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渊形容一变,就宛如明王张目,佛光照彻,一时间大校场上一团耀阳乍现,在灵气波涛之中光芒万丈。
光芒之盛,梁剑北激发而出的十数道腾龙之气还未靠近九渊之身,就在那灼烈的光照中消散于无形,梁剑北的「赤龙白虎拳」这一次还未近身,就已经被迫退身形。
龙气被震散,梁剑北身从其中遁出,在这光流照映之下,他眼前的九渊和尚通体黄金,宛如神像,威势毫无疑问已经凌驾于自己之上。
升阳阶百分之四十……四十一……四十二
百分之四十以上,这就已经超过了当下梁剑北所能推动的极限,无论用什么办法,都难以逾越这个差距。
但梁剑北仍然不愿意放弃。
「御兽诀」仍然运转在手,他顶着面前烘热的热流,牙齿几乎咬碎,脚下石地崩裂,奋起还能催动的所有气力,左拳轰向了那道不可逾越的高墙壁垒。
“吼!”
拳劲与身合一,化作奔啸白虎,向着九渊发动了豁尽所有的一击。
但,通身金气覆盖的九渊只以变得浑厚深沉的嗓音,淡然一句:“吊筋狱。”
与击败梁剑青的招式一模一样,一记剑指,在梁剑北完全没有察觉的空隙里,精准地戳中了他的心口。
九渊和尚的身影就像从金光里遁出的一团幽幽黑影,杳然而至,仿佛在他这一指面前,梁剑北和他的弟弟并没有多少差别。
砰!
灵气的爆裂混合着血肉从梁剑北背后迸发!
刚刚还气凝龙虎的梁剑北,就如无根飞絮,衣衫染血地飞上了半空,然后如同弃落的破烂一般落地。
他双目失神,口中渗血不断,胸前一个血洞更是令见者触目惊心。
“啧……下手力道还是重了点,有些不雅。”
九渊和尚轻甩僧袖,将指头沾上的那一点血振到了地面上,宛若落梅点点。
显而易见,梁剑北已经彻底失去了战斗的能力,已经是再不救就没命的状态。
高台之上,看着台下等候的医师急忙将梁剑北抬下去救治的梁文景,脸色已经差到了即将发作的边缘。
但毕竟这是苍云会武,他还是强压下了情绪,眼利如刀冷然望向了同席中渤海寺的代表,大音禅师:“五大宗同气连枝,贵寺的九渊和尚下手未免也太重了些。”
作为渤海寺方丈,白须及腹的大音禅师却也是一副莫可奈何之色,闭目慨叹道:“阿弥陀佛,自九渊近年炼成「审渊之眼」以来,他功力进境已是一日千里,就连我这个授业恩师也日渐不能制御,只怕如今唯有吴家的公子方能挫败他了……”
“审渊之眼?”梁文景听到大音禅师此言,心中也不由得陡然一惊,他虽然早知道九渊和尚是后起之秀,但没想到就连一宗之主的大音禅师也说出这种话来。
难道他的真实修为已经达到了接近推动百分之五十的境地?
这也未免有些离谱了,据他所知,上一届龙榜的九渊和尚,也只是达到了升阳阶推动四十出头,短短两三年内居然就能超过大音禅师了?如果所言属实,那就说明他的实力还不止百分之四十……
正常来说,升阳阶推动百分之几都要花费不少时光,如果真按此言,那九渊和尚这三年来究竟获得了什么奇遇?
不只梁文景,在见到九渊和尚以惊人速度又胜一场后,督武使席间的岳家父女,此刻也是忧心忡忡,愁眉不展。
“这渤海寺的和尚下手如此狠辣,只希望玉儿对上了千万别逞强才好。”岳守年自知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无可阻止,他也只能闭上眼睛,为不久后就要对上九渊的秦玉祝祷。
岳冰澜目中流波轻泛,遥遥望向下方,她手中念珠已不知数转了几个来回,瞳中忧虑却始终未有稍渐,叹道:“我给他派了一枚护身玉佩,只愿到时有用吧,龙榜比试打到如此地步,已是完全够了。”
九渊和尚战纹褪去,又回复了优雅如初,走出场外,还是神完气足,几乎没有多少消耗。
他回到候场席中,先是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吴求道和叶佛印,之后步履再进,走到席间时,又轻轻一瞥向立在一旁的秦玉方向。
“秦施主,下场对手你我就要对上了。”
秦玉双眼慢睁开来,面对九渊的眼神,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没有作出应答而是继续闭目静思。
九渊暗自轻笑:“看来是被吓得说不出话了,也好,到时候对付叶佛印或者吴求道说不定能更省一部分力。”
自九渊真正显露了一部分实力后,吴求道与叶佛印这两个八强中的佼佼者也变得默然,至于其余几个,更是在未上场前,已被梁剑北落败的惨状给吓得脸色发白,嘴巴发颤。
而接下来当轮到叶佛印与吴求道各自上场的赛程时,原本属于他们的对手不动和尚与吴六合两个,不约而同地都在上场后选择了认输。
这等于是一下子将赛程推往了更加白热化的境地。
接下来如今还留在候场席中的,就只剩下四个人。
除了秦玉以外,全都是万众瞩目,拔得头筹的热门人选。
司仪昂声宣布:“接下来,将进行苍云会武准决赛,各位选手准备!”
“秦玉对九渊和尚!吴求道对叶佛印,同时进行!”
一言既出,整个赛场也发生了进一步变化,地面上的砖石自动排列,竟在变动之间扩大了近一倍!
而与之相对的,是一道效仿太极图中间分隔黑白的界限而升起的一道屏障铁幕,将扩大后的赛场隔绝成了两个部分。
毫无疑问那就是他们的赛场。
作为赛场中万众瞩目的焦点,吴求道与叶佛印这两个夺冠热门都默然跳上了其中一侧。
而秦玉终于睁眼,等到剩下他们两人时,他足下就已如急箭弹射,纵到了大校场上。
正欲走上场的九渊和尚,见了这一跳,当即眸中微芒闪动,暗自道:“这一跃的身手,看来这小子是不会轻易认输了。”
不过他自然心中无惧,依旧保持着优雅风度,从容迈步上台。
两人遥相对峙,九渊和尚却目光一转,望向侧边高高台上,笑道:“我记得那位岳姑娘,如今也在这高台嘉宾席上吧?”
他又朝向秦玉:“上次在建阳城一遇,秦施主说是督使府岳家的佳婿,那位岳姑娘是你长姐,小僧有一句良言相劝。”
秦玉叹了口气,一脸不耐烦地拿小指扣了扣耳朵:“你是想说,让我像刚刚那两位一样,趁早认输?”
九渊点头微笑:“正是,小僧看在岳姑娘份上,也不愿与小施主过多为难,况且以小施主的本事,龙榜位上已是绰绰有余,足以令门楣光耀。”
“大师说的也有理,我这人也不愿做没有把握的事……”
秦玉一边摸着鼻子说着,九渊也正听着边颔首以笑,只当他已被说动,却不料话锋又陡然一转,他脸上也挂起了一抹看上去挑衅意味极浓的笑容:“所以,打完了这一场,我再试试考虑大师说的话。”
饶是九渊和尚平时自诩风度翩翩,这时也不免笑容顿失。
“小施主难道以为,能胜得过小僧?”
“谁知道呢?”秦玉笑容更甚。
霎时之间,九渊战纹陡现,灵气自脚下升腾而起,顷刻如金色烟霞般笼罩全身,他单掌立在胸前,声气也却像寒潭中而发:“年纪轻轻就大言不惭,可不是件好事。”
秦玉也早早就打开了神石领域,他见对方一如对付梁剑北时用出了灵气护体,凝血神爪在手,爪力凝聚将发之时,却突然开了口道:“这就是大师从「西来悟道」中悟到的成果?”
正待秦玉出手的九渊也殊没预料到这小子竟然会知道「西来悟道」这个词,这种悟道方式,由于过于久远,天下僧门里已经鲜有人能在冥思中实践这门上古传下来的悟道之法,多年来渤海寺创立至今历代子弟寺僧加上九渊自己,也只寥寥数人而已,这小子竟然知道?
却听秦玉又道:“大师之前两次连败梁家人都用了同一招,如果我猜的没错,大师是以一击精准击中了对方灵气中的死角处,这才能一击制胜,否则以百分之二三的差距,无论如何都不会那么快就分出胜负的。”
九渊眼角微微一动,神色依旧平静:“有些眼光,不过不知道手上的功夫是不是和嘴上一样厉害。”
说时,他身边灵气变动,僧袍下手作拈花之势,脚边地上一块极小的石子被他吸在掌心悬空,这石子很小,小到几乎足可以称作砂砾的程度,此刻被他以拈花之指的灵气带动盘旋在扣住的中指边,作势欲弹。
指头将发,他战纹浮现下的一双冰潭似的如渊眼眸,已将秦玉上下一身看了分明。
破绽一堆。
飞石弹指激发,在他灵气推动下,直化白光如梭,快逾电闪,几乎同一时间,秦玉左肩处已轰然炸裂,灰尘如烟。
这一石子是他推动升阳阶百分之三十八的程度下所射出,虽然只是试探之举,但威力也是劲急非常,就是上一场的对手梁剑北遇上了也不敢丝毫怠慢。
一弹之下,九渊看着秦玉身前烟尘炸裂,神色却出现了一丝异动。
嗯?
当烟尘散去,显现出来的,是秦玉护在左肩处的一只右手,右手上的护腕已经碎得四分五裂,碎片簌簌落下,他本人却神色稳如泰山。
这一下看似是秦玉落了下风,但九渊和尚的脸色却少有的凝固住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