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秦玉等人踏进南宫家时,已经见不到一个活口,而他们的死状也令秦玉在看到时,面色凝重地说出了:“黑极浮屠。”
无一例外,他们都是死在「黑极浮屠」之手。
叶云苏身为黑龙卫,并没有忘记原本的职责,她见到驻守旻州的南宫家满门惨死,也不禁对金风盟更加痛恨,绣拳攥紧之下,她朝厉暮云道:“就为了鹤云庄,难道就要牺牲南宫家上下全门之人吗?”
如果是以前她质问的语气会更加义愤填膺,但现在修炼了《万象潜龙诀》,又和秦玉一起以非常手段突袭鹤云庄,已经超出了一个黑龙卫的职权范围,因此语气也带着几分无奈。
厉暮云倒是依旧十分无所谓:“牺牲就牺牲了呗,他们杀绝了这家一帮人,连给他们传信的时间都没有,足见这一支奇兵动作之快。”
秦玉一路走近,他从这些死尸身上感觉到,他们在黑极浮屠面前几乎没有任何抵抗之力,一路望去竟然没有半点神通交战的痕迹。
“看来这金风盟主比他那儿子和弟弟还强不少。”
不等秦玉多叹两句,厉暮云没有多看地上死尸一眼,转向了叶云苏:“没什么好看的,这帮人先来偷袭南宫家必有所图,这个修炼地部的一家是不是依然在看守「坤元阵图」?”
叶云苏经此一提瞬间恍然:“金风盟是为了坤元阵图?”
“那是个什么玩意?”秦玉问道。
叶云苏叹息着解释:“坤元阵图是修炼地诀的南宫家至宝,多年以前上都赐给他们的,上面不仅记载了天下山川地脉流向和探知操纵的方法,更可以进一步借地脉隐匿形迹,如果这玩意被抢了,就算是黑龙卫的龙遁,要搜寻到他们的踪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原来如此,为了保证能在最快时间奔袭鹤云庄,才选择来了南宫家,不过,这下子我们也来晚了,该怎么跟去?”秦玉自然也明白了金风盟的目的,开始沉吟思索。
然而还得是厉暮云:“坤元阵图啊,瞒得过龙遁,瞒不过《万象潜龙诀》,他们藏,我们借他的东风,让他们顺道带一程,越苍州,直抵阳州边境。”
……
而远隔着一个大州的鹤云庄内,此时不通日光的暗室之内,大当家厉天风依旧稳裹黑袍之里,脸色苍老得看不出多少喜怒。
干枯手指在金雕兽头扶手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秦玉那小子……难道有了解毒之法?”
在他身侧桌案上,放着一颗已经捏碎的细小红丸。
厉南兴侍立在身旁,神情也变得谨慎起来:“父亲的毒只要还在人身之内,远隔万里只要掌握毒种也能立时发作,就算解毒应该也是来不及的,这小子所学尚浅,没理由有解毒之法才对……”
厉天风摇摇头:“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帝之下都那边根本没有传来叶云苏和秦玉归城的消息,只要秦玉那小子在乎那条小命,他就没有耽搁的道理,除非……他已经找到了解毒之法……”
“不管怎么说,也该动用暗线找到那小子下落了。”
厉天风指节扣响之间,暗室之外一阵轻柔的侍女通报声传至:“启禀大当家,庄主,有急报。”
厉南兴与父亲对了眼神,随即沉声道:“呈进来。”
侍女从门缝中递来一封书报,厉南兴当即拆阅,一看之下颜色骤变:“金风盟来了?”
听到金风盟,大当家也睁开干枯的眼皮,精芒微绽:“金风盟先是吴家,现在终于来鹤云庄了吗?”
厉南兴神色凝重:“根据一路上鹤云庄各地产业的门客回报,金风盟盟主所乘的金辇已经过了苍州边境,要不了几天就要跨过整个苍州直奔阳州北岸沿江的鹤云庄了,几万里路看似不短,想来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
听完奏报的厉天风又合上了眼皮,指节继续敲击:“盘龟金辇,那看来是明无边亲自起驾出征了,金风盟和帝之下都当年有过停战协议,当时盟主明宗海被逼得退守天磁山一步不得出旻州,如今既然敢出来,必定有备而来,帝之下都的人有何动静?”
“帝之下都现在已经集结了三十六名黑龙卫,挡在苍州与阳州边界上,准备正面迎击金风盟辇驾,依孩儿看一场大战在所难免,这是奏报详情,父亲请过目。”厉南兴恭敬地递上了奏报给厉天风。
厉天风没有接下奏报,而是接着道:“金风盟如今大举而来,必然不简单,前些日子是不是还收到金风盟破坏旻州当地鹤云庄产业的情报?”
“是。”
“依老夫看,明无边此人不出则已,一出必有大事所图,如今虽有帝之下都的人手拱卫,你也要小心才是。”
“孩儿明白,现如今鹤云庄外已经由白羽卫重重把守,帝之下都也派了五名黑龙卫驻在庄内四方,只待金风盟反应。”厉南兴拱手低头以对。
厉南兴领命欲退,大当家随后又忽而叫住了他:“等等兴儿,把梁家的梁文景叫来。”
“是。”
等到厉南兴领命,退出暗室之外,昏暗无光的室内也只剩下大当家一个人,他整个人都深藏于黑袍之中,直到不为人所见后,才连续发出了几声咳嗽,那咳声仿佛要将灵魂咳出。
过了约有一个时辰,暗室之外,一道中年人的声音响起。
“梁文景拜见大当家。”
大当家立刻止住了咳声,苍老的声音隔着暗室传到梁文景耳中:“文景啊,苍云城那边动静如何?”
梁文景不敢丝毫怠慢,低头汇报:“启禀大当家,近日吴家失去了吴仙云这块顶梁柱,族内大乱,无暇他顾,尤其是这两日,苍州战端将开,五大家大批青年子弟都要被黑龙卫征召,所以这段时间以来,苍云城内都没有什么大事。”
“嗯,很好。”
里头的大当家略作沉吟后,就做出了安排:“文景啊,你现在启程去苍云城,带上项无痕的白羽卫,把那督司府的岳家父女请来鹤云庄叙上一叙,反正现在苍云城里客居的禄王早已有事离开,无人能庇佑他们。”
梁文景一听顿时就明白了其中真意,冷笑道:“大当家是想要以此来威胁那个秦玉?”
“不是威胁,是请他们来这暂住。”大当家又重复了一遍。
“是。”
梁文景低头领命,随后缓缓起身,走出了廊道。
……
苍云城的上空,已经可以望见远处云气渐渐露出险恶之象。
“这云气……看来并非吉兆啊。”
庵堂栏杆前的岳冰澜一袭紫衫,愁眉望天,她从庵堂中完成了今日的诵课,看见这一两日间,天上云气渐渐越往北方聚拢,时不时隐有将发风雷之象,心中忧虑更增。
她知道,这并不是正常的天气变动,而是战端将发之象。
自堂中出去,岳冰澜一路走到了父亲岳守年所在的书房,最近这段时间,虽然苍云城吴家生出了不少变故,但岳家反而清静了一些,岳守年手头没有政务,就常常留在书房看书。
看到女儿来了,岳守年也放下书本,和蔼道:“这些日子难得清静许多,诵经完了也不用应付那个禄王,可算有空陪爹说说话了?”
这段日子以来,岳冰澜等一众岳家人等没有受到苍云城侵扰,一半原因,都要归功于禄王这个皇亲国戚的面子。
岳家父女都知道,禄王对于岳冰澜是心有所求,只是一直不曾真正表露,这些日子以来,禄王都会派人送些财宝礼物过来问候,本人偶尔也会上门拜访,与岳守年谈文论武。
尽管始终禄王都谨守礼节,与岳冰澜保持着距离,没有越雷池一步,但岳冰澜知道,这不过是禄王示好的一部分,她心中实在是半点意思都没有。幸好正当她苦恼之时,也许是时运所至,禄王收到京城急信,离开了苍云城,她这几日才喘了口气。
岳冰澜静沉如水地坐在桌案另一旁,笑若湖面轻波:“谁说不是呢,爹,我看这几日天上云气有些不太平,我怕这苍云城再过不久也会变得不太平,是不是……该想个法子避避祸?”
岳守年虽然修为低微,但看云气聚集于天边,和最近苍云城上城几次都能看到的人影飞纵之象,也心中有所隐忧,点头露出忧色:“没错,只是我们要是这一走,不知道玉儿怎么样了?”
一说起秦玉,岳冰澜的如水莹眸里也像是泛起流光,叹道:“好些日子没有收到来信,也不知道他在那过的怎么样,说是安顿好了会回来,如今却……唉……”
说来也是无巧不成书,两父女提起秦玉,自都心情略微低落之际,仆人跑来的通报声却来了。
“报!梁家梁文景求见老爷!”
“梁家?”梁家突然拜访,也是令岳守年始料未及,苍云城五大家现在都一副忙里忙外的样子,怎么突然有闲心来了督司府?
正厅之上,等候着的梁文景一见岳守年携长女岳冰澜到来,也是笑脸相迎,合袖拜道:“岳将军,梁某有礼了。”
岳守年自然还保持了基本的沉稳,请客入座:“梁家家主会来督司府真是稀客,不知……”
“呵呵呵……”
只见梁文景笑吟吟地,从大袖中取出了一封书据,在即将递给你岳守年时,特意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梁某此来,是为了佳婿秦玉秦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