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扇落于黄花梨茶桌上,发出微不可闻的啪哒一声。
就在苏清浅以为事情就这么算了时,老板娘眼底闪过一丝深意:“当然可以。”
抓着谢之淮胳膊的手暗暗用力,苏清浅嘴角扯出一抹笑意:“那就谢谢老板娘了。”
那位传说中的老陈住在山脚下的村子,按着老板娘给的地址,两人来到了村口,几经询问,终于找到了老陈家。
苏清浅抬头看向眼前的四间三层大宅子,“看来这个老陈在村里还有点威望。”
谢之淮尝试推开大门,发现被锁住了。
“卖了这么多文物,总归是积攒了些家底的。只不过,怕是平日里也心惊胆战。否则也不至于大白天地关着家门。”
方才一路过来,村子里的人大多开着大门,在院子里干活。只有老陈家,大门紧闭,周围绕了一圈植被,阴沉沉的。
苏清浅脸上浮起不屑的冷笑:“家底是攒了,阴德也损了。”
她这模样与平日里大相径庭,惹得谢之淮忍不住捏着她的下巴摇了摇,嘱咐道:“一会儿别冲动行事,安心跟在我后面,知道吗?”
苏清浅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像这种捞偏门的,若是真断了他的财路,怕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敲门过后没多久,院子里响起脚步声,可真到了门前,那脚步却停下了。
隔着一扇铁门,里面传出略显浑浊的中年男人的声音:“谁啊?”
门外的二人对视一眼,显然,对方的警惕性很高。
谢之淮身子微倾,隔着门挡在苏清浅前面,沉声道:“是茗樂居的老板娘介绍我们过来的,听说您这里有好东西。”
门那头静默片刻,谢之淮和苏清浅也不着急,就这么站在门口等着。不多时,里面传来门锁旋转的声音。
“进来吧。”
门内那人大约莫四十岁上下的样子,身材瘦小却不瘦弱,属于精瘦有力的类型。
跟在他身后的苏清浅注意到,中年男人的手很粗糙,像是常年在干体力活。
她眼神示意谢之淮,后者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绕过院子,两人跟着男人来到了偏厅。
“说吧,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我们……”
苏清浅刚想说话,被谢之淮打断。
“你是老陈吗?我们只和老陈谈。”
沙发上的中年男人点烟的手微微一顿,勾起一抹笑,“怎么?你们找老陈有什么事?”
苏清浅当即明白了谢之淮的用意,有时候往往这样才更能取得对方的信任。不愧是比她多了好几年商场经验的老狐狸。
她接过谢之淮的话茬,“茗楽居内有一尊木制观音香深得我心,听老板娘说是老陈家的祖传之物,若您不是老陈,那这桩生意必然是谈不下去。”
老陈深深地望了苏清浅一眼,点燃了手中的烟抽了一口,哈哈大笑道:“小姑娘,那尊观音可花了姓徐那娘们儿不少钱。”
谢之淮有意无意转了转腕间的手表,一把搂住旁边的苏清浅,语气慵懒潇洒:“钱自然不成问题,前提是,你得让她满意。”
老陈的目光落在谢之淮手上那只价值百万的名表,看来是个不差钱的主儿。视线又飘到男人搂着的女人脸上,的确姿色非凡。
看来是千金只换美人一笑。
注意到老陈的眼神,谢之淮眉宇间泛着淡淡的不耐与冷意,身子在前挡了挡,阻隔了视线。
“咳咳咳。”老陈讪笑两声,避开男人锐利的视线,递过去一支烟,“我就是你们要找的老陈。”
谢之淮接过了老陈手中的烟,却迟迟没有点燃,放在指尖把玩。
“明人不说暗话,我们想要买你的藏品。”谢之淮环顾四周,“你这宅子里藏了不少宝贝吧?”
老陈挑了挑眉,吐出层层烟圈,他沉吟不语地打量着谢之淮。
片刻后,他扔掉烟蒂在脚下踩灭,起身。
“跟我来。”
没想到偏厅别有洞天,老陈移开书柜,后面竟还有一个密道直通地下室。
走在狭长逼仄的通道,阴森森的氛围扑面而来,苏清浅不由自主抓紧了谢之淮的手。后者眼神安抚着她,反手将人紧紧牵住。
推开地下室的门,环境并不似想象中那样奢靡,而是一间普通的小房间,甚至有些昏暗。 但这种环境的确更适合文物的保存。
老陈打开墙上的开关,微弱的灯光亮起。
眼前突然一亮,苏清浅惊呼出声。
房间两边是两个巨型的玻璃大立柜,而上面摆满了工艺品,瞧着年代,都不是如今的物件。
结合先前的猜测,怕是这个老陈一直在做倒卖文物的事情。
老陈从抽屉里翻出一个手电筒,直接往其中一个角度一照。
是一尊栩栩如生的白瓷观音。
“你们不是喜欢观音么,这尊如何?这可是瓷,比茗楽居内的那尊木头的更好,当初老板娘想带走的是这尊,奈何价格谈不拢才退而求其次。”
从价格看,白瓷观音自然比木制的来得贵,但文物的价值又怎能简单用造价来估量呢。宋代的木制观音和明清的白瓷观音,二者又从何比较?
“这尊观音不错,喜欢吗?”
意识到谢之淮是在问自己,苏清浅瞥了眼一旁的老陈,也没给明确的答案。
“这么看我都看不清……”
老陈一见有戏,立马把手电筒递过去,“你想看什么自己看,别给我摔碎了就行。”
说完,他将那尊白瓷观音端了出来放在桌子上。
苏清浅拿起手电筒照在观音象上仔细端详,欲触碰之时,谢之淮突然挡在了她手前。
仔细看才发现谢之淮原来是挥开了老陈的手。
方才苏清浅要碰到观音的时候,老陈下意识要来抓她的手,“小姑娘,这可不能随便乱碰啊,摔坏了可就没了。”
谢之淮眼中的冷厉还未完全散去,“若是喜欢,我们多少钱都会买,即使是缺个头缺个瓶的又如何?”
老陈担心的并非白瓷观音本身,不过是它背后代表的数字罢了。听谢之淮这么一说,他稍显放心,“那你当心点。”
谢之淮看向苏清浅,语气轻缓:“看吧。”
这尊白瓷观音当时清代的制品,工艺虽称得上精致惊艳但却并不是顶级,应该不属于皇窑制品。
谢之淮环顾房间,发现这里摆放的工艺品各种各样,种类繁杂,像是从不同的地方收集起来的。同杞镇是历史古镇,又是古时候的风水宝地,若是这么看,老陈怕不是只从一个地方盗来。
“小姑娘,你看了这么久,倒是中不中意啊?”
苏清浅放下手中的观音,手电筒的光就这么照到了老陈的脸上,将人吓了一跳。
“抱歉。”苏清浅按灭手电筒,继续说道:“喜欢啊,价格什么都好说,只是……”
她看向谢之淮,男人心领神会,接话道:“只是你这东西也没个来历,我们拿回家怕是多少有些不放心。”
昏暗中的老陈神色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