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接于天，下通大地？嘴皮子功夫倒是比手上强。”
霜凌月面对秦玉倔强的豪言壮语，依旧漠然如青天，白衣飘荡在空，气概凛然。
在她居高临下眼中的秦玉，实在跟一只蚂蚁也差不了多少。
她悠悠道：“这九州之内想挑战朕的人一点都不少，你还不够资格跟朕谈条件，不过，看在你是厉暮云的弟子份上，朕破例一下，你要是能接朕一剑不倒，朕就答应你。”
话音才落，她就已经缓缓伸出了一直未曾动弹的手，仿佛是特意为了提醒秦玉出招方向一样，似乎对她来说已经是特意开恩。
然而手指所向，却并不是指着秦玉，而是在秦玉一边不远处的……霍瑶仙。
陡然察觉到这女帝出剑方向的秦玉直接心都猛颤了一下。
这个死娘们！
白色剑气裹着风雪如迅雷奔向霍瑶仙，这一剑虽从她手指所出，却浑若天地自然所生！
风雪之剑！
女帝要出剑的对象，霍瑶仙早已全身被一股莫名力道束缚，无从逃脱，而一道身影自然也在这她绝无法躲避的绝险之隙里，从旁闪至，挡在了这一剑之前。
霜凌月在秦玉闪至的那一瞬间，眼里得意一闪而逝，她知道秦玉会这么做，所以她才把目标故意定在了别人身上。
而秦玉面对这磅礴裹风卷雪而至，远超过他自身当下日轮转动的一剑，也别无选择。
在身后霍瑶仙的泣号声中，须弥之形！神石领域，全力发动！
身子在与狂风雪浪剑气相触，紫色甲壳尽数覆盖，为了不在神石吸收剑气时身体先一步被这前所未见的横强巨力给洞穿破碎，秦玉除了如此以外别无他法。
烈风暴雪在一道身影面前炸裂，一道剑气之势，却丝毫不亚于一座山巅狂涌而下的雪崩之势，滚滚雪涛在秦玉身前冲击之后，最终风消雪散，烈风止歇。
漫天雪屑飘落，霍瑶仙身前挡住的那道人影，终于是还坚持着没能倒下。
四下顿时一片死寂。
霜凌月凝视着眼前这个长相酷似火罗魔的小子，发出剑气的手终于是垂了下来。
这一记接近二十万转的剑气，他居然真的能撑住……
“你还不够资格跟我讲条件，但是……已经勉强有资格死在我手上，那个你隐瞒的百损剑魔女，就姑且也放一马吧。”
冷酷漠然的女帝在留下了这么一句后，终于转了身，不再理会秦玉他们，正当她身子凌空上升欲遁走之际，又微微侧目，以不为人察觉的目光瞥了地上的厉暮云一眼。
刚刚厉暮云坠下的身形有些诡异，难道她还有什么暗伤不成？
想法也只维持了一瞬，如今这一架打不成，她去意已诀，瞬间就遁入了虚空之中。
霜凌月一走，整片天空也终于没了那样惊天磅礴的压力，一下子澄澈无比。
秦玉变回了原身，喉咙里顿时就一股血涌几乎漫出，但他还是凭借仅剩的意志力撑了下来。
厉暮云此时也从酥软中站了起来，她目睹了秦玉又与霜凌月立下约定，饶是她见识之广也只能像是看傻子一样：“你知不知道自己刚刚再说什么？“
“谁知道呢……”秦玉蹒跚走向倒在一边的岳凝珂两姐妹，他为表决心，用神石硬接了女帝一下无形剑气，神石里磅礴浪涌无尽，吸收了大部分剑气凝聚之威，但扩散蔓延的余波，却是震晕了他身后的霍瑶仙，如今两姐妹都晕了下去。
他自己现在就连走路挪步都十分勉强，更别说回话了。
见识了一把当世第一人的水准，把如今秦玉身边几个女的都几乎逼到了绝境，他也大概了解到了如今顶级高手大概是处于一个什么层面，现在夸下了狂言，可谓是覆水难收，不过秦玉并不后悔，他说三年，就有三年之内能做到的自信。
一屁股坐在全身衣服都被炸裂的岳凝珂身边，秦玉先是掏出了一枚“枯木回春丸”，慢慢喂进了她的嘴里，看着岳凝珂吞入药丸，他才爬向霍瑶仙身边，也给她喂下了一粒。
幸亏这在场的除了他以外都是女子，四周再无活口，不然岳凝珂如今这副样子麻烦可就大了。
然后，他在喂完了药，就在彻底耗尽了最后一丝体力后，身子一翻倒在了冰消雪融的大地上，这已经是他的极限。
此刻几人之间，就剩下唯一一个伤得最轻的厉暮云，她看着秦玉这体力耗尽而累倒的模样，又想起他刚刚独自一人对着当今帝之下都女帝放出狂言时的神采模样，星芒状的瞳眸里闪烁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
等到秦玉意识再清醒时，他睁眼看到的，已经是踏月宝船船舱的天花板。
还有霍瑶仙满是惊喜的眼神，眼角处隐隐泪痕。
“是厉暮云把我们带回来的？”他当即就想到了这一种可能，当时能动的就她一个人，自然不作他想。
霍瑶仙将准备艰难起身的他轻轻扶起，一边点头柔声道：“没错，说起来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居然向当世第一的女帝夸下海口，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她语虽带着几分责备，但眼里却是藏不住的蜜意柔情。
秦玉刚刚醒转，神石因为吸收了大部分剑气，那气海磅礴直接让神石的容量近乎于彻底塞满，搞的他起身时都带着一股隐隐的体内鼓胀之气，只是不敢言明，只能强装虚弱坐了起来，他环视周围一圈，忽又道：“二小姐呢？她怎么样了？”
提起岳凝珂，霍瑶仙这个与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也话里透着无奈：“这丫头恢复得可是生龙活虎，自从厉前辈给她变了一身衣服带回来后，她才刚醒一早就跑去城外了，想来是受了惨败的影响在赌气。”
秦玉也能猜到，岳凝珂那好胜脾气遇见了这种全方位碾压的挫败，会心情不好也属正常，他目光转向霍瑶仙，神色也温和起来：“你怎么样？伤好了吗？”
霍瑶仙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落寞：“好多了，也幸亏那个女帝没下重手，不然我也活不到现在，天下第一果真名不虚传，我当年要是被她追杀，大概也活不到可以返老还童的时候。”
从霍瑶仙回答的口气中，秦玉也能听出来她气息已经没了虚弱之意，确实已经恢复完满，他也打算下床行走看看身子骨的恢复状况，结果一回神低下头，却发现自己一身衣衫都已经被汗湿透，自己的汗水多得出奇。
算了，还是先洗个澡吧。
踏月宝船很大，当然也是有洗澡的室舱的，秦玉现在就身在一个白玉雕琢的澡桶里，水里放了庄中二十几种调和养气的药散灵石，浸泡得宛如一泓仙泉，他泡在里面，当然是为了能更好地恢复身体和缓解现在神石鼓涨的感觉。
他现在神石内的容量几乎被填满，女帝的随手一剑吸收了大部分就已经是这副样子了，她全力如何恐怖可想而知。
他是打算就这样一个人静静泡在水中呆上几个时辰的，然而没多久澡堂里就多了一缕馥郁幽香。
霍瑶仙轻而易举地穿过了锁上的舱门，犹如一阵香影缥缈，来到了秦玉身后。
窸窸窣窣，绸纱轻轻落下的声音在秦玉耳后响动。
当霍瑶仙的妖娆身段出现在秦玉面前时，秦玉虽不是个初出茅庐的鲁男子，眼神也不禁有了变化，随即打趣起来：“真让人意外，昔年令人闻风丧胆的百损剑魔女，竟然也有这种时候。”
霍瑶仙半带娇羞地白了他一眼，玉足轻踏入水，与他相对而望：“我活了快一百年，别说男人了，就算是活物都没有见过我这样，看在你当时舍身救我，我才破这么一例的。”
秦玉在水雾之中看她笑若轻云护月，此时眼中柔情不再有任何遮掩，一脉炽然，在这蒸腾水气之中，他也许是因为神石鼓胀带来的身体燥热，也许是因为与霍瑶仙一缕丝线相系不绝，咒主与咒奴关系密切，他在这朦胧之中，刚才还略带轻佻的笑意逐渐变得入神，直接一动手强硬地就把霍瑶仙牵过，整团白玉此时贴的无比靠近，这一瞬间霍瑶仙的呼吸也本能地颤了一拍。
他轻轻挑起霍瑶仙玉琢般的下巴，此刻两人呼吸都变得呵气可闻：“你当真准备好了？”
霍瑶仙星眸不避不让，正迎着秦玉的眼神：“我也要问你，准备好了吗？”
“什么准备？”
“你像那个女帝立下了三年之约，我霍瑶仙看上的男人，果然不会错，你当真做好了三年后挑战她的准备吗？”
秦玉在水中的手悄然缠上了她的后腰，所给的答复却是异常坚定：“当然，不就是天下第一吗？我是什么样的人，当初解丹毒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了才对。”
霍瑶仙笑眼里水月粼粼，更加主动地贴紧秦玉，魅然动情道：“那就好，今天，我就让你尝尝当主人的滋味。”
最后半句，她是贴在秦玉耳垂边说的。
水雾蒙蒙，渐渐覆盖了整间浴房，水声间歇而响，成了四周寂静空间里唯一的乐谱。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浴房门再次打开时，一团风直接就无影无形地遁了出去，房中原先的浴桶就像被彻底蒸发了所有水分一般，还在冒着高温后的腾腾热气。
将初经人事后酣然而睡的霍瑶仙小心地放在榻上，秦玉为了不打扰她的安睡，直接一阵风遁出了墙，直接穿屋而过，悄然遁回了自己房间。
回到自己舱中后，秦玉才有闲心思感叹起了自己拥有《万象潜龙诀》的好处。
没想到刚刚在浴室里这一通恩爱，居然还真的让自己体内的《万象潜龙诀》阴阳互济，加速了神石内的灵气转化，这让他想到了不久前大裂天谷和叶云苏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更加细究体内其余情况，舱门就被粗暴直接地推了开来。
“二小姐？”秦玉看着拿着一堆药草的岳凝珂，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岳凝珂看见了这生龙活虎的秦玉，更是不掩欣喜，眉间舒展宛如荡开了阵阵流波，玉颊间桃红正盛，喜道：“你恢复得这么快啊？我还以为你要再躺上几天呢。”
秦玉看她手中一大捧不知道从哪摘的药草，又见她喜笑颜开，完全不见败北后的仇气，不禁道：“这些药草是给我疗伤的？你输给那个女帝，心情没感到不舒服吗？”
谁料岳凝珂却是眼中如同星火骤绽，笑得更是灿然：“谁说不舒服了？能提到遇见天下第一，我高兴都还来不及呢，知道了她大概有多强，以后超越她就方便多了，嘿嘿嘿！”
她这斗志昂扬的洒脱态度，倒是有些出乎秦玉所料，随即他也露出一副深以为然的笑意，这丫头，明明也受了和他差不多的伤，但没有神石，恢复得也如此之快，以后前途必定是不可限量啊……
也就在这大战后的宁静里，又过了一天，当秦玉彻底神气恢复如常时，他也终于履行约定，随卢照影赴了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