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之淮嘴角噙着笑，眼角和眉梢也带着若隐若现的笑意，仔细看还能察觉一丝紧张。“嗯？”是什么意思。
然而对面的苏清浅压根不敢抬头，脑袋一片空白不说，就连身子都僵在原地。选他是什么意思？
她沉吟不语，片刻过后，苏清浅声若蚊蝇般说道：“谢之淮，你别开我玩笑……”
她把这话当做了谢之淮的打趣。
耳边传来一声轻不可察的低叹，谢之淮又变回了往常的语气。
“我奶奶这两年身体不太好，她一直都想让我早点成家。”谢之淮眼神闪了闪，深邃的瞳孔透着看不懂的波光，“既然你爷爷也逼着你……相亲，我们或许可以合作一下，你觉得呢？”
苏清浅终于抬起头来，不知怎的，听到这话她还突然松了口气，但隐隐又泛起难以言说的情绪，一点点酸加一点点涩。
“合作？”她慢吞吞地吐出两个字。
两人已经在餐厅站了有一段时间，实在显眼，时不时就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谢之淮晃了晃手中的车钥匙，“上车说。”
就这么跟着他一路来到停车场，再次上了令人熟悉的副驾驶。说来有趣，自从回了江安，坐的最多的竟然是谢之淮的副驾。
夜里的地下车库，车内的温度比室外更冷几度，谢之淮一上车就打开了暖风。
“合作的事，考虑得怎么样？”谢之淮拨动着风片，似是漫不经心地问到。
“其实你不用担心，只是应付各自的长辈。如果你有喜欢的人了，我们的关系可以随时终止。”
他给了苏清浅百分之百的选择权。
慌乱的视线落在男人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明明体感温度是冷的，但脸却散着热气。犹豫半天，苏清浅迟疑着说：“我没有喜欢的人。”
谢之淮忽然像是被逗笑，带着点促狭，可眸子里却滑过一丝暗淡，“我知道。”
他侧过身看向苏清浅。昏暗的车内，只有停车场的灯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她的脸上，将人虚化，仿佛一不用力抓紧就会消失。
“这样对我们两个人来说不是更方便吗？我相信我应该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男朋友人选。”
苏清浅的眼角弯了弯，似乎在笑。她想说，谢之淮谦虚了，何止不错，他应该是每个女人心中的完美伴侣，每个长辈心中的完美女婿、孙女婿吧。
沉默，静谧。
偶尔路过的车辆开着大灯，时不时按响喇叭。
“怎么说？苏清浅，给个准话。”
他步步紧逼。
她无法后退。
“那就……试试看？”
男人的眼神骤然缩了一下，随即闪过一抹喜色，连嗓音都染上了一层愉悦，“那就，合作愉快。”谢之淮伸出左手。
眨巴了两下小鹿般清透的眸子，苏清浅松开了一直紧抓着包包带子的右手。
片刻后，白嫩的小手握住了停在空中的大手。“合作愉快。”
苏清浅的声音轻轻柔柔，像是一片羽毛，通过互相接触的掌心皮肤，挠着谢之淮的心脏。贪恋着一隅温柔，谢之淮迟迟不愿松手，直到窗外一声突兀的喇叭传来。
“兄弟，走不走啊，我等你这车位很久了。”
像是被人窥视，苏清浅慌乱甩开了自己的手，白皙的脸颊泛起了红晕，小声提醒，“我们把车位让给人家吧。”
突如其来的打断让谢之淮有些不爽地皱起了眉，但苏清浅口中的“我们”二字显然抚平了他内心的烦闷。
谢之淮没管外面的车子，看了眼苏清浅，突然越过扶手箱靠了过来。
男人的肩膀宽，这样凑过来，完全将娇俏的人拢于怀抱之下。不太明显的消毒水味道和他身上惯有的雪松葡萄柚香气混合在一起，今天还混了点清淡的烟草味道，侵入了苏清浅的鼻尖。
心鼓如雷，扑通，扑通。
她怎么觉得确认合作关系之后的谢之淮有点不太一样了。
“谢之淮，你……”
“安全带。”
咔嚓，安全带扣入卡扣。
苏清浅瞥过脑袋，悄悄吐了口气，自作多情了。
“你今天抽烟了吗？”
喉结轻滚，谢之淮的声音染上了些许暗哑，呼吸之际的鼻息喷在女人的脸上，他轻笑：“你不喜欢，下次就不抽了。”
赶来餐厅的路上实在烦闷，不知道她和那个男人究竟是什么情况，又不免想到了当年的一些事情，谢之淮难得在车上纵容自己抽了支烟。他开着窗，晚风一路灌进车内，本以为味道已经散得差不多，没想到小姑娘的鼻子还挺灵，这都闻出来了。
车辆启动，沉睡的rs7吼叫一声，如猎豹一般冲出了地下车库。
一路上，两人都没再开口说话。像是情侣刚确认关系之后会有一段尴尬期，刚确立合作的两人也一样。反正苏清浅是这么想的。
手机震动，低头，是徐子桦的消息，两人刚才在餐厅互加了微信。
徐子桦：「浅浅，安全到家了吗？」
苏清浅低头，认真回复着消息，如实告知：「已经在路上了。」
“苏清浅，关于我们的合作，有一件事我觉得有必要重点说明一下。”
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红绿灯前，谢之淮单手握着方向盘，语气严肃，连带着苏清浅都坐直了身子。
“你说，我一定配合。”
颀长的手指敲打着方向盘，谢之淮意味不明地瞥了眼苏清浅手中的手机，顶了顶腮说道：“我希望合作期间双方身边都不能出现关系暧昧的异性，这一点应该没问题吧，毕竟被看到了不太好。”
“当然。”纤细的手指摩挲着手机的金属边，苏清浅突然反应过来，否认道：“你说的是小徐哥哥吗？我们不是……”
“我们？虽然只是合约男友，但是我好像也不是很想听到自己的女朋友这么亲密地叫别的男人。当然，如果你非要这么叫，我也没办法。”
怎么感觉茶里茶气的？
苏清浅摊开手心解释道：“我和小徐哥哥很多年没见了，微信都是刚加的，没有什么暧昧关系。不信你自己看嘛。”
手机就这么摊在掌心，屏幕朝上，只有两条对话，再往上就是添加好友的提示，的确没什么其他的东西。
红灯变绿，谢之淮踩下油门，淡然撇过头：“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不需要给我看。只是有些事提前跟你说清楚比较好。”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毕竟你们以前关系好到把他写进笔记本。”
谢之淮说的太快，窗外正好有一辆重型机车飞驰而过，巨大的轰鸣声吵得人耳朵疼。苏清浅隐约只听到了“以前”，“笔记本”这样的字眼。
“你说什么？”
“没什么。”
谢之淮的语气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冷意，很快又消失不见，被其他的感情所替代。
至少现在，她坐在他的副驾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