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兵列阵,战旗飞扬。
三万大军列在城外,兵刃闪耀着令人彻骨的寒芒。
数十架投石车、床弩等大型器械边,都有士兵随时待命。
“喝!”
士兵们同时高举刀枪,齐声大喝。
三万人的齐声呐喊,声浪宛若可以崩碎天空的云朵。
“于禁,开城投降,可免死,否则守城将士与无辜百姓,都将因你而死!”
徐荣坐于战马之上,目光冷冽的发出了最后一次警告。
这是他给对方的机会,也是给自己的一次机会。
定陶城内的百姓足有数万人,守军数千。
如若大火焚城,城内百姓都将葬于火中。
为将,或许不会在乎造成过多少杀孽,沙场争锋生死勿论。
但对于无辜百姓,却少有能够痛下杀手者。
“少说废话,有我于文则在,谁也别想攻破定陶,何况你这个孤魂野鬼!”
于禁剑指徐荣,态度十分的坚定。
“孤魂野鬼...”
听到这个称呼,徐荣的脸色有些古怪。
他明白对方指的是什么,但徐荣却不会多做解释。
锵——
“攻城!”
徐荣拔出佩剑,再无一丝犹豫的下达命令。
“杀杀杀!”
郭援率领两万精兵甲士向城墙推进,两万精兵分列四个方阵。
每阵五千,两千五百名为重盾步兵,两千五百名为弓手,阵型整齐划一。
砰砰砰——
脚步声整齐,如同一位泰坦巨人踩踏大地一般,发出沉闷的声响。
在距离城池一百五十步的时候,大军停下,重盾将弓箭手完全掩护起来,让人看不清这支兵马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城墙上,于禁皱着眉头,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轰轰——
就在这时,震耳欲聋的声响传来,数十辆投石车在士兵的操控下发动。
无数被捆成一捆的干柴被抛入城内,同时还伴有不知装了何种东西的木桶。
由于实在是被轰怕了,当见到投石车再次启动的时候,城内的守军甚至包括于禁在内,都下意识的蹲在了墙垛之下躲避起来。
砰——
咔嚓——
预想中的乱石齐飞的一幕没有到来,而是有诸多木桶被投入城内,砸在城墙上。
同时还有数之不尽的干柴,让于禁一阵头皮发麻。
“快,快命人将干柴都丢下去,快!”
于禁厉声嘶吼,仿佛已经预见了大火焚城的一幕。
咻咻咻——
城下早已准备多时的士兵撤去盾牌,弓箭手纷纷射出火矢。
火星如雨,万箭齐发之下,漫天的火矢如同流星一般射入城内。
轰——
大火燃起,火矢沾染火油,爆发出炽热的火焰。
干柴便是那最肥沃的养料,让的这些火种迅速生长,短短片刻,城内各处便已经燃起了大火。
而这还没有完,投石车不断地投入火油木桶以及干柴,城下的弓箭手在盾兵的掩护下,火矢一轮轮的抛射而入。
“将军好计!”
“此番以来,前些日子因为咱们投石车而让对方筑起的石头墙,就成了真正的牢笼,现在就算于禁想要突围,都没有办法了。”
陈宫面露大喜之色,对着徐荣夸赞道。
“我并没有围城,于禁或许可以从其余三门逃离。”
徐荣不置可否地看了陈宫一眼,随即说出了一句让他眼皮狂跳的话来。
“什么?”
“为何不围城?”
“只要将城池围住,就凭于禁那数千疲兵,根本无法突围。”
陈宫有些不敢置信的死死盯着徐荣,话语中带着一丝责怪。
“本都督做事,无需跟你解释。”
徐荣没有理会他,而是目光继续看着眼前壮观的火焚城郭。
大火焚城,火焰无情的蔓延着,呼啸的火龙迅速蔓延开来,草房、木房成了火焰蔓延的养料。
百姓哭嚎着,慌乱的四散而逃。
于禁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手中的佩剑掉落在地。
此时,他所在的城头已经被火焰包围。
从一开始,对方的主要目标就是西城门。
“主公,末将无能!”
于禁仰天长叹,脸上带着一丝歉意。
自己受曹操重托,负责死守定陶,为他击败刘备争取时间。
而十日的时间,他所镇守的定陶就已经化为了一片火海。
“于将军,突围吧,敌军并没有包围其余三门,咱们完全可以从东门出逃!”
“是啊于将军,卷土重来未尝不可啊!”
听着士兵们的劝说,于禁却没有听从的意思。
且不说他们能不能冲出火海。
就算真的突围出去了,他于禁又有何面目去见曹操。
何况,对方为何不围城?
难道徐荣能够想到如此计策攻城,就想不到他们会从其他三门突围吗?
不,他想得到!
那几门不是给他们逃跑的,而是给城内百姓的一条生路。
对方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是在直白地告诉他,他可以轻易的击败你,我之所以不围城,只是为了给百姓留条活路。
至于他于禁,对方根本就在无视,无视他这个对手。
你可以跑,但是跑了之后,下次他还可以继续击败你。
生命是小,气节是大!
一旦今日于禁跑了,他的骨节就彻底被打折,再也直不起来。
“誓与定陶共存亡!”
良久,想通之后的于禁,神色坚定的大喊了一声。
“誓与定陶共存亡!”
“誓与定陶共存亡!”
士兵们见到这一幕,纷纷附和着大喊着。
此时,围聚在于禁身边的都是绝对的亲随,而那些心智不坚者早就已经逃离。
他们这些人受于禁恩惠,绝不愿作那苟且偷生之辈。
大火焚烧了数日,直到三天后的下午,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
仿佛那端坐于天穹之上的神,也在为着自相残杀的人族而悲泣。
大雨熄灭了焚烧的火焰,自然再次用行动证明了,人力无法胜过苍天。
然而这一切,城头上的那一具具焦尸再无法看到。
徐荣率领少量士兵入城,看着到死都要站立着的于禁,不由心里有些感慨。
如果每一个对手都是这样的硬骨头,那么平定天下究竟需要多少的年岁。
“厚葬!”
徐荣转身下城,只给士兵们留下了一个沉重的声音。
于文则,或许这是我能够给予你的唯一一次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