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艾幸运地获得了“净化”这个技能,一直到第二天,都还沉浸在兴奋的状态之中,哼着小曲,干活有劲,走路带风。
好心情的泡沫一直支撑到了午后未时,被突然闯入的两位监察官戳破了。
这两个人都是一身锦衣卫的装束:飞鱼服,绣春刀。进门就直奔正在修剪灌木的卫艾,一边出示证件,一边说话:
“监察委毛骧。”
“监察委沈炼。”
表明身份之后,毛骧道:“黄离,我们俩奉命调查你‘侵占公物’一案,希望你能积极配合,主动交代问题,争取宽大处理。”
卫艾有点发懵,沈炼接着说:“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说你利用职务之便,把老干部局配发的特供物资挪为私用,当真可有此事?”
卫艾本是律师出身,听到这句话时已然明了就里,他习惯性地没有马上开口,而是在脑海里飞快地斟酌着辞令。“我自己确实拿了那两瓶酒、两包茶,认也就认了,想必也不是什么很大的罪过,只是不要牵连杜甫和高欢大哥便好……”
正在他反复推敲之际,张良居所,那扇紧闭数日的房门忽然开了。人未出,声先至:“黄离的确是从这院里拿走了两瓶‘春风度’、两包‘薄兰芝’,但那些都是我送他的。”
话说到这,张良才出现在门口,但见他的形貌气度,却与这老干部局如方凿圆枘,格格不入。看起来他大概也就是四十几岁的年纪,虽然一看便知是人到中年,但却依旧是俊美非常。一头乌发,如黑玉般泛着淡淡的光泽,映衬着他那如美瓷般细腻白皙的肌肤。长眉若柳,深眸如星,鼻梁高挺,薄厚适中的红唇,洋溢着一丝若有还无的笑容。标准身材,挺胸负手,身着一袭白袍,细腻的面料肌理,更衬托出穿着者的温文如玉。如果一定要说,这美男子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就是多少有些男生女相,少了些许阳刚的气息。
那毛骧和沈炼见到张良,也都抱拳拱手,神色恭谨。
张良还礼之后,沈炼不卑不亢地说道:“张主任,素闻您宅心仁厚,待人宽和,可我们毕竟是在执行公务,还望您有一说一,不要曲意维护才好。”
张良就立在台阶之上,柔声说道:“这黄离初到淘浪市就遭人算计,中了蒙汗药,被人救下之后送到大院门口,是高欢把他背回了宿舍。这孩子知恩图报,想着感谢高欢,却身无长物。我怜他心地纯良,便把我份下的酒茶送与了他。我素来不饮酒茶,想必你们也是有所听闻的。至于酒茶的去向,你们便可以去找高欢核实一下。”
卫艾是颇能审时度势的人物,见张良话已说完,赶紧抢着转身,冲毛骧和沈炼深施一礼,诚恳地说道:“事情确如张老师所说一般。小可初来乍到,不知规矩,瓜田李下的,没有及时去监察委报备一下,也是我有失当之处。枉叫二位大哥辛苦一趟,实在是不好意思。”
他这一番硬话软说,可以讲是非常得体的。既表明了自己没有“侵占公物”的态度,又给了监察委一个舒适的大台阶。
果然,那个毛骧给台阶就下,笑着说道:“折腾我们倒也无妨,早就习惯了。这段时间,不知怎么了?酒吧里放出了那么多告密的任务,举报信件跟雪片似的。我们朱主任还要求有线索必查、有罪过必纠,我们这一天天的,就是马不停蹄啊!今天,既然张主任都出面作证了,这事也就算了。不过,这也是给你小子敲个警钟啊!‘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现在可是淘浪市反腐的高压态势,你小子今后做什么事都要谨慎着点。”
卫艾赶紧应和道:“多谢两位大哥好心提醒,小弟一定牢记于心。”
沈炼又冲着张良又一拱手,道了声:“张主任,走了!”
张良微微颔首道:“慢走,帮我给元璋主任带个好!”
卫艾把毛骧和沈炼送出老干部局,回头就要去找张良致谢。结果张良已然回屋,大门依旧紧闭,门上白纸尤在,“不用送饭!不用倒水!不用打扫!”十二个字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格外清晰。
卫艾傻站在张良的门前,颇有点头皮炸裂的感觉,心道:“这张良老师这两天未见出门,怎地我做过些什么,他都能知晓得一清二楚?看起来,这位老师在淘浪市还真是独一档的存在啊!”
这时杜甫赶紧过来,把卫艾拉进了偏房。进门就说:“黄离,天地良心,真不是我杜甫设计害你。这种任务我是从来不接的。不信你就去看明天的报纸。”
卫艾拍了拍杜甫的肩膀,微笑说道:“子美兄,我知道,其实,我从未怀疑过是你。”
“为何?”杜甫偏要刨根问底。
“据我这几天观察,你们这些‘有名之辈’,基本上都符合固有的人设。”卫艾平静地回答。
杜甫听罢疑惑地问:“我接触你们这些无名之辈不多,你们全都知道我们这些‘有名之辈’的人设?”
卫艾答道:“也不是人人都知道。来这之前知识越多,就知道的越多。我算还是不错的,但总是有些人没有耳闻。比如今天来的这两位,我就只知道沈炼,却不知道毛骧。”
“沈炼怎么样?”杜甫问。
“我知道他是个好人。”
“那我怎么样?”
“你也是好人,所以我从未怀疑过你。”
“你们真好,我就全然不知道别人都怎么样。”杜甫目视远方,一脸困惑的样子。
很快,杜甫就彻底洗清了嫌疑。因为告密的人自己找上了门来。
这晚,卫艾吃罢晚饭,锻炼完身体,回宿舍冲洗完毕。戌时一刻,就开始坐在书桌前细读那本孔夫子亲赐的《易经》。自从他偶然获得了一个技能之后,就越发觉得这本《易经》没有那么简单,夜夜研读,期待会有意外之喜。
突然之间,有人敲门。他披衣开门,但见一个年轻男子正站在门前,这个人生得尖嘴猴腮,獐头鼠目,简直就是“猥琐”二字的代言人。
但见此人似乎刚刚受了惊吓,脸色煞白,浑身颤抖。
“说话!”随着粗狂的声音传来,卫艾这才注意到暗影之中还站着高欢。
那男子被高欢这一声呵斥吓得哆嗦更甚,说话也磕磕巴巴:“兄弟,不好意思了。都是我的错,是我鬼迷心窍,是我不是人,我给你赔礼道歉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吧!”
见卫艾一头雾水,那男子接着说:“我叫地小过。还有两劫就销号了,一时心慌,就该接不该接的任务都接。我昨晚见你把那些茶酒带回了这院,还以为是你自己享用呢,就去监察委告密了。我是真不知道那茶那酒是孝敬高欢大哥的,要是知道了,我是万万不敢告发的啊!”
“告密之事,最是小人,比我这滥杀无辜都是不如。”高欢依旧是怒气难消。
卫艾是颇有分寸的人,知道“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心想:“如今既以脱罪,若再对地小过这种‘垃圾人’不依不饶,怕是会再生枝节。”于是他冲着高欢拱手道:“感谢高大哥替小弟打抱不平!既然这事也没造成什么后果,而且他也是被销号吓怕了,我初来乍到,不好追究什么。就这样算了吧,大哥,您觉得呢?”
高欢朗声道:“你的事自己决定,我便不管。‘相由心生’,凡是这种自降颜值的货色,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然后,他又对着窗子里探出的一个个脑袋说道:“你们听着,这黄离是我兄弟,谁若是还要对他不利,就是与我高欢为敌。在这大院里,我确实不能把你们怎样,但我却不信,你们就没有走出大院的那一天。”
说完之后,高欢也不与卫艾告别,转身便走。
地小过见高欢去了,长出了一口气,冲卫艾拱拱手,飞也似的跑回了自己的寝室。
本章新出场历史人物(按出场顺序)
毛骧:明朝第一任锦衣卫指挥使,为朱元璋调查胡惟庸案作出了重大的贡献。在淘浪市,担任监察委监察官。
沈炼:明朝官员、锦衣卫。为人刚直,嫉恶如仇,曾以“十罪疏”弹劾严嵩。在淘浪市,担任监察委监察官。
朱元璋:明朝开国皇帝。曾裁撤亲军都尉府与仪鸾司,改置锦衣卫,作为皇帝侍卫的军事机构,特令其掌管刑狱,赋予巡察缉捕之权,下设镇抚司,从事侦察、逮捕、审问等活动。在淘浪市,担任监察委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