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俊朗少年,便是大名鼎鼎的北境小王爷梁尘。
梁尘伸了个懒腰,拍打了下旁边斗笠汉子,“陈青山,到家了。”
陈青山扶正斗笠,掏了掏胯下大鸟,啧啧道,“比预想的还快了两个月。”
这名跟在梁尘身边的邋遢汉子,两年前来访天机阁,说是要求一桩姻缘。可天机阁本就鲜少过问世事,人对了,再难求的答案也会告知,人不对,任你是什么王侯将相,都得滚下山去。
天机阁屹立祖山昆仑少说也有百年,如果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也别对外宣称可以算尽古今天下事了,还不够丢人现眼的。
陈青山碰一鼻子灰之后,心想反正自己出来混,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在哪住不是住?索性也不走了,直接在昆仑山上搭了一座茅草屋,平日没事儿就去恶心恶心来访的客人,逢人就说,“什么狗屁天机阁,干的都是杀人放火的勾当,你们这些贵族子弟啊,一看涉事就不深,唉,世道泥泞...大哥我可是好心提点!”
“当然了,这天下也没有什么白吃白喝的买卖,你们每人给大哥我掏一万两银票就行了,千万别给多,给多伤咱们兄弟感情了哎!”
正因如此,陈青山才结识了这位在天机阁拜师学艺的小王爷。说来也怪,本来自己对这些个膏粱子弟向来是嗤之以鼻,碰见一个恨不得把人全身上下都给扒净才肯善罢甘休,可对梁尘却是不怎么讨厌。久而久之,两人竟还成了很好的朋友。
在得知梁尘将要返回大秦的时候,陈青山更是主动请缨与之同行,拆了自己的茅草屋,跟小王爷一起下山回乡。
一来,是想见一见靖北王梁衍,作为大秦唯一封疆裂土的异姓王,天下将相评榜首。不趁此机会一睹风采,还真有点说不过去。
二来,是想与那位名动天下的世子妃切磋一下,听闻靖北王府世子妃公孙雪,是公孙剑池上一代的剑冠,老剑仙公孙未央的独女。
说来也是妙哉,公孙家历代剑冠都是男子,族内不准娶妻生子,最后只能作为家中的中流砥柱在剑池内孤独终老。
可到了上一代,竟是被名女子争先,而且这位奇女子在遇到靖北王府世子梁澈之后,不出一月竟宣布与家族决裂,嫁到了北境王府。此举更是震动了数座江湖,各方势力纷纷对公孙雪投以骂名。
可公孙剑池却是一反常态,并没有随波逐流,在向世人告知与公孙雪断绝关系之后便默不作声,像是别人家的事儿一样。
此举让不少好事者都没法继续发难。再加上梁衍麾下五十万龙骧军的战力实在让人胆寒,这场风波最终也是慢慢被人力所平息。
就在陈青山思绪万千之时,自己胯下半路掳来的红棕宝马突然浑身发颤。
梁尘的坐骑白龙像是觉察到了什么,猛然提起前蹄,仰天嘶吼!
与此同时,大地毫无征兆地轰鸣起来,如闷雷滚滚。一只漆黑如墨的鹰隼划破天际,然后乖巧地停在梁尘肩头。
两人闻声掉转马头,在天际处,一条黑色笔直长线朝着城门方向疾驰,伴随黄沙滚石,视线有所模糊,但有一面迎风滚动的鲜红旗帜却是清晰可见,王旗艳红似血,上书一字。
“ 梁!”
梁尘望着不知是被鲜血浸染还是本就如此的自家王旗,竟是破天荒的一本正经起来,然后翻身下马。
陈青山见状,打趣了句今个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也跟着下马。
约莫千人的骑兵临近城门之时,骤然停止。然后纷纷收刀下马整齐队形,一字排开,只留下为首一骑缓缓向梁尘二人的方向飞奔而来。
来到梁尘二人身边,这位以行军布阵名动天下,战场之上从无败绩的世子殿下急忙下马,在确定自己弟弟没有缺胳膊少腿之后,终于长舒一口气,笑问道:“知道是我?”
梁尘点点头,笑着说道:“除了我二哥,谁会那么兴师动众地来接一位不受天下人待见的小王爷。”
梁澈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自己弟弟半步,“身子骨是强健了些,就是这贫嘴的毛病还得改改。”
梁澈说完,随即掉转视线,开始打量弟弟身旁这位佩戴斗笠的中年男子。
陈青山曾自诩,如果脸皮厚也是一种境界,那自己早就可以入那一品宗师境了。所以见这位世子殿下不怀好意的端量自己,也就毫不避讳地与他对上了视线。
陈青山看着梁澈,心想这人也没啥特别的,相貌平平无奇,武学造诣更是不能再普通,最多也就刚刚摸到二品的门槛,连他那个学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弟弟如今都是个二品小宗师了,就这样个人儿,还这么年轻,以后真能接替梁衍的位子,统领以战力冠绝天下的五十万龙骧铁骑?
不过看他身后千骑看向这边世子殿下的坚毅眼神,陈青山也就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能让踏碎西晋皇城的玄甲重骑都心服口服的存在,怎么可能是一般人?要知道那可都是在沙场上能以一敌十的存在。
况且战场之上两军对敌,与平日里点到为止的切磋,乃是天壤之别,更别说撞阵如履腹地的重骑兵了。
记得以前有个当了一辈子骑兵的老油子说过,“上了战场,要是没点能耐,死都别冲第一个,违抗军令大不了就是砍头,要真冲上去,连个全尸都没有,下辈子投胎都没地方去。”
最后还是斗笠男子率先开口,“陈青山。”
梁澈面无表情,毫不理会眼前男子。
梁尘当即给了陈青山一脚,骂道,“陈青山,对我哥放尊重点,又没让你磕头,抱个拳都不会?”
小王爷话音刚落,梁澈身后千骑人人向前一步,随时准备上马抽刀。
饶是陈青山脸皮再厚,现在也知道怕了,连忙赔着笑脸抱拳道,“失礼失礼,在下陈青山,南楚人士,见过世子殿下。还望殿下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让后面的弟兄把刀收起来,可渗人!”
梁尘见状,也开解道,“ 哥,他就这德行,别跟他一般见识。”
梁澈见自己弟弟都破天荒地开口求情了,也就不再计较,朝身后挥了挥手,千骑见状,纷纷收刀入鞘。
然后,三人在近千骑兵的护送下缓缓入城。
城门几位守将见到世子殿下北归,连忙开启城门,跪地磕头。
在三人进城之后,其中一位资历最老的守将颤声道:“娘来,莫不是我老眼昏花了吧?”
这位曾在战场上被敌军削去一整个手掌都面不改色的老兵,此刻竟是蹲地抱头,欲哭无泪。
“ 小王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