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刑部大牢。
最后的几缕残阳也被无边的黑暗所吞噬,在残破的泥墙上泛不起一丝涟漪,即使原本温润的月光在这里也变成了惨白而冰冷的幽光。
空气里似乎都能氤氲出水汽来,阴暗的牢房中泛着酸臭糜烂腐朽的味道,衙役押送着一名满身伤痕的囚犯走过,脚镣上叮叮当当的碰撞声,犹如地狱里传来的恐怖乐章。
这名囚犯,正是许鸿皓。
此时的许鸿皓每日仅靠一碗平日里家中狗都不会多看一眼的馊饭勉强度日,又经过了连续几天的刑讯,已经陷入了意识模糊的状态。
然而,许鸿皓并没有泄露出一丝有关许家位置的情报。这并非因为他对许家有多么忠心,而是他明白,这是他目前还活着的唯一原因。
许鸿皓此时双手抱膝,蜷坐在地上,努力适应着这个阴冷刺骨的环境,似睡似醒间,口中喃喃说道:
“大哥,如果你再不来,我就真的要忍受不住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外面传来了一阵骚乱声,紧接着是锁链的摩擦声和开锁声。整个走廊充斥着混乱的脚步声,许鸿皓被声音惊醒,勉强恢复了一点精神。
几名狱卒带着很多人到了许鸿皓的门前,其中一人打开牢门,对着蜷缩在地的许鸿皓踹了一脚,骂骂咧咧地说道:
“站起来,刑部的大人们要见你。”
许鸿皓艰难地半睁着眼睛,扶着墙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突然,狱卒身旁的一人走上前来,一掌重重地砸向狱卒的太阳穴。
如此突然的袭击,狱卒没有一点儿防备,直接朝着另一侧倒去,下意识伸出自己的右手,撑在地上,然后转头一看,发现其他的狱卒已经全被放倒了。
然后自己也被一拳砸晕。
众人上前,领头的人蹲下身来,说道:
“许大人,我是张铭,是大爷让我们来刑部救你的,事不宜迟,我们尽快离开吧。”
听到有人来救他,许鸿皓悲伤之情无法抑制,眼泪汹涌而出,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我,我走不动了啊。”
张铭点了点头,对着身后一人招手说道:
“许大人,您受苦了。六子,过来,你背着许大人走。”
后边的六子咧着嘴笑了笑,然后蹲下来将许鸿皓背在身上。
忽然,外边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模糊间能分辨出几个简短的句子。
“快,有人劫狱!”
“别让他们跑了!”
张铭面色一沉,对着身旁的同伴低声说了一句:
“趁着对面增援还没来,带许大人冲出去。“
随后一马当先,提起刀向外杀去。
霎时间,在场的十几人,尽皆怒声狂呼,各自提着武器,也悍不畏死地跟着张铭冲去。
待到众人离开刑部,进入城中一处院落中时,只剩下寥寥几人。
张铭用自己的身体堵住了院门,伸手指向院中的一口枯井,喊道:
“六子,你带着许大人先走,我们随后就到。“
突然,一声巨响,院门被官兵用木槌撞开,强大的冲击力将张铭几人震倒在地。
张铭捡起地上的长刀,还未站稳,只是刚刚抬起脸来,就见到征蓬跃身而来,手中匕首挥舞几下。
“铛铛铛——“
张铭额头霎时间渗出豆大的汗珠,被征蓬的猛烈攻势所压制。
他扭头看去,只见六子已经背着许鸿皓进入井中,心中难免窃喜。
不过,就是这个愣神的功夫,征蓬抓住破绽,一脚将张铭踹到井边。
张铭连着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后,脸上挂满了泥土,好不狼狈。
可他顾不得疼痛,立刻起身,伏在井边正想要对许鸿皓说些什么。
话还没出口,许鸿皓就看到一枚箭矢透入张铭后肩,而后张铭忍痛抱起一块石头堵在井口。
空洞的声音传到许鸿皓耳中:
“六子,快带许大人走。“
紧接着,几滴鲜血,滴到了许鸿皓的脸上。
……
庆京郊外的一处小木屋内,许鸿皓坐在餐桌前,眼神里透露出渴望和期待。他的胃咕咕作响,口水早已经溢满了嘴巴。
当六子把一碗热气腾腾、香喷喷的面条摆在他面前时,许鸿皓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伸出颤抖的双手,紧紧地握住餐具,仿佛是在准备迎接一顿盛宴。
他的吃相并不优雅,甚至看起来有些粗俗,但许鸿皓已经来不及纠结这些礼仪了。
第一口进入口中,他就感觉味蕾瞬间被美味的滋味所震撼。他咀嚼着,享受着每一口食物,仿佛这是世界上唯一的一餐,仿佛这碗面条比起之前的山珍海味更加诱人。
当最后一口食物进入口中,许鸿皓的脸上绽放出满足和幸福的微笑,紧接着他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六子坐在许鸿皓的身边,待他哭泣的声音渐渐平息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许大人,我,我不知道要把您送到哪里啊。这事,只有张大哥知道。“
许鸿皓伸手揽住六子的肩,拍拍胸脯说道:
“放心,我知道。“
六子听到这话,有些犹豫地接着问道:
“那,那原来说好的钱……“
许鸿皓轻松地笑了笑:
“放心,要多少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