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作义发现双胞胎女儿不是自己亲生女儿以前,李家也称得上是温馨和睦、令人羡慕的一家人。
李诗音午后的日常活动是跟姐姐一起待在家里看书——这是父亲的安排,因为他希望姐妹俩未来能成为博学多识的人。
不过李诗音不喜欢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每次都会从书堆中挑出带有丰富插图的童话和绘本来看。
至于那些晦涩难懂的书本嘛……就交给姐姐来解决啦!
李诗雅每次都是等她先选完自己再选,李诗音都捉摸不透到底是姐姐让着自己还是姐姐真就爱看那些让人抓破脑袋的东西。
在童话和绘本的熏陶下,李诗音对爱情有了莫大的向往,整日幻想着自己是公主,会有一个白马王子驾着七彩祥云来迎娶自己。
甚至乎她为了未来遇到白马王子时能够做出大家闺秀的模样,不会因为慌兮兮而出丑,时不时拉着姐姐玩公主王子的游戏——当然,在她自己的心目中这叫做“演习”啦。
有一次,李诗雅无奈地对她说:“人家公主之所以是公主,那是因为她父亲是国王。你看咱爸,虽然一表人才,但也没有国王那么夸张吧?”
李诗音眨巴着眼睛,天真地说道:“我也是爸妈的心肝宝贝啊,跟公主又有什么不同呢?”
李诗雅沉默了,想了许久,竟然没能想出能反驳她的话来。
十岁那年,姐妹俩上了小学,第一次交到了朋友。
那时李诗雅还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好像都很害怕他们,不敢跟他们来往。
上学的前一天晚上李诗音睡不着觉,想拿个绘本来看,却忘了自己放哪。
李诗雅隐约有些印象,便自告奋勇地去帮她拿。
经过父母房间时,她偷听到两人的对话。
季雅音话语里全是担忧:“让两个孩子上学真的可以吗?我怕——”
“别怕。”李作义安慰她道:“我选的那间小学是一个普通的区级小学,里面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不会有人知道我是做什么的。”
“唉,但愿如此吧。”
“都是我不好,我现在已经准备金盆洗手了,我要让你们母女干干净净的。”
“我没有怪你,我知道你是为了这个家。”
“谢谢你,小音。”
李诗雅也就听到这,因为后面那些动静她都听不太明白,所以就去找绘本了。
她也无法理解父母的那番话,上学后一度风平浪静,李诗雅便渐渐把这件事给抛诸脑后。
第一个长假很快就到了,有一群朋友说想要暑假跟他们一起玩。
李诗音高兴极了,当即就答应了他们。
李诗雅却紧盯着人群中央的高壮男生——这个人可是她们班出了名的小霸王,平时找姐妹俩都是为了抄作业。
虽然妹妹每次都会为了跟同学们打好关系而把作业交出去,在班里是出了名的大善人。
这个人来找她们玩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过既然妹妹答应了,李诗雅也不会扫她的兴致。
他们约定了一个时间,在场地上争论了一番,最终决定去小霸王家楼下的儿童公园玩鬼捉人游戏。
约定的那天,李诗音老早就在房间里试衣服,她精挑细选许久,最终换上了一条鲜艳的红色裙子。
李诗音在姐姐面前转了个圈,裙摆飞扬:“怎么样?好看吗?”
李诗雅皱着眉头说:“玩鬼捉人还是应该穿运动裤吧。”
李诗音打量了一番姐姐朴素的搭配,把她的话语置之脑后。
姐姐真是不解风情。
然而李诗音最终还是换上了运动装,因为她临出门前被季雅音抓个正着,被强迫换了套衣服。
季雅音为她们戴上智能手表,吩咐道:“如果遇到困难就打电话给爸爸妈妈。”
二人来到约定的场地时,小霸王和他的四个同伴正在窃窃私语,见她们来到,便散开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李诗雅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她瞥了眼面上春光灿烂的妹妹,后者显然浑然不知。
他们在商量什么?使坏吗?
李诗雅警觉起来。
小霸王指着她们,趾高气昂地说道:“你们迟到了!所以罚你们做鬼!”
李诗音为难地看向姐姐:“那我们谁做鬼呢?”
李诗雅笑着回道:“我来吧。”
小霸王哼了一声:“你们两个一起做鬼!”
姐妹俩对视一眼。
李诗音先开口了,习惯性地把手举高了一下:“可是我们两个人抓你们五个人,会不会很不公平啊?那岂不是很快就抓完了?”
小霸王摇了摇头,指着一旁的藤椅:“鬼捉人不仅要捉到人,还要把人带到椅子上才算捉到,不然就不算。”
“那好吧。”李诗音拉着姐姐背过身去面对着一棵大榕树:“那我们倒数十秒,你们快躲起来哦。”
十秒过去后,二人睁开眼,转过身来,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李诗音提议道:“我们分头行动吧,我去左手边找,你去右手边。”
李诗雅也觉得这是个高效的方法:“好。”
李诗音钻入左边的一栋建筑内,这里是个废弃的工厂,场地空旷,她一眼就看到了其中一个小伙伴。
李诗音喜笑颜开,拔腿就去追。
就在李诗音抓住那人的肩膀,正打算把他带回藤椅的时候,她感受到一股冲力。
小霸王一直躲在门后观察,抓住时间便冲过去把李诗音撞倒在地上。
李诗音躺在地上动弹不得,感觉脊梁骨都要被砸断了。
小霸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的愤怒藏不住:“要怪就怪你爸,要不是他害了我爸,我也不会这样对你。”
李诗音疼得挤出了生理泪水,她努力地听清了小霸王的话:“我爸……做了什么?”
“你爸害得我爸判了六个月,你知道我们等他回来有多辛苦吗?”小霸王狠狠地踹了她一脚。
李诗音蜷曲起来,双手抱着脑袋。
小霸王冷嘲道:“不愧是狗的女儿,像只脏兮兮的流浪狗。”
他正洋洋得意,以为为父亲报大仇的时候,背后有一双手狠狠地把他推向地面。
脸朝地坠落的感觉不好受,鼻梁受到撞击导致他流出了鼻血。
小霸王翻过身一看,才发现是李诗雅。
而他的小弟们发现不对劲才上去拦住李诗雅。
李诗雅本是跑去了右手边,可半路上又回想起他们窃窃私语的场景,便觉得不对劲,于是放心不下妹妹就跑过来了。
结果就被她撞见自己的妹妹被踢了一脚。
李诗雅恶狠狠地盯着他,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
小霸王心里发怵,余光瞄到身旁有一堆碎瓦砾,便捡起一块朝被两个人架着、无法挪动的李诗雅扔去。
不规则的碎瓦砾划破了她的额角,滴出血来。
抓着他的两人看到流血,慌张起来,手一松。
李诗雅顿时像脱缰的猛兽,直直扑向小霸王,跟他扭打起来。
李诗音艰难地坐起来,哭着喊:“不要再打了!”
她见没人听她的,便打通了爸爸的电话,呜咽着说不清话。
小弟们愣愣地看着小霸王挨打,半晌后才反应过来要上去帮忙。
李诗雅瞥到他们要冲过来,急中生智,想起了自己在电影中看过的剪刀腿,立刻摆正姿势,用双腿钳住小霸王的脖子。
任凭小霸王和他的小弟们多么用力地掰扯,都不能让李诗雅的腿松动半分。
一时间局面就这么僵住了。
埋伏在右手边的另外两个小弟赶来看到这样的情形,害怕极了,赶紧去找小霸王的爸妈。
最终李作义先一步赶到,一群撕扯在一块的孩子们看到有大人来,纷纷松开了手脚。
李诗雅累倒在地上。
李作义小跑上前把李诗雅抱起来,观察到她额头有伤,皱起眉头。
一旁的李诗音站起来,刚才的疼痛已经减缓不少,她冲着李作义说道:“爸爸,我没事,你快把姐姐送回家吧。”
李作义点了点头,转身离开这个废弃工厂,把李诗雅交给跟在后头的季雅音:“你把女儿送去医院,她额头有伤。”
“好。”季雅音喘着粗气,却把李诗雅抱得稳当,转身跑回车上。
李作义折返回工厂,站在李诗音身旁,表情阴沉得吓人:“宝贝,你告诉爸爸,到底是谁打伤了姐姐?”
小霸王顿时就害怕得浑身发抖,他指了指自己鼻孔干涸的血迹:“我也被打了。”
李作义大步上前:“这么说就是你小子?”
“住手!”背后传来一道雄浑的男声。
李作义觉得这声音极为熟悉,便转过身去,看到男人的脸时一怔:“……苏良?”
苏良也略有吃惊,他瞥到一旁眼睛通红的李诗音,更惊讶了。
他没有想到自己儿子欺负的对象竟然是李作义的女儿。
小霸王朝他喊了声“爸爸”。
李作义瞬间反应过来,他指着小霸王对苏良说道:“这是你儿子?”
苏良走上前去,试图解释:“都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我会教育好我儿子的。”
李作义怒视着他,竭力压抑自己的愤怒:“这里有小孩子,不方便,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谈谈吧。”
苏良点了点头。
李作义和季雅音是分别从公司和家里赶来的,开的是两辆车,所以还剩了一辆。
于是李作义把李诗音带到车上:“坐好,等爸爸回来。”
李诗音乖巧地点了点头。
那几个小弟都是住同一栋楼的,苏良把他们赶回去找自己的爸妈后把儿子带进了楼下的面馆,麻烦相熟的老板照看一下。
他俯下身,问儿子:“你为什么要去打人家?”
小霸王起初不想承认,还是在苏良逼问的眼神下屈服了:“那天妈妈带我去求情,我看见他女儿了。”
苏良倒吸一口气,垂下头道歉道:“都是爸爸不好,你以后不要伤害同学,爸爸的事情爸爸自己会解决的。”
当年他为了利益出卖李作义,害得李作义损失了几百万的单子,被李作义发现了,以侵犯商业秘密罪判处了六个月。
判决生效后,妻子带着孩子去给李作义求情,他是知道的。
没想到儿子在当时就记下了他女儿的长相,还要给自己复仇……那根本就不是仇,是他自作孽,被金钱蒙了眼。
苏良从店里出来时刚好撞上李作义,便带着李作义回到屋子。
妻子值夜班,不在家。
他正想着给李作义倒杯茶好好解释一番,就被李作义甩了一个巴掌。
李作义下手极重,苏良的脑子嗡嗡响,他捂着发红发烫的右脸,不敢吱声。
李作义揪住他的领子:“苏良,你他娘的有没有良心啊?当年你本来是要被判两年多的,是我写了原谅书,到处为你拉关系求情才争取来六个月的!这六个月呆在里面把你的良心给丢了是吧?你干脆改名叫苏没良心好了!竟然致使你的儿子伤害我女儿!”
苏良一再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
李作义把他摔在地上,狠狠地踹上几脚,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才罢休。
电话那头季雅音的声音听上去还算轻松:“女儿的伤口没事,医生说涂点药过几天就好了,也不会留疤。”
“那就好。”李作义也松了口气:“你回来这边,带着女儿来这里居民楼303号房,顺便去车库把车里的妹妹也带上吧。”
约莫十分钟后,季雅音带着两个女儿来到303房。
苏良立刻从地上爬起来,给他们一家下跪:“对不起,都是我教子无方。”
李诗音见状,慌张地捏着季雅音的裙角。
李作义也不好当着女儿的面对他拳打脚踢,便对着李诗雅问道:“姐姐说一下想要什么赔偿吧?”
李诗雅被季雅音抱在怀里,她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季雅音,可季雅音也给不出什么意见。
于是李诗雅思考了许久,说道:“让他儿子给我和妹妹道歉。”
苏良连忙点头道:“好,我马上让那混小子向你们道歉。”
“还有……”李诗雅轻蔑地看着他:“你学个狗叫吧。”
“啊?”苏良显然没能理解他的话。
李诗音看了眼姐姐,一时间说不上来该如何评价这个惩罚。
李作义倒是并无吃惊:“听不懂人话?让你学狗叫呢。”
苏良这下是听明白了,为了儿子,这点颜面算不得什么,张嘴就是“汪汪”两声。
惹得李诗雅一笑。
李作义看着女儿笑了,也就没再为难。
最终苏良按着自己儿子的头对着李家姐妹俩道了歉。
在回家的车上,李诗音靠着李诗雅的肩膀假寐。
以前她一直以为保护公主的是骑士,拯救公主的是王子……其实是姐姐也挺不错的啊!
姐姐刚才挺身而出的那一刻,真的像是身披霞光的王子啊!
可是姐姐也是女孩子,也是公主呢。
她也一定要变强,努力保护姐姐!
李诗音这么想着,蹭了蹭姐姐的胳膊。
季雅音通过前视镜看到这幅景象,笑着说:“真不知道到底受伤的是谁。”
自那以后李作义就没再让姐妹俩去外面上学了,而是请老师到家里来给她们上课。
李诗音对童话也没那么狂热了,开始用一些易懂的来取代。
可惜李诗雅被李作义安排了很繁重的功课,整日都闷在书海里,根本就没发现,还时常打趣说她幼稚,喜欢看童话。
爸爸说姐姐是继承人,要学习很多东西,撑起这个家。
李诗音很不忿:明明我也是爸爸的女儿,我也可以当继承人的!
为了证明自己,她打开了一本课本,结果不到三分钟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醒来后的李诗音放弃了这远大的志向。
以后还是靠着姐姐吧,她只需要别太拖着姐姐的后腿就是了!
后来有一次她们一家人去寺庙里参拜,李诗音觉得跟着爸妈甚是无趣,就拉着姐姐到处跑,误打误撞进了一个隐蔽的小屋,小屋里面供奉着一尊大佛。
在小屋旁有人在派免费的香。
李诗音便跟姐姐每人领了三根,在炉火中点燃后插在小屋前的香炉里。
她闭上眼,虔诚地祈祷:希望以后能跟姐姐一起幸福地生活下去!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睁开眼后,李诗音发现姐姐正看着她,便问道:“姐,你没祈祷吗?”
李诗雅摇了摇头:“我不信这些,我信自己。”
“只是求心安啦,我也会自己努力的,不止是靠运气!”
“好好好,我知道了——快回去吧,爸妈找不到我们要着急了。”
在往回走的路上,李诗音忍不住多嘴一句:“你就不好奇我许了什么愿吗?”
李诗雅不以为意地回道:“大概是什么早日遇到驾着七彩祥云的白马王子这一类的吧?”
“才不是!”
“那就是驾着英俊白马的七彩王子?”
“我说的可是真的!”
李诗雅终于看向她,笑着问道:“那到底是什么呢?”
李诗音俏皮地朝她眨了下眼:“你猜!我才不说呢,说出来就不灵了。”
“……明明是你让我问的。”
“嘻嘻。”
最终姐妹俩因为贪玩被爸妈教育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