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璃这两天过的很矛盾。
她细细想过了自己对林启蛰的感情,从初中到现在,六年的时光已经足够她仔细回味,她这才幡然醒悟,原来自己是喜欢他的。
只是身处的环境迷惑了她的眼睛,叫她分不清讨好和喜欢。
一个夜晚的时间能改变什么呢?
苏璃在心里默默的问自己,可答案是赤裸裸的。
那个满眼都是她的少年已经不再专注于她一个了。
每每想到这里,苏璃总会黯然神伤。事实上作为一中的校花,她并不缺少追求者,但没有人能做到林启蛰一样的细致与温柔。
她也想过用对学习的专注来忽略那个挥之不去的影子,但是终于徒劳无功。
苏璃不得不接受自己喜欢林启蛰的事实。
可这种醒悟实在太晚,苏璃眼见着张宁宁与他越来越亲近,可她却无能为力。
事实上自从下午的见面之后,苏璃已经忍不住对林启蛰的思念,只是碍于在场人员的体面,所以未曾发声。只能强迫自己不去看他。
......
苏璃躲在一张长椅后面,看着少年的身影越来越远了,她心里一阵绞痛,直叫她躬起身子。
直到冰冷的夜风吹得她浑身发冷,苏璃才从悔恨里回过神来。
她迈开脚步,在这条路上慢慢的走着。
在路灯昏黄的光影下,苏璃的影子被越拉越长,慢慢的消失路的尽头了。
......
林启蛰并不知道身后有人在看,在悔恨,他很快就回了小区。
停了车进了门,林启蛰在房间里找出一个大旅行包,明天取钱到时候要用上。
他简单洗漱了下,坐在书桌前看书。
事实上以他现在的情况看不看书都对高考影响不大,所以林启蛰只看了一会儿就无心再看。他在文具袋里找出那张没有完成的画,看着那个模糊的身影怔怔出神。
他拿起铅笔,照着张宁宁的模样补全了画,于是一切看上去和谐的多了,但林启蛰还是觉得有些瑕疵。
他有些心烦意躁的放下铅笔,换了衣服出了门。
林启蛰百无聊赖的走在这座城市里,夜已经深了,路上行人很少,月亮也已经很高了。
林启蛰在一家电影院前停下了脚步,他想,这倒是个消遣时光的好去处。
门口的告示牌上写了夜场的几部电影,林启蛰看到了梁朝伟和张国荣主演的《春光乍泄》,这部电影风评很高。
林启蛰走进去,买了张票,踱进了三号场。
这个时候电影还没有开始,三号场没有几个人,林启蛰的座位在比较靠前的位置,他坐过去,静静地等待电影的开始。
事实上自他进来开始,苏璃就一直在注视着他的身影,她很想走过去和他坐在一块,但好在抑制住了感情的喷薄。
而在她胡思乱想之际,电影已经开始了。
开幕即是两位主演缠绵的床戏,苏璃有些不齿的偏过头去,林启蛰却并不觉得伤风败俗,这里恰是整部电影的基调——即同性之间的爱情。
黎耀辉(梁朝伟饰)与何宝荣(张国荣饰)是一对恋人,两人同往阿根廷游玩。何宝荣从地摊上买回一盏旧台灯,灯罩上的那条瀑布令两人心驰神往,最后两人得知那是伊瓜苏大瀑布,于是相约一起去寻找,却因为迷路逗留在了布宜诺斯艾利斯。
好景不长,何宝荣嫌黎耀辉太过沉闷,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在旅途中一言不发地离开了黎耀辉,消失在马路边的旷野中。两人分手后黎耀辉在小酒馆做侍者赚钱,而何宝荣则靠勾搭洋人同志维持生活,但两人的心中仍旧彼此牵挂。
几个月后两人在酒馆无意中碰见,何宝荣有意和黎耀辉重归于好,但被后者拒绝。
王家卫的每一部电影都有一两句金句可供咀嚼。
就比如这部电影,张国荣说:“黎耀辉,不如我们从头来过”
黎耀辉没有同意,直到何宝荣遍体鳞伤的出现在他面前。
黎耀辉每日尽心尽力的照顾何宝荣,事实上他是开心的,因为这段日子里的何宝荣只属于他一个。
可温馨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何宝荣因为一通电话怀疑黎耀辉同他人有染,于是时常出门逍遥。因此黎耀辉也渐起疑心,两颗心于是因为猜忌而渐行渐远。
终于在一次吵架之后,何宝荣离开了黎耀辉。
黎耀辉说:“每一次你要来便来,要走就走,我一句话都没说过,但这是最后一次了。为什么我就注定要伤心,就你可以说走就走,其实我也可以,只是我舍不得而已,这次我们换一换...”
黎耀辉在朋友的陪伴下渐渐放下了这段感情。他打电话给香港的父亲,希望父亲可以给到他一个重头来过的机会。
终于,黎耀辉在阿根廷赚够了钱,他在离开的前夕去了一次伊瓜苏瀑布,站在瀑布的下面,落下又溅起的水雾淋透了他的身体。
他说:“我终于来到伊瓜苏,我忽然想起何宝荣,我感到好难过,我一直觉得站在这个瀑布下面的应该是两个人。”
在黎耀辉走后,何宝荣重回了他的住处,只是物是人非,何宝荣再也没有机会同他讲“重头来过”,再也没有机会和他在房子里款款起舞,深深相拥。
何宝荣抱着两人一同睡过的被子埋头痛哭,他知道,他彻底失去了黎耀辉。
终于,电影结束,事实上本就人迹寥寥的电影院现在已然空无一人,他们大多都在中途退场。
林启蛰又坐了一会儿,他想到了苏璃。他仔细的想了想两人之间的感情,随即他自嘲的笑了笑,其实根本不够刻骨铭心。
林启蛰起身走了,出门的时候他听到一阵细碎的哭声,他没有停留。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苏璃早已泪流满面。
林启蛰出了电影院,他坐在台阶上抽烟。路上早已没了行人,林启蛰细细的想着电影里的台词和画面,王家卫电影的独到之处就是可以让人陷入一种特别的情绪,像是缅怀,让人低落,也叫人悸动。
他抽完了烟,迎着皎洁的月光朝着家里走去。
苏璃就不远不近的跟着他,林启蛰突然回过头来,倒吓了她一跳。
两人就这样隔着一段距离对视着,苏璃站在路灯底下,林启蛰则身处在阴影里。
暖黄色的灯光更照的她楚楚动人,林启蛰只淡漠的看着她。
她说:“林启蛰,不如我们重头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