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轰炸到底是联邦的报复行为,还是土耳其引环洋联盟加入战争的阴谋,我不得而知。于我而言,时代的一粒灰到了个人头上便是一座山,从那时起我便成了孤儿。”
“后来发生的事情年幼的我并没有任何记忆,但是自我记事起,环绕着我的并不是同龄的幼儿园伙伴,而是如同父母般轮流照顾我的使馆叔叔阿姨们,其中最关心我的叫杨芳,我常叫她杨妈妈。在我的幼年时期,让我最为印象深刻的是时不时响起的炮鸣声和弥漫在空气中的硝烟味。当我向大人们问到为什么我们会身处这样的地方时,他们提到了一个我当时并不理解的词:软禁。”
“直到十多年后我才真正的理解当时的处境:为了将那次袭击伪装成一次误炸,联邦的军官令特种部队将目击到导弹袭来的使馆工作人员强行带回了维也纳进行软禁,对外则宣称是火箭弹精度不够导致误炸了使馆。”
(三十年后土耳其共和国对于帝国时期的档案进行了解密,其中就包括了这次事件的真相:罗刹帝国的突然参战让奥斯曼土耳其帝国顿时置于多线作战的窘境之中,于是为了迫使联盟参战,土耳其人使用全息技术手段在联盟使馆伪造了土耳其军事单位的识别信号,进而导致了联邦导弹错误锁定了使馆区。而得知联盟使馆被炸后一片混乱的联邦高层误以为这是下级军官的私人报复行为,于是急忙地掩盖了导弹攻击的痕迹。)
“在联邦生活的几年里,使馆的大人们教会了我德语,土耳其语,这样当意外到来,我便能够有机会独自在异国生存。我也学会了对每一个有着外国面孔的卫兵叔叔漏出微笑地问好。有些时候我会遭受冷眼,但更多时候会得到好的回应。他们会看着我额头的伤疤怜悯地叹息,然后从他们配给的糖果中分出几粒给我。之后我会分一些给使馆的叔叔阿姨们,他们往往会欣慰地摸摸我的头,然后也发出叹息。”
“在我有足够的能力真正的理解这些叹息声之前,我们回国了。一次偶然让环洋联盟的安全部门截取到了莱茵士兵报告我们状况的信号片段,在成功破译后,我们存活的消息被国内得知。”
“在巨大的外交压力下,我们终于得以在接应联盟士兵的护送下登上回国飞机。当第一次踏上祖国的土地时,我已经五岁了,而战争也已经结束了两年。”
“作为烈士子女,我被安置在了南京的一处家属院,并且有专门的服务人员照顾我,定期有补助和政府人员慰问。后来那里改造成了现代化的人才公寓,照顾我的也变成了机器人,不过这已经是我上中学时候的事情了。”
“我是在小学时才第一次和同龄人接触,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所有的孩子都有爸爸妈妈。第一天报到的晚上,我哭了一整夜,以至于第二天没有去上课。”
“当天,当杨妈妈慌忙地拧开我房间的门时,她的第一反应是生气,但是当听清了我嘟囔的内容时,她却也哭了,抱着我说以后她就是我妈妈……”
“我的小学生活并不像杨妈妈担心的那样因为额头上的伤疤遭到歧视或者受欺负,反而因为我懂得两门外语而在同学间大受欢迎。在国家的照顾与杨妈妈的关爱下,我快乐充实地度过了我的童年后半段。”
易允一边回忆一边记录着自己的童年,困意渐起,于是便在家政机器人的服务下换上睡衣躺在了床上。
“明天还要上早八呢……”
检测到房主进入睡眠状态,橱窗玻璃自动调节成了不透光模式,将全息烟花的辉光挡在了窗外。
今天是地球上少有的和平的一天,此时此刻,在莫卧儿,穆斯林们并不像其他地区的人们那样庆祝元旦,他们依照着属于自己的日历正经历着一个平凡的夜晚;在莱茵联邦,人们在晚宴中畅饮着黑啤,等待烤架上经过香料腌制的猪肉炙烤成熟;在不列颠,去年通过的联合法案在今日正式生效,英国人一边唱着《天佑吾王》,一边庆祝着不列颠和爱尔兰联合王国的新生;在西海岸共和国,与大洋彼岸不同,这里并不在《城市安居法案》的限制范围内,因此汉人与殷人能够自由地燃放鞭炮,用热闹的气氛驱逐冬日清晨的寒冷。
这一天,在地球大气层之外,一枚卡车大小的“戒指”以两百公里每秒的速度一闪而过,其庞大的质量一度引起了环球小行星监测防线的警报,但是在经过AI识别与专人确认之后,警报被判定为误报——倘若真的有一个大约为二分之一月球质量的小行星出现在了同步轨道,那么观测员以及全球各地的天文台不可能用肉眼观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