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猛地一激灵,原本消失的意识,又回来了。
我没死?
这简直匪夷所思,因为他分明记得,自己这个御天玄帝,在血战群雄后初获至宝御天轮,面对蒙瞳十大魔君围攻之下,大战危麒山,最终玉石俱焚了才对。
可现在……
不对!
秦玉通过灵识些微掌控肉体,瞬间就知道了这副躯体压根就不是自己的原身,这种完全未经修炼的质朴之身,是凡人?
原身的记忆也随之涌来。
一个天生体弱的孤苦少年,在随父亲流浪了十八年后,连给父亲下葬的钱都没有,最终还是被岳家人找到并接入了岳家,甚至还成了岳家名义上的未来女婿。
哦对了,这小子名字也叫秦玉。
这究其原因是秦玉父亲于岳家早年有大恩,而这个女婿秦玉实际上连未来妻子一面都没见过。
岳家二小姐岳凝珂常年在外不常回家,秦玉女婿的身份也只是对外的宣称,岳守年的目的也是为了给他一个安身之处。
这本是岳家家主岳守年的好意,但秦玉这小子,却终归是少年心性,他虽本性不坏,却极耐不住寂寞,才进岳家不出一个月,就被几个外头的纨绔一撩拨,就登上了阳州府最高的望鹤楼楼顶撒酒疯,打赌要摘下顶上的宝石,然后他就不负众望地摔了下来,如果不是他这个秦玉魂魄觉醒,这副肉体已经成了死人。
秦玉在彻底与肉身融合时接受了他的所有记忆,也不由一声叹息,这小子年纪不大,倒是却惹了不得了的仇家。
没错,秦玉发现,他之所以跌落望鹤楼,是因为被人暗中下了黑手导致失足,而犹怕自己死的不够透,同时还神不知鬼不觉地打入了一枚毒针。
这种针毒性隐秘且狠毒,摆明了是要命的,而且下手的人本领还不低。
秦玉现在还没有睁眼,他想着来都来了,不如先运功调息再说,然后他尴尬地发现,这小子的体质比他想的还要糟糕。
以他前世所知的修行体系来说,常人要修行,需得从经脉中聚气在丹田激活一片灵泉,经历开阳,升阳,日轮三大阶段才算有些成就。
可这副身体,秦玉内观之后也只能一阵苦笑,如果说毫无基础那也就算了,可他所看到的,却是一副根本已经被堵死了修行路的身体。
这是什么概念?就算是让一头猪待在福地洞天待个几十年,也能练出一点点灵慧来,而拥有这个体质的人,却是练一辈子也练不出一点灵气来,连最基础的起点都够不上。
如今这副样子,他就算是想用自家的功法口诀自行调理,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点都……
不过话又说回来,通过这一观察,秦玉起码知道了这小子所处的世界应该还是原来的世界,就是不知道距离自己的时代过去了多少年。
等等……
秦玉内观躯体忽然发现,在那内丹田深处,似有一点灼灼辉光,好似刺破黑暗的曙光。
他继续将意识往里探求,却惊然发现,那辉光灼灼发光处,正是一块琥珀色的灵石,更准确来说,是灵石的一部分。
这是……御天轮上的灵石?
秦玉确定自己没有认错,御天轮是自己前世败尽英雄才得到的至宝,尽管在得到这件宝物后还没来得及用就在那一场旷世之战里陨落了,但他没有想到,原本以为御天轮在爆炸里已经化为粉末,现在看来,御天轮虽然碎了,但里头的一部分和自己一块到了这副身体里?
不,不对……
他更仔细地观测,发现这块灵石深深嵌入身躯丹田处,与骨肉相合显然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好像随这人一同长大一般。
正当秦玉思索着是不是该用自己的功诀来运转这块灵石残片时,它却先一步光辉绽放而出,秦玉发现了这块灵石更深处的玄机,灵石表面上浮现出若隐若现的金色篆文,这些文字像是铭纹,即使秦玉前世见过不少秘境里的古文篆书,第一时间也分辨不出这是上古什么时期的文字。
但那些文字就像似有无边广大的感染力,秦玉凭借绝世悟性,也只能意会出其中断断续续的内容。
“帝神石,逢死而妙法现……万物万法入吾域中,如汇聚百川之泉自化无形,此即无边之妙也……”
帝神石,原来御天轮上的宝石还有这么个名字……
秦玉也灵性自通,瞬间就明白了,难怪这小子长这么大什么东西都修炼不了,原来他从小听的那些个外门功法,拳脚口诀,全都被收到了这块与他共生的灵石里,吞得干干净净,而他自己甚至完全都不知道这块灵石的存在。
这帝神石是用这种法门,以别人的功法来当养分?居然还要人死一次才能激活,未免太苛刻了些……
不,恐怕还不止,因为秦玉在这块灵石光芒绽放之时,还看见了灵石里头有一点针芒,正是打入身体,差点要了他小命的毒针,毒针也被吸收了?
一身前世功法都无从应用,秦玉又探查了一遍身体筋骨四处,虽然没了致命伤,但也摔得不轻,要想恢复,还是得想别的办法才行。
他再度望向帝神石,定睛凝神望下,又从那琥珀色的石头里望见了另外一些时隐时现的字符,不是刚刚的金色而是白色,犹如蝌蚪飘动。
相比于金色篆文,这些白色字段要粗浅不知多少,秦玉瞬间就明白,是这副身体十八年来,一路上被吸收的各种基础拳法,内功。
“《回心吐纳法》……唉,虽然粗浅,但似乎眼下也只有灵石里的功法能用了。”
为了让身体能活动,秦玉从灵石中挑了一样能用的基础内功,开始默运意识,不知过了多久,从身体外头的叫唤动静就惊醒了他。
从外头人的呼唤中,秦玉睁开眼睛,一入眼,就是一个青衣家丁焦急呼唤的模样。
“二姑爷……二姑爷……”
秦玉在搀扶下从一片瓦砾中苏醒,幸亏有那块神石,再加上自己妙到毫巅的运功技巧,总算是治愈了身体的筋骨内伤,才能站起来。
否则就算是醒了,这副身体也得躺上十天半个月。
围观七嘴八舌的人群中这时也走进一个威猛持重的中年男子,那自然是岳守年。
岳守年第一眼看见秦玉身上只受了轻伤,才醒转过来,心急的神色瞬间缓和,随即又摆出一副厉色:“玉儿!你……让你在府里好好修炼基本功,你又闯出什么祸来?”
他言语责备之意固重,但秦玉能从他的神色变化里感觉得到,这位未来岳父确实是真的担心他的安危,记忆里也是这位岳父在找到自己后安葬了父亲,一路迢迢护送自己到岳家。
而跟着岳守年一起来的除了跑去通报的家丁之外,还有两个他的随身家将牛龙,高虎,他们看秦玉可就没那么好了,不屑与无奈都写在了脸上:“这个月第几回了?这未来姑爷真是记吃不记打,唉,烂泥扶……”
他们在岳守年轻轻一瞥后当即噤声不再言语。
“这岳家姑爷真是命大,差点人就没了,玩什么不好,非要到楼顶上去喝酒,还大喊大叫撒疯,丢人现眼……”
“害,都说岳家武门作风正得很,两个女儿都是巾帼英雄,结果却招进来一个平头百姓,门不当户不对也就罢了,偏偏还是个废……”
周围冷眼与闲言碎语如雨落下,秦玉听在耳里,也只能无奈收下,毕竟荒唐事确实是做了,丢人也是真的丢人,没辙。
就在家丁扶起他准备起身时,人群中又响起一阵炸雷似的喊声。
“不准走!”
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胖子就挤了出来,指着秦玉涨红了脸道:“你就是岳家未来姑爷?好啊,好得很!”
秦玉一抬眼看见楼上几层屋檐破碎的屋瓦,也在家丁搀扶下道:“掌柜的,今日损失,我一人承担。”
“你说的轻巧!”但那胖掌柜却白了一眼秦玉,向岳守年拱手道:“岳爷,你们岳家声名远播小的知道,但今日这事,可不止是他损了我们店几块屋瓦那么简单。”
胖掌柜指向地面上众多碎瓦砾中,一颗已经碎成了几瓣的宝珠,那颗宝珠光芒早已蒙尘暗淡。
“鄙人不才,代禄王殿下管理望鹤楼,特赐一枚上品赤珑宝珠高高挂在顶上,现在您家这位新姑爷一顿酒疯就把我这镇店之宝给砸了,于理于法,不给一个交代不妥吧,岳将军。”
岳守年一听赤珑宝珠,顿时眼色一变,脸色唰地铁青了下来,一颗上品赤珑宝珠有多贵重,他很清楚,更何况那还是那个禄王名下的产业。
又向秦玉狠狠盯了一眼,他才一咬牙转而朝掌柜道:“宝珠破损之事,不出三日,我岳家定以重礼给掌柜一个满意的交代。”
“带他回府!”长袖一甩,岳守年就喝令家丁,扶着秦玉在四周窃窃私语与讥讽之中往岳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