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龙山在阳州城西北五千里外。
路途之远,即使要以岳家的军马赶路,也得赶个两三天,而以九儿这种可以凌空远渡的高手,在一刻也不歇地半飞半跑赶了两三个时辰后,算是省了不少时间,在太阳升起前赶到了压龙山附近。
由于路上极少换气,九儿性子又急,在赶到之时也有些落地不稳,步下险些摔了一个踉跄,还是秦玉扶住了她,两人停在了一棵几人合抱的大树下歇息。
秦玉原本说想要自己跟在九儿后头赶路,但用「雷神疾」的身法跟了一会儿他就放弃了,六神诀中的「雷神疾」本来就是短程身法不利于长途奔袭,他现在的灵泉储备根本做不到一直跟紧九儿的身法,所以没奈何还是只能被她一个女的夹在了腰间就这么过来了。
九儿身子倒立,以头撑地双脚朝天进行着她那特立独行的静思,秦玉也靠在树背上暗自调息。
“你这调息姿势无论看几次都觉得奇怪。”秦玉调息完毕,确认了体内神石状态还算平稳后,看一旁倒立的九儿,随口打趣道。
“看在你和我一块的份上,告诉你也无妨,我每次倒立静思的时候,总能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那些东西很有意思,新鲜的很。”倒立中的九儿像是从美梦中苏醒,缓缓睁开了双眼。
“哦?”
“怎么说呢,嗯……我看见好多铁造的高楼,还有铁做的车,还有在天上飞的铁鸟……这些都不像是这个世界有的东西。”
“铁车,铁鸟?是不是还有铁人?”秦玉只当她是做了什么荒诞的梦异想天开,笑容更加温和打起趣来。
九儿却在倒立中一副真的在思考他的话的样子回道:“那边的人倒是除了穿的衣服怪了点,和这里的普通人没什么区别,都是双手双脚鼻子眼睛,就是他们总是拿着一个巴掌大小铁盒子,随身不离,你说奇怪不奇怪?天下九州都没有这种地方。”
“你该不会看到神仙了吧?”秦玉对她的怪梦也没有什么头绪,就暂且当做了奇闻异事一般随口而回。
“不可能,那儿的人连轻功都不会,出行不是坐铁车,就是坐绑成一串的铁棺材和会飞的铁鸟,又怎么可能是神仙?”九儿撇撇嘴后,就一个翻身恢复了正常站姿,掸去袍上灰尘,松了松筋骨。
“速战速决,走吧。”
他们所在之地离压龙山还有几十里路,正好步行而入。
压龙山光看地势的话,虽然也是在这一带一峰独秀,但也是得益于周围都是平原缓坡,没有什么险峰高山的缘故。
光是用看的,秦玉也看不出来这里有什么洞天福地的迹象,能蕴育出白琼雪露草。
只是才到山脚下,秦玉和九儿两个人就看见了山顶上几道流光飞过。
还有其他人来?秦玉马上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压龙山顶之上,是一座倚着山壁而建的道观,如秦玉在山下所见,还有其他人也到了这道观门前。
在那大门前歪歪斜斜的一块“金蝉观”前,先到了山顶的人非常鲜明地分成了两伙,其中一方里一个长相俊雅的背剑男子抱拳礼道:“观主百足前辈在上,晚辈炎州明照门南宫龙飞,适逢家父一百二十岁寿辰,晚辈想为家父求一件寿礼。”
炎州明照门,阳州地处九州东南,炎州则是位列南方,明照门是炎州全境之内第一大剑宗,南宫龙飞远道而来,虽然还没有见到百足老人本尊,脸上却已充满了自信。
“我道是哪路俊杰,原来是炎州南宫家的少掌门啊,难怪前呼后拥如此气派。”
就在这话头刚落,另一边聚起的人里一道娇滴滴的女声就轻飘飘传出。
南宫龙飞横眉一瞥,与他们一行人一起到了山顶的那一伙人,都是身形妖娆,环肥燕瘦的红衣女郎,这些红衣女郎都是头戴面具,抬着一副金色香辇,馨香缭绕,而那声音,自然是从辇中而出。
南宫龙飞悠悠转身,有礼有节地合袖拱手,微微一笑:“原来是惊鸿楼的卢仙子,晚辈在炎州时就听说卢掌柜风华绝代,素负艳名乃阳州第一美人,无人能出其右,今日居然能在这压龙山得见,晚辈是双喜临门了。”
辇中之人深藏真容,只有慵懒而娇嫩的声音回道:“令尊南宫傲估计也有一百多岁了,你不去其他名山大川去找奇珍异宝,跑来找这孤僻老人要礼物?”
南宫龙飞飞眉轻挑:“家父近年升阳阶修炼更有进境,要祝寿自然得多花些心思,倒是惊鸿楼卢仙子,传闻都说芳踪难觅,今日怎么出了一趟远门来这压龙山了?”
他这句问候才刚出口,脸上笑容就凝固了一下,因为他感觉到,除了他们这两帮人以外,又来了一伙新的人。
惊鸿楼的一众红衣女郎也齐齐转向而望。
九儿携着秦玉从山顶密林里走出,不管是明照门还是惊鸿楼的人马,这时都纷纷侧目而视,因为来人的行装看上去实在有些出乎他们意料。
从服装看,那两人身上并不是哪宗哪门的服饰,女的极是貌美,穿一身绯红色锦绣丫鬟服,却不戴钗簪,一头乱发散下显得与衣服极不相衬;至于她身边一个男子,则一副富贵人家的公子打扮,面貌虽端正,但眼神总像是透着一股漫不经心。
无论怎么看,这两个都不大像是该来此地的人。
南宫龙飞朝着自己身后的师弟指着笑道:“瞧,这俩人八成是附近城池里走错路的富贵人家。”
九儿倒是连正眼都没有看这些人一眼,对着那紧闭的道观门口,提起气厉声高喝:“谁是百足老人,愿赌服输,给老娘滚出来!!!”
这一声声振高岗,响彻山间,瞬间令明照门与惊鸿楼两方人马为之惊然侧目。
她身边的秦玉也忍不住暗自挑起了嘴角,这丫头的行事风格果然是一点都不遮掩,张扬之极,虽然在这两方人马不知深浅的情况下未必显得多么明智,但是他喜欢。
惊鸿楼的香辇帘帐里悠悠一句:“声气十足,底子不浅,看来又是一方高手啊……”
就在九儿这一声喊叫后,金蝉观紧闭的大门内也传出了一声苍老嘶哑的回应。
“你这女娃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老夫同你素未谋面,谈什么愿赌服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