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启蛰只觉得自己在黑暗冗长的隧道里穿梭,身侧是一瞬而过的流光,脚底则是不见光影的深渊。
失重的感觉让他不安到了极致,下坠的风声呼啸,林启蛰只觉得浑身刺痛,他忍不住大声狂呼,可自己却什么都听不见……
渐渐的,他终于见到了微弱的光点,他拼尽全力的向那里游去。
林启蛰终于看到了那光明的真容,他猛的一跃,仿佛见到了流金的岁月,刺得他睁不开眼。
……
林启蛰终于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洁白的天花板。
林启蛰悚然一惊,他左顾右盼,发现自己正躺在房间的地板上,身旁是横七竖八的啤酒瓶子。
“这是老房子?我怎么会在这?”
“我不是已经死了么……”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时,一旁的电话响起了。
林启蛰拿起手机一看,罗远。
自己高中时代的死党。
“你没事吧?老大,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没接,我还以为你丫受了刺激跳了河呢?”
“唉,我早就讲过了,你和苏璃没戏的!你喜欢她这么多年,表白也有六次了,人家从来都是拒绝,拒绝了你还天天使唤着你,这不明摆着吊着你嘛。你说你一个大男人贱不贱呐!我都替你臊得慌!”
“大家都看得出来,就你丫还不相信,硬是要舔。妈的也就是你是我大哥了,不然老子早不搭理你了。”
“喂?你咋不说话?喂!林启蛰,你丫脑子进水了!”
……
罗远?苏璃?表白?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林启蛰脑子里乱成一团
“我没事,我等会再给你打过去。”
说罢便挂了电话。
林启蛰思考着罗远刚刚说的话,他低头一看手机,是很多年前的款式。
再一看时间,2018年三月九号上午十点二十九分,周六。
“???”
“这是怎么回事?我在梦里面么?”
林启蛰使劲扇了自己一巴掌,顿时剧烈的痛感袭来。
“卧槽?我还活着!”
他百思不得其解,看着眼前已经喝空的酒瓶,回忆顿时如同流水一般涌进脑海。
日历上的昨天是周五,苏璃的十八岁生日,不少同学都在为她庆祝。
那天也是他第六次向校花苏璃表白的日子……
林启蛰颇花了些心思,他特地买了一大束玫瑰,他将斟酌了无数次才写就的情诗放在精致的信封里,夹在花束的中间,还含情脉脉的对苏璃说:
“小璃,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是我此生唯一的挚爱!”
“从十二岁到十八岁,六年的时光我对你的倾慕从未变过。”
“我们在一起吧!我会用尽余生,用尽全力去爱你!”
说完满怀期待的等着她的答复。
“抱歉,可是我对你没有感觉。”
说罢便把那束玫瑰花扔进了垃圾桶,随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林启蛰是在众人嘲弄的眼神中走掉的,回家的路上买了箱啤酒,喝的酩酊大醉。
当然,这只是从前的事了。林启蛰现在不愿在这件事上多想。他现在是忐忑的,自己似乎是重生了,但是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他站起身来,宿醉的空乏和渐渐袭来的头痛使他有些踉跄。
林启蛰喝了点水,方才稍稍缓解。他仔细看了自己的房间。
衣柜,书桌,床。洁白的墙壁,地板,头顶的灯,立式的空调。书桌上堆的很高的书本试卷,台灯,一侧的笔记本电脑。书包被扔在床上。很简单的陈设。
他走过去,坐到书桌前,看着陪着自己两三年的书桌,林启蛰又恍惚起来,曾经秉烛夜读的无数个瞬间如同走马观灯般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林启蛰心里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但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倘在日历里这个时间的自己自然不会有这种感觉,可他明明是从未来来的。
这是真的还是南柯一梦?
林启蛰迫切的想找到一些佐证。他走出房间,仔细观察着这间一百五十平三室一厅的房子。他在各个房间里走进走出,发现各种陈设都同自己记忆里的一模一样。他渐渐放下了心。
林启蛰的家境尚可,父母在外地的上市公司供职,工资很高。这间一百五十平的房子,他一个人独居。
林启蛰在卫生间里冲了把脸,他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立体的五官,棱角分明的面庞,眉毛很浓,眼神给人以深邃的感觉,脸色则因为宿醉而略有些苍白。
总体来说,是女性钟爱的那一款,又或许是历过曾经的挣扎的时光,林启蛰已然青稚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成年人的沉静和从容。
林启蛰走出家门,坐电梯下了楼,看着小区里散落的人群和花坛里枯败的花草,一些“前生”记不清楚的事情都清晰起来。他心里已然信了七八分了。
他走出小区,在一侧的超市里买了一包烟,钻石玉兰,这款香烟有独特的芬芳,是他前生的最爱。即便彼时已功成名就,但是他很少抽那些名贵的烟草,买来也不过用做应酬。
老板娘用古怪的眼神送走了林启蛰,她转头跟正在吃午饭的丈夫说:
“这小蛰是怎么回事?怎么抽起烟来了。”
“问他话他也不说,这孩子平时不是很活泼的吗?”
“昨天晚上还搬了箱啤酒回去,我看着挺没精神的。诶,老李,这孩子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老李正喝着小酒,并不想听她的话,随口说道:
“你一个女人懂什么,那抽烟是男人的浪漫!年轻的时候你还总说我抽烟的时候有男人味呢。”
“得了吧!老娘也就是那时候不懂事,没见过套路,被你忽悠的一愣一愣的!我要是有现在小姑娘一半的眼光都看不上你这个大老粗!”
“嘿嘿嘿嘿…”
林启蛰在这座北方的城市里慢慢的走着,看着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楼房,还有些熟悉的人。
他坐在长椅上休憩,看着来往的人群,他们的脚步远没有魔都的匆忙,只在这座不大的城里过着缓慢的日子。
这大概就是岁月静好吧!
林启蛰想着,拆开了香烟,点上一支,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紧接着是烟草的辛辣,呛得他直咳出眼泪。
林启蛰这才想起来,自己是上了大学才开始抽的烟,这个时候不会抽。虽然大脑熟悉香烟入嗓的感觉,对气管和肺而言却是全新的体验。
林启蛰又抽了两口,渐渐的熟悉了烟草的感觉。他莫名的想哭,然后就落下泪来。
“真的回去了…”
往往只有死里逃生的人才真的懂得生命的可贵。林启蛰尚且还没有从死去的恐惧中挣脱出来。他一只手扶着额头,在城市的一隅泣不成声。
活着真好。
直到燃尽的香烟烫了手,林启蛰才从这猛烈的欢喜中回过神来。
一切的一切都还是最初的样子,真好!
林启蛰又想起了前世的种种,想起了那个在他死前为她哭泣的女人。
她是谁?
她为什么要对我道歉?
林启蛰感觉自己心里好像少了些什么,似乎是很珍贵的东西,他莫名的感到胸口发痛,那张脸却也是模糊的。
“她应该很漂亮吧!”
林启蛰就这样从城南走到城北,不紧不慢的,他在黄昏之时坐下,感受着金色的光彩洒满自己的全身,初春的晚风拂过他年轻的躯壳,他黑色的发丝随风而动,像西边正在翻腾的彩云。
直走到华灯初上的光景,林启蛰才叫了辆车回家。
刚刚走进小区大门,林启蛰又接到了二弟罗远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