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鸣会馆,今日谢之淮宴客,在坐的无一不是在江安动动手指便改天换地的人物。
但虽说是宴客,谢家这位的笑意却一直不达眼底,实在摸不透他想干嘛。
直到谢之淮提及了瓷园。
众人猜测,原来是谢家也想在这个项目上分一杯羹。
“谢先生,您提到的那个项目的确是有,但其实吧,我们还没决定具体要拿那块地做什么,目前只是一个构思。”
另一人喝了点酒,说话也直接了点,“别管做什么,先把地拿过来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么?”
话一落,桌上的人纷纷露出了不言而喻的笑容。
改造瓷园,发展旅游业,短短一个指示,层层分发下来,中间都是油水。
谢之淮放下酒杯,漆黑的眼眸蓦地冷了下来,锐利的视线投向方才说话那人。
“所以,赵主任就叫了一队人去找了苏家的老爷子?”
“那可不…”话说到一半,对上谢之淮的眼神,剩下的半句话憋在喉咙,酒都清醒了大半。
那人背后冷汗直冒,支支吾吾道:“莫不是……这苏家和谢先生是相识?”
“巧了,苏老爷子正是谢某未婚妻的爷爷。”
主座的男人扬眉浅笑,语气柔和,但那道目光却如同一把凌厉的剑,扫过众人。
包间内的人皆倒吸一口冷气,大气也不敢出。这是来给未婚妻出气来了?
原先那人早已连手中的杯子都拿不稳了,说话结结巴巴:“这这这,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
谢之淮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老人家因为这件事动了怒,前两天进医院了,这件事不知道赵主任听闻与否?”
赵主任不过是个小喽啰,哪儿见过这种场面,平日里接触不到谢家的门槛。这谢家要真想搞他一个小小主任,不过是抬抬手指的事情。
他当场吓得就差跪下来,“是我瞎了眼没调查清楚,冲撞了苏老爷子,我这就喊他们上门去道歉。还望谢先生大人不记小人过。”
谢之淮不再看他,转眼望向赵主任旁边的人,“苏家的窑是历代来的皇窑,虽说现在不如过去了,但若是就这么推了造公园,是不是有些太过武断了。”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要是传出去,该有人说我们江安不懂得保护文化了。”
陈局心下一惊,这些年国家向来注重文化保护这一块,若真是传出去在网上这么一闹,他这仕途怕也是岌岌可危。
到底是在官场沉浮了多年的,陈局眼珠一转,语气谦和:“瓷园被规划为旅游区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就是不知道苏家瓷窑那块地,谢先生有何想法?”
四下安静,众人都在等他开口,谢之淮举起手中的杯子抿了一口,声音比先前缓和了几分。
“不如将瓷窑改造成博物馆如何?”
博物馆?
众人不敢妄下言论,等着陈局开口。
“博物馆倒是个好想法,就是具体的还要让下面的人研究一下可行性,您看……”
“清晖资本会注资,以慈善的名义帮助旅游部共同改造,瓷器博物馆建成后是私人非营利性质,面向江安市民免费开放。”
谢之淮看了眼阿远,没再说话。
清晖资本?原来清晖背后是谢家这位。
要是清晖能出资,倒是省了前期投入,但按照谢之淮这意思,博物馆最后还是属于苏家的……
阿远挥了挥手,顷刻间,包间的服务员都退了出去。
阿远拿过醒酒器,笑言道:“陈局,博物馆吸引来客流量,到时候瓷园的旅游业也能一同带起来,您何乐而不为呢?我们谢氏不过是做个好事,保护传统文化,对您而言,是双赢。”
阿远将陈局面前的酒杯倒满,“毕竟,您说的那个主题公园即使建成了,也不知道赚不赚钱不是么?何况我看您手下的人,事情还没办,就已经开始犯错了。”
被内涵的赵主任笑得比哭还难看。
话都暗示到这份上,陈局还看不明白便是个傻子了。谢之淮的意思很明显,同意了就当是谢家给了一个投资的机会,若是不同意,这项目估计也推进不下去。
识时务者为俊杰,陈局一口饮尽手上的满杯红酒,讪笑道:“瓷园的发展若是有谢先生在背后助一臂之力,那自然是极好的。”
至此,沉默了半晌的谢之淮总算眉眼间有了松动。桌上其余人也不免长舒一口气,这场鸿门宴总算是有了结果。
赵主任哆哆嗦嗦着溜须拍马,“先前没听说谢先生有未婚妻了,是我们滞后了。能让谢先生如此兴师动众的,怕不是天上下凡的仙女吧,不如改天谢先生带出来也让我们瞧瞧?”
你看,上赶着送死,这谁救得了?怪不得头都秃了还只是个主任。
“你是个什么东西?”谢之淮语气森冷,如同极寒之地的冰封湖面。
他冷笑一声,“听说赵主任的前妻前阵子在洛杉矶富人区刚购置了一套房产?对了,还没来得及恭喜赵主任喜得幼子,也是在美国生的吧。当真是齐人之福。”
短短两句话,该有的罪名一项不落。
谢之淮向来收起锋芒,而此刻,男人的眼底充斥着浓浓的戾气,阴冷的语气仿佛在宣判死刑,强大的气场令人不敢多看一眼。
赵主任跌坐在地,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