩之下更显娇媚。

已同石任意一别数月,今儿她说服父母二老,允了她和彩云佯装离家出走,这便赶来坝沿村,失身的女子可有指望与门当户对的大户人家公子喜结连理?于瑶素好赖看中石任意好学聪颖,只消从旁循循善诱,也难说石任意就不能平步仕途。

于家老爷绝非善男信女,门不当户不对的人都能入了他的法眼,将来可成他的女婿?只因,于老爷暗中打探,话说那石任意遵从父命,首回县试,便勇夺“县案首”,如今已是秀才。女儿归来于府曾对父母说及石任意的为人,日后必然能成俊器。果不其然,石任意中了秀才的捷报,已动摇了于老爷的顾虑心思。

村人---石顶富虽然有几个臭钱,毕竟不能同于家相提并论,仍旧差之千里,若他的儿子---石任意能在功名上有所掣获,于老爷也好心甘情愿将于瑶素嫁给石任意。而况,于瑶素和石任意早有了肌肤之亲,女儿的名节无存,纵然同门当户对的人家结了姻亲,日后难保事情不败露,于瑶素恐就没好日子过了。

真乃喜煞人也,于瑶素一早就和彩云驾了马车朝坝沿村赶路。前处,隐约已能瞧见坝沿村几户村舍茅屋,而主仆二人不急着赶去,刻意赏玩村野春光。

“小姐别嬉闹了,还是走吧!当心,莫要跌跤了可不值当。”

“出言不吉,小心我撕烂你的嘴。呵呵呵……”

“哎呀呀!小姐不识好人心,奴婢再不管你了。”

“彩云不让本小姐玩闹,你是不是急着要去石家?”

“时辰已不早了,难道小姐不急,你也该想一想,假使石公子不在家,或是去了林中茅屋,亦或出门在外呢?小姐还是别耽搁了,早些去了,见上石公子,奴婢也就放心了。”

“傻丫头,石公子哪也去不了,必然在家中用心攻书。”

“那倒未必,难不成石公子整日不出门,半点事儿都不能了?”

于瑶素含笑点首。“他必定不会出门,我料定他会听他父亲的话,日后只求取功名。”

“小姐切莫忘了,石公子曾言厌恶仕途,想过要从商。”

“就说你不顶龙,此一时彼一时,石公子的愿景怎能毫无变数?”于瑶素得意的双目瞧向坝沿村。

彩云并非不知人性的善变,但,她的心中难以言表,总觉着石任意与人异同,只怕一时高中了秀才,未必就能善始善终。

当然,彩云不好多言,她亦难料往后如何,唯有同小姐一道用心服侍石公子,盼着石公子日后仕途顺遂,她和小姐就都有好日子过了。

“对对对,小姐说什么都对!奴婢就等着小姐早些和石公子结为夫妇,奴婢也就省心那石家老爷和石夫人---孙桂花了。”

言及孙桂花,于瑶素顿然显出不悦来,她敛去了笑容,几分恨意上了容颜。只见她翻了翻眼珠,狠狠地说:“孙桂花未必甘心好生待我,往后若她不善,我也绝不会让她好过。”

彩云肃然瞧去小姐由喜转怒的模样,她知,于小姐的为人,她不过一女婢,只消用心服侍主人就好,管不了主人是善是恶。

“彩云不用担心,本小姐自有法子应付,莫说是孙桂花,就算公子他父亲---石老爷为难你我,本小姐也不会让他好过。”“彩云,只有你最解我,本小姐往后就指望你从旁助力了。”

彩云双目瞧去于小姐眼盼盼的模样,看来在小姐心中,彩云比之未来的公公婆婆都显贵了呀!颌首含笑:“小姐恩宠,相信奴婢,彩云决计为小姐赴汤蹈火而不惜。”

“这才是我的好彩云,你能真心跟随我,我决不能亏待你的,日后石公子仕途有望,我嫁给了他,我必定也会带你在身旁,让你与本小姐一同享那荣华富贵。”

“奴婢谢过,跟随小姐,决无二心。”

“好!就听彩云的话,你我赶路吧!去会会石家人。”

所言不差,上回和石公子别离,如今归来,应知石顶富和孙桂花都不怎么待见她---于瑶素,今番不请自来,她还得小心周旋。

石任意会不会变心?亦或是任意依然心中对她念念不忘?这会她都该细细酌量了。毕竟,想来石任意迟早也该发见她乃不洁的女子,欺瞒未必有用了。

主仆二人复回马车,彩云赶马,一会功夫主仆二人就到了村中。

炊烟起,一会就到卓午,村人各家都在忙活午膳。同理,石顶富的家中亦有炊烟袅袅升起。

正门大开,省去敲门的烦琐,这会,主仆二人已停妥马车,拴好通体黑黝黝的宝马,径直就往屋里赶去。

瞬然,那孙桂花正巧打耳房出来,和于瑶素主仆二人撞了个正面。简直不敢相信自个眼中的女子会在自个面前?孙桂花眨了眨双眸,再定睛确实了于瑶素。

经过世面的中年妇人,她自会谐和方今的尴尬境地,一个笑颜送来。“哎呦呦!这不是于小姐嘛!真是稀客啊!”

不多言,于瑶素莲步款款,而后福身施礼。“见过孙大婶。”

“无需多礼!”孙桂花说话之际就上前搀扶。

彩云随同,亦施礼问好。那孙桂花点点头,算是瞧见了,并未管她,而后笑容连连,拉着于瑶素就朝庖屋赶去,这会一家子正在用午膳呢!

待进屋,石顶富与石任意算是一同瞧见了数月不见的于瑶素。

父子二人皆错愕,石顶富不知所措,但,石任意却赶紧起身就迈步近至于瑶素身旁。

“瑶素,你……”

“是我……近来石公子可好?”

“我……我……很好。”“来,瑶素还未用午膳吧!你就与我们一道用午膳吧!”说话间,石任意没作他想,便拉着于瑶素就欲让她坐在八仙桌旁的长凳子上。

桌上有三荤三素六道菜,一瞧便知都是孙桂花的本事。家中就三人,却好吃好喝,看来,自打石任意考了秀才之后,孙桂花应是对石任意刮目相看了。

于瑶素怎会失了礼数,她还没见过石顶富呢!福身问好,待石顶富转过神来,她才听从石顶富的吩咐落座在长凳上。

“快请于小姐用膳!”石顶富吩咐石任意。

一片懽亲的情景,仿若彼此之间从未生过罅隙,一家人聚齐了而已。

于瑶素一个眼神递给彩云,那丫彩云便从右肩取下褡裢,从中取出于府临行之前备下的礼物。

头一件是镶玉革带,彩云恭恭敬敬递过,送去石顶富的手中;第二件便是纯色金篦儿,递去孙桂花的手中;第三件乃是一香缨,递给了石任意。

礼物样样贵质,分明是于瑶素精心备下的,看来,她已知晓石任意中了秀才,今个赶来必然有所图谋。

“哎呦!于小姐真是太客套,这么贵重的礼物让人怎好就收下了呢?”孙桂花嘴上如此说,但她已经仔细端详着金篦儿。

“孙大婶何必客气,晚辈一片心意,还请孙大婶莫嫌礼物轻贱了。”于瑶素转眸含笑对石任意又说:“石公子,一别数月,近来可用心攻书了?”

他点首,双眸透亮,瞧见美人儿心已不能平静了。“自然是攻书的。”

“那就好,石叔叔对你谆谆教诲,盼着你日后有个出息。”绣帕掩口一笑又对石顶富道:“石叔叔,您近来腿伤痊愈了吧?”

“于小姐有心,我腿伤早已痊愈。”石顶富老眸想从于瑶素的面上寻出一丝图谋,但他无奈到无法从她面上敲出不妥来。

于瑶素心机颇深,石顶富暗自谨慎,他亦不露马脚,对石任意便道:“我儿,你下昼就不要攻书了,既然于小姐亲自赶来,你就好生管带,陪陪于小姐四处走走,打明儿起,你再专心攻书就是。”

“对对对,理该好好陪陪。”孙桂花接话。“不过,于小姐既然赶来,你也就别急着归去,还请多逗留几日,就算……就算任意攻书不能陪你,我抽空也会让陪于小姐四处逛逛,只消于小姐莫嫌穷村僻境。”

连饭菜都没用上一口,石顶富和孙桂花就话里有话,意欲赶走人家,于瑶素岂会听不出?

依然含笑,于瑶素连忙说话。“多谢石叔叔、孙大婶。晚辈与石公子再度谋面,乃感念与他昔时同甘共苦的境遇。今日,石公子改过自新,一门心思求学好进,晚辈思来想去,在他疲乏之时晚辈能从旁服侍他,也算报答他的恩情。既然带来彩云,当然有心多留些时日的,还请石叔叔和孙大婶不嫌晚辈和彩云一日三餐的花销。”

石顶富和孙桂花彼此瞪着彼此,对于瑶素缜密的言辞回击皆措手不及。

想撵走人家,一时真不好寻出个理由来,需从长计议了。

好在,此刻,石任意启口说话。他的眸光轻柔,满是美人儿娇丽的面容,令他心中荡漾。“你来了,我也就放心了,年前,你父母二老来势汹汹,我还担心你会因此遭受严惩,见你无恙,我亦可安心攻书。”

颌首,于瑶素言辞谨慎道:“严父、慈母年前来此不过是因着怕我遭了歹人拘束或是受你蒙骗,一时半会无法辨识清楚,怒火攻心才动怒罢了。待我归家之后,细细言说了其中原委,父母二老已经谅解了我。今儿我来时,父亲还说……还说你石家大仁大义反遭误解,着实可惜,待来日必然亲自再登门拜谢,也让我传话先个向石叔叔、孙大婶说声抱愧的话。”

“嗯!原来如此。既然你父母二老这么说,我也宽心了。瑶素,旁个话也不用多说,你既然来了,就留下别走了。”石任意只管随心所欲地说出,亦管不了那许多。

留下固然是巴不得的,但于瑶素也懂得虚言两句的道理。“公子,你说什么?我来,是因着对我的恩情,我于瑶素不曾忘怀,今儿个赶来并非为了长住在你家中,而况,我与我父母已和好。若说小住几日倒也无碍,留下不走成何体统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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