雇佣兵缴走江羽爵的手机随手一扔,蒙住他的眼,绑住他的手,把他带去了一个不算远的地方,不客气地推了他一下。
江羽爵摔在地上,掀起一阵尘土,他鼻腔吸入后打了几个喷嚏才扭着身子坐起来,身下硬邦邦的。
四周没有人或车的声音,雇佣兵们的交谈声偶有回响——这是山洞?
驶向山庄的道路广阔,都是茂密的树,车辆应该不便通行。所以他们是往山庄的方向走了,既然叫山庄,肯定背靠群山……该不会就在山庄里头吧?
雇佣兵的踱步声和聊天声不绝于耳,被大概四五个人包围,江羽爵也不能做什么,只能尽力调动耳朵,用听力获取更多消息。
似乎幕后黑手还要过一会儿才来。
这个幕后黑手原来是想要直接杀死自己,可后面因为他的话改变了主意,他是对什么动心了呢?
首先排除钱,钱的话那个人大可把强迫自己开发票,远程完成操作,不必见面。
只能是公司了——股权?江氏是由江家继承人一人独资的,可他继承股份之后将一部分转让给了凌迁和左漱兰,需要对他们书面通知才能完成股份转让。
问题是这两人都与自己是挚友,只需要稍加威胁他们就会同意。
那就不是股权?
或者说,不是江氏的股权。
也就是说是李氏的股权,李氏的其他股东好不容易抱住江氏的大腿,肯定舍不得抛开,想必幕后黑手还需要他出面跟其他股东解释,顺带监视自己不要玩文字游戏,偷偷求助吧?
江羽爵叹了一口气,引来雇佣兵们冷嘲热讽说他终于怕死了。
虽然他打电话给李言故本就是认为他是幕后黑手,但是经过刚才的一番推理,现在简直是百分百实锤了。
这里离那片花海不远,江羽爵相信李诗雅花费一番功夫就能找到,但是此刻他竟希望她路上遇到阻碍,不要来这里。
他害怕她难过。
思考到大脑发麻,江羽爵开始默数时间,大概两个小时左右,幕后黑手来了。
从李言故居住的地区,也是他和李诗雅所在酒店的地区来到山庄大概就要花一个小时。
李言故还戴了个变声器,用粗犷沙哑的声音吩咐道:“你们都出去,我要跟这个人单独聊聊。”
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又逐渐消失。
江羽爵笑了一下:“又何必戴着变声器装模作样,我都知道你是谁了,不然怎么会打电话给你?”
李言故沉默了一会儿,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反正现在他身上没有任何电子设备,也留不下什么证据,便摘了变声器。
被憎恶的人指出自己多此一举让李言故心情不是很好,他上前踹了江羽爵一脚。
江羽爵往后一倒,本体为绷带的粗糙眼罩就从脸上滑落,挂在脖子上。
他与李言故四目相对,淡定地打量四周后重新坐回地面。
果然是一个山洞。
李言故是没有自己的秘密据点吗?
李言故用鄙夷的眼神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见你这张脸我就恶心,我父亲当时是怎么想的,竟然还一直巴结你,希望跟江氏达成合作。”
“想跟江氏合作的人都能从A国排到这里来。”江羽爵嘲讽道:“你一个扶不上墙的蠢材,不懂也正常。”
李言故又是一脚踹他的腹部,这次江羽爵硬生生抗住了没有往后倒。
李言故不满地啧声:“我父亲当时还觉得,虽然他跟江忠伟曾经是竞争对手,但是现在这个时代的商人只要有利益就可以联手,不讲究这些,而且你是江忠伟儿子,以现在年轻人的思维,大概不会有隔夜仇。”
提到江忠伟,江羽爵眼中多了一道锐利的光。
老头还真是会给他惹麻烦。
李言故自以为是地判断道:“没想到当时的仇恨你记了那么久,后来李家盘踞中部,与你们南部毫无瓜葛,你还安插间谍,甚至勾引我的姐姐让她帮你解决我父亲!”
江羽爵听他荒唐的叙述就像听一个逻辑混乱的故事:“我想你误会了什么,我对我的生父没有任何感情,我既不了解他们老一辈的事情,也不会继承他的仇恨。至于你姐姐她做什么都是出于自己的意志,我不能左右。”
“你放屁!”李言故的手攥成拳头:“如果不是你在背后推动,为何得到李氏股份的人是你,你是最终受益者,而且——”
江羽爵不耐烦地打断他错误的猜测:“股份是你那十一叔转让给我的,他说他收下这股份后很惶恐,这个我是打算找个时间跟你姐姐聊聊该怎么处理的。”
李言故咬着牙,用力删了江羽爵一巴掌。
江羽爵不置一词,定定地看着李言故,仿佛他从未受过伤害和羞辱,而丢人的是李言故。
这让李言故更加火冒三丈,想采用更暴力的手段,但转瞬一想要是江羽爵始终淡定,只会显得他更像跳梁小丑。
“你大姐比你聪明得多,你难道不相信她是个有理智头脑的人吗?”
“谁知道你用什么手段洗脑了她呢?”
江羽爵挑了挑眉:“我要有这本事,刚才跟你说了那么久早就洗脑你了。”
李言故傲慢地说道:“女人总是这样,容易陷入自以为是的爱情中被坏男人蛊惑。”
江羽爵一语中的:“你说的是你母亲?稀里糊涂给李作义生孩子,最后让你做了几年流落在外私生子的生活,好不容易李作义接受了你,却不接受她,不让她见孩子。”
李言故的愤怒达到顶点,揪住他的衣领想要输出,话却堵在喉咙里头,情绪又迅速回落。
江羽爵说的都是事实,他除了滥用暴力以外没有任何制裁江羽爵的办法。
李言故认为自己占据道德的制高点,不希望自己用野蛮人的手段把自己拉下神坛。
“我大姐不知道你做的腌臜事,可是我知道。”李言故松开他,站起身来,踱步了几下,显然是陷入了犹豫。
江羽爵有种不好的预感:到底是什么让李言故不安?
半晌,李言故再度开口:“王守财是你派来的卧底对吧?”
江羽爵想着王守财死都死了,也没必要撒谎:“是,他已经死了。”
“我当然知道他死了,是大姐查出他是卧底,自请去解决他的。”
“嗯,那还算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
“别提我大姐。”李言故用食指对着江羽爵:“说什么‘第一次’,显得很深情的模样,难道你不是一早就等着看大姐的笑话吗?”
“你什么意思?”江羽爵心头的不安感愈发强烈。
李言故的语气激动起来:“王守财对大姐做了什么事,你难道不比我清楚吗?这难道不是你的授意吗?”
江羽爵听得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话?”
“你非要逼我说出口是吧?好,那我就说,你最好是表现出悔过的样子,不然我先卸掉你一只手再把你绑回A国去谢罪!”
从李言故的口中,江羽爵得知了一个足以颠覆自己世界的事实。
不……怎么会这样?
短短的几句话,比刚才的拳打脚踢更让江羽爵感到疼痛。
江羽爵想要扯着嗓子大吼“这不是真的”,尽管那样看起来很狼狈。
可是他很清楚,以刚才李言故的神态举动而言,那的确是真话。
这是江羽爵又一个地狱,从山洞拐弯处隐约传来阳光,明显是晴天,但是他幻听出了雨声。
无数次成为他噩梦的童年的雨夜好似在眼前再度上映,那种冰凉压抑的感觉重新钻回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