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的身影消失不见。
淮南点了点头,一点也不担心,这里还没人敢不经过他的同意就搞事情的,顾怜嘛,可是他看好的人,怎么可能让别人碰?
投以一个宽心的表情,淮南看着顾怜温柔的点点头,“你去吧,十分钟后我去接你。”
顾怜没什么表情,机械地跟着沈塘走了出去。
这种事情他已经习惯了。
也许命不该绝,也许造化弄人。
落海后,他也没有挣扎自救过,窒息的感觉来的很快,只觉得浮浮沉沉了很久很久,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破旧的茅草屋中,大脑混混沌沌的,恍惚之间闻到了一股清粥香。
他以为是死了的那秒嘴角扬起满足眷恋的笑,喃喃着,“妈妈...是你在熬粥给我喝吗?你来接我了吗...?”
这样朴素的味道,好像妈妈还在的时候,时常会做给他和顾阳吃的清粥。
可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就看到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奶奶一脸慈祥的拉开了破旧的草帘,端着一碗清粥惊喜的看着他,“声声?!你终于醒了?吓死奶奶了!今天的粥可算没有白熬...好孩子,饿坏了吧?奶奶喂你,快吃一点...”
顾怜茫然。
从木板床上坐起身。
这才算是完全清醒。
心头迎来巨大的失落。
很快就意识到了,他没有死,妈妈...也没有来接他。
“声声,怎么不理奶奶?是还难受吗?你放心,奶奶会照顾好你的,这几天奶奶可遇到好人喽。”
老奶奶笑着坐在了顾怜的身边,指着草帘后堆积整齐的塑料瓶子和拆放整齐的纸盒,“嘿嘿,这些废品一多半都是邻居送给奶奶的,奶奶一会去推车卖了,可以卖个十七块钱呢。”
言落,在顾怜有些颤动的眼神下,老奶奶放下了清粥,小心翼翼地从裤兜里掏出一块小布,高兴的一点点打开,拿起里面的一把零钱,摊开给顾怜看,“声声,你看,奶奶已经攒了五十三块了,加上一会卖废品的钱,就能够凑齐七十块钱了,去诊所给声声开消炎药和止痛药的钱就够了...嘿嘿!”
“声声别怕,奶奶再不会让你一个人流离失所喽....”
这时候,顾怜已经意识到是老人把他认错了。
可几次欲开口解释,看着老人破开的棉裤下满是冻疮裂开伤口的腿,所有的解释都如鲠在喉。
最后也只是红着眼眶,抱住老奶奶,温和道,“奶奶,声声醒了,声声以后也不会再让你一个人的....”
至此以后,顾怜过了半个月的安稳日子,每天陪着老奶奶捡废品,听老奶奶说声声小时候的故事,两个人相依为命,顾怜脸上也时不时能看到几丝笑容。
可随着老奶奶腿上的伤越来越重,顾怜只好带着老奶奶离开了这想办法赚钱,几经辗转,来到了现在这座偏僻的小城,相处久了,顾怜才知道,老人有严重的心脏病,需要很多钱。
住的地方很旧,一来二去,也就认识了在这附近管理酒吧的淮南。
顾怜想,他现在是声声,既然没有死,既然老人救了他又把他当成了声声,那他就是声声。
他知道举目无亲的滋味,做不到真的再去死一次,丢下老人一个人受苦。
*
思绪至此,顾怜已经走出了酒吧。
干完这个活,他就可以领钱回到那个小小的出租房给奶奶买些老人家这几天一直嘟囔想买给“声声”吃的桂花糕了。
巨额的医药费,生活上不得不拮据。
而一开始通过淮南到这家酒吧,其实他是可以不用这样抛头露面挣得也可以这样多的,但他偏偏选择了最卑贱的职位。
“好了,你上车等我吧,我抽根烟就去。”
顾怜也并不在意说话的人是谁,是做什么的,事实上,有过那几年的教训,他已经不再敢去在乎任何人了,那个老人....是心软,是同病相怜,更是...惺惺相惜的慰籍。
点了点头,不自觉的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这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夜幕已经降临了。
拉住车门,习惯性的上了副驾驶。
一开始,他没有任何经验,被客人要求要上车斟茶的时候,他以为车后位会离客户远一点也就会安全一点,却不曾想,后面空间大,心怀不轨的人想要欺负他会更容易,几次死里逃生,他已经知道,比起就坐在客户身边的副驾驶,车里的后座更可怕。
至少,副驾驶空间小。
反抗起来比较容易。
最惨,也不过挨一顿毒打而已。
没什么的。
车停在没有一丝光亮的地方。
上了车后,顾怜也并没看向身影隐匿在黑夜里坐在驾驶座的男人。
对于这里的男人,他厌恶至极。
既然那个老板说让他等一会他就等一会。
有钱人总是性格古怪的,他也习惯了被刁难。
夜色弥漫。
男人强压迫住胸腔翻涌的情绪。
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
贪婪地深深呼吸着。
空气真好啊。
有了怜怜身上的味道。
嘴角扬起偏执怪异的笑。
砰的一声。
打火机按响。
顾怜心里莫名一颤。
一瞬间就想起了那个人。
老式打火机才需要按动,而他这半年接触的这些人,都是不用这样老式的打火机的。
一股极其不好的预感在心头升起。
顾怜悬着一颗心祈祷着偷偷朝男人侧目。
可还没完全侧过头。
男人突然贴了过来,一双大手极具力量的按到了他的双侧,把他困在了身下。
纵使以前他也被不同的男人这样欺负过。
可没有一次,会像现在一样让他有这种从心里往外涌的惧意。
“我劝你放尊重点,淮南哥他...”
砰的一声。
打火机殷红的火苗在他和男人之间亮起。
近在咫尺的那张脸猛然清晰。
无数次会出现在噩梦里的那双眼睛。
正玩味的盯着他看。
顾怜吓到失声喊了出来。
下意识想要推开男人,男人却比他更快一步,大手按住他的肩,让他动弹不得。
“淮南哥,淮南哥,叫的真甜啊?”
“ 怜怜,你都从来没有这样叫过我。”
瞳孔骤然放大。
恐惧瞬间撑满眼底。
对一个人怕到生理性的颤抖,人的身体是会有肌肉记忆的,是无法控制的。
顾怜瞪大了眼睛,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
从手掌传过的颤抖。
让池野忍不住笑出了声。
“怜怜,怎么还是这样怕老公?真是让老公好难过,难道老公长的不比你那个淮南哥帅多了吗?”
语气里尽是病态的委屈,“怜怜怎么都不怕他?竟然...还对他笑的那么甜?我真的....好嫉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