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皇宫,李启作为新帝继位已有一个多月,先皇在世时,他就已经监国八年,所以对于处理朝中事务十分熟稔,丝毫不像一个刚刚登基的皇帝那般手足无措。
这段时日,李启对朝中人事方面做了很大的变动,其中最让朝野上下哗然的便是加封靖北王梁衍为上柱国,除此之外,六阁首辅苏仪,兵部尚书石宗宪也在原有的官职基础上被加封为左右柱国。
俗话说得好,新官上任三把火,更何况帝位更迭,但李启这位年轻皇帝治政手段着实也太强横了点儿,继位初期就敢不顾各方言论授予这三人如此滔天恩荣,此举无疑是给在朝所有大大小小官员下了一剂“猛药”。
如果说加封与自己平日里素来交好的兵部尚书石宗宪是为了平定继位初期朝中动荡不安的局势,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苏仪和梁衍,要知道大秦自春秋一战后历两代君王都没有给这两位文武头号功臣加上一顶“柱国”的帽子,而当今与这两人几乎无任何往来的新帝却出手将此事一槌定音,如此做法实在令人费解。
永延殿是天子的寝宫,位于整座紫禁城的中轴线上,高大巍峨,富丽堂皇。
殿外台阶旁,雄踞两只垂耳金狮,意味着“非礼勿闻”走进明间,正中挂有一只书有“亨利贞元”的金字匾额,穿过御座屏风两侧小门,便是连接皇帝寝宫的穿堂。
寝殿东西次间,梢间皆设槛墙,步步锦支窗,从穿堂短廊可直达。
东次间设宝座,紫檀长条案,西墙上方挂有“天行健”的匾额,与一旁内室门上写着“自强不息”的横额相互对应。
此刻,刚刚结束例行朝会,从武英殿返回寝宫东次间的李启正坐在那条紫檀书案旁,翻阅着一本本还未来得及批示的奏折。
不知过了多久,李启用大红朱笔给最后一本奏折批上了几行字以后,便把它放回那一摞“小山”顶部。
男子揉了揉微酸的额头,叹了口气。
这时,一道倏忽不定的人影穿过外面那条短廊,转瞬之间出现在李启面前。
“陛下可是觉得此举不甚妥当?”
李启闻言,抬起头笑道:“朕自然信得过先生,就是看折子看得有些烦了。”
儒衫男子开口道:“一连加封三位柱国,朝野上下有些看法也是在所难免。”
李启微微后仰,淡然道:“任他们怎么叫唤,这些聒噪言语有朕出面挡着,先生只需着手下一步的打算就好。”
儒衫男子点了点头,“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次表面上是提拔三人,但实则还是让势力稍弱得石宗宪坐到这么一个高位去帮着陛下去掣肘梁衍和苏仪。”
李启笑了笑,“先生的用意朕自然明白,如果单单只加封功勋略逊他们二人的石宗宪,反倒适得其反了。”
儒衫男子拱手作揖道:“陛下圣明。”
李启略加思索,眉头稍皱道:“不过梁衍和苏仪本就威权过重,如今又加上了一顶柱国的' 帽子',先生就不怕日后养虎为患?”
儒衫男子扯了扯嘴角,“这两人本就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撼动的大树,多不多出这两根枝桠都是一样。”
李启点了点头,又问道:“关于梁尘的那事,先生办得怎么样了?”
儒衫男子恭敬道:“在下前段时日亲自去了趟洛阳,已经跟东方闻樱商谈过了。”
李启说道:“她怎么说?”
儒衫男子开口道:“她说有姜鹤足矣。”
李启冷笑一声,“这娘们还真是半点儿腥都不愿意沾啊。”
儒衫男子又说道:“不过此行洛阳,东方闻樱告知了在下梁尘身边那名超一品高手的身份。”
李启挑了挑眉毛,“是谁?”
男子答道:“半个甲子前的剑道魁首,许白。”
李启眉头紧皱,“竟是此人?!那姜鹤真能从他手里摘下梁尘头颅?”
儒衫男子答道:“东方闻樱跟在下说了,姜鹤这次不仅会亲自出手,而且还准备带出一具他珍藏已久的百年前无敌于天下的武道魁首尸傀。况且这次要取北境小王爷性命的不止一人,各方势力不出意外会齐聚河南王辖境,到时任他许白修为再怎么通天,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李启闻言,冷笑道:“如此甚好。”
儒衫男子开口道:“蛛网已经结成,除非天机阁阁主孟天枢亲自下山,不然梁尘死局已定。”
李启哂笑一声,“天机阁历来不会过问红尘事,先生无需杞人忧天。”
儒衫男子点了点头,“还有一件事,陛下,在下这次去见东方闻樱的路上凑巧听说了魏旸也在河南王辖境内。”
李启闻言端坐起身,眉头微皱道:“那个与先生齐名的' 法獬'魏旸?”
春秋一战之后,当今天下享有三十余年太平岁月,就在这段时期,群英荟萃,雄才辈出。
天机阁阁主孟天枢亲自撰写的十年一次将相评中,靖北王梁衍高居武将之首,拔得头筹数十年,在其之下的是当今燕云八将之首,"角木蛟"辛右安,第三乃北狄军神,天策上将陈北玺。
文官排名,大秦首辅苏仪毫无疑问位居榜首,榜眼探花分别是北狄宰相耶律玄机,南楚帝师张天岳。
但除此之外,将相评还另设一榜单!
谋士榜!
有三人并驾齐驱,超群绝伦,屹立于天下所有谋士之上!
“蛰龙”天机阁阁主孟天枢嫡传弟子,王崇明。
“法獬”出身寒门,集法家要义于大成者,白衣士子魏旸。
“冢虎”历朝历代钻研经纬术的五百年世家,司马家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家主,司马边潇。
这位被天下人誉为当世三大谋士之一的“冢虎”司马边潇点了点头,“此人隐姓埋名在汴州开封城已有小半年,期间很少出门。”
李启问道:“先生以为,此人可以为朕所用么?”
司马边潇如实答道:“凭在下对他的了解,此人心高气傲,不会轻易屈于威权之下。”
李启点了点头,缓缓开口,“也罢,大不了朕明日派皇弟亲自去一趟汴州寻访此人,到时他若愿意入宫最好,朕自会高官厚禄封赏,要实在谈不拢的话那也只能斩草除根了。”
司马边潇眼神锐利如钩,开口道:“陛下英明。”
此刻,在两人谈话间,小王爷梁尘前去开封的这段路途,有几股蛰伏在暗中的势力蠢蠢欲动。
豫州境内,一位身穿烫金龙袍的大逆不道男子走出殿门,端详着一份手下刚刚送来的密报。
男子看完密报之后咳嗽了一声,然后朝旁边被其视作“美人盂”的几位水嫩丫鬟递去一个冰冷眼神。
其中一名侍女恭敬地走到男子面前,仰头按住他的咽喉,轻启朱唇,承接其污秽之物。
男子通体舒泰之后,扯了扯嘴角,阴冷嗓音如刺骨寒风透彻骨髓,“可算来了。”
淳阳城内,有个老实汉子跟自家媳妇儿打了声招呼之后,一手拿着份某人行至开封的沿途地理图,另只手提起一根未装枪头的漆黑铁棍,缓缓走出丝绸庄大门。
此时,通往开封的水路上,有一叶孤舟与四周漕船相对而行,显得格格不入。
小舟上站着一位年轻男子,闭目不语。
突然,男子猛地睁开双眼,看向远处正朝自己这边儿驶来的大号楼船,嘴角扬起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