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
后来啊，出了一场让他后悔终生的意外。
前年，他为了娶她，拼命地工作，哪怕得了胃炎也不敢住院。
俞可舒对此不知道，她经常让穆朗不要这么拼命，健康第一，她也没有想到一向听她话的穆朗在这件事上这么执着。
她经常出差，到处飞，但时常会给穆朗打视频电话。
明明一切正常。
当时，穆朗一心只想着要给她过上好日子，所以夜以继日地工作。 没想到在一次会议上，他说着说着话，忽然晕倒了，把所有员工都吓坏了。
这才是一切事故的源头。
穆朗被送去医院的时候，俞可舒刚好下飞机。
接到穆朗出事的消息时，她一秒不停留，拖着行李上车就直奔医院。
然而，当时正值下班高峰期，前往医院的路上堵着车。
俞可舒因为着急，于是直接下车骑着共享单车狂奔，没想到，不幸在一个红绿灯路口遇上一个闯红灯的人，因此出了车祸。
俞可舒被送到跟穆朗同在的一所医院进行抢救。
穆朗在医院清醒过来，就听到朋友带给他的巨大噩耗。
穆朗整个人都崩溃了，他拔掉输液管，赤着脚冲出病房，到处哭喊着问医生那个车祸被送来的姑娘在哪。
他跑了一路，手上的针孔流的血就滴了一路。等他焦急地跟着医生到手术室门口时，他看到了她的父母也在满目垂泪。
他跪落在地，双手捂眼，泪意汹涌磅礴地从眼眶滚落。
俞可舒的母亲一见他，就跌跌撞撞地冲过来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都怪你！我当初就不该允许你跟可舒在一起！你害惨了她啊！”
穆朗一动不动地僵跪在原地，像是魂都丢了。
是啊，是他的错。
一切都是他的错！
他不该不听她的话。
穆朗一边心念祈祷，一边心中悲鸣，悔恨交加。
他真的，不能失去她……
手术灯亮了多久，他们就在门外祈祷了多久。
直到手术灯熄灭，他恍惚地抬起头来，朦胧的眼中隐隐只看见医生叹息地摇了摇头。
“不会的……怎么会这样……”她的母亲瞬间跌坐在地崩溃哭喊，父亲强忍着悲痛想将她扶起来。
她的母亲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扑过来哭嚎着不停地捶打他，带着哭腔的控责:“你为什么要晕倒！为什么要我女儿的命！你给我女儿偿命！”
……
穆朗满脸泪痕，在玻璃墙外看着她躺在ICU永远醒不过来的样子，心中悲怆难以自抑，恸哭流涕。
脑海中浮现的都是往日她的一颦一笑， 那双圆润澄亮如火般永不熄灭的眼睛，在他怀里睡觉恬静温馨的模样……
这一切的一切，仿佛都被他自己一手抹去。
肇事的人赔了钱，承担了手术费，但那又怎么样，再多的钱，都换不回来她的生机。
他握着她冰凉的手，哽咽地祈求她:“不要走，能不能不要走……”
戴着呼吸机的她紧闭着眼，一动不动，心电图的幅度如同她存在的痕迹越来越微弱。
她也才二十四岁啊。
她的生命就这么草率地结束了。
明明就差这么一步，还差一步他就攒够了彩礼和买房提车的钱，可以给她很好的生活。
俞可舒的离开，让穆朗觉得，这一切，都是老天爷对他的愚弄。
遇见她是上天对他最好的安排，现在上天撤回了。
他把他最爱的女孩弄丢了。
他的玫瑰枯萎了。
* *
这场回忆虽然漫长，但过得很快，一幕幕一帧帧映入脑海，如同雪花般飞速消融。
旁边的香灰飘落，不知是被烫的还是怎么，顾清柠的手指颤了一下，指甲覆盖了薄薄一层灰，被她用手指轻轻捻去。
【咔嚓一声】:呜呜呜呜至此她长眠，他常念[流泪]
【南柯一梦】:老天爷你在干什么啊，不爱的人糟践真心，相爱的人阴阳两隔。
【不爱吃甜食】:“小树发过芽，也未必能开花。”
【很想断更】:你在干什么，我的朋友，你要杀了我吗[流泪][流泪]
【油炸小油条】:呜呜呜呜哭死我了，都说“有情人终成眷属”，怎么他们不行！
【在断更边缘徘徊】:所有告别里面，我最喜欢明天见。
穆朗眼眶里的泪水再一次往下涌，他用力地伸手擦去，低哑又沉痛地喃喃说:“没关系，很快又能见到你了。”
他的身体很累，但精神睡不着。精神上的他不想活了，所以要搞垮肉体上的他。
他抬起头来，露出那双通红得发肿的眼睛，蔓延着血丝，他问:“所以……最后一秒，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在失去意识那一秒，你在想什么呢？
顾清柠将朱砂笔丢到一边，咬破了手指上的皮肤，将溢出的血往符纸上涂抹，她温和地看着他，轻声道:“她还有花要送给你。”
穆朗一怔:“什么？”
此时血液融入其中，符上金光大盛，她白皙指尖一停，伴着她的声音传出:“叫——走马观花。”
一印结成，光芒落入他骤缩的瞳孔中，他浑身一僵。
俞可舒永远记得他们在一起那一天。
就像那句台词。
——当我抬起头，你正看向我。
在2017年10月的盛夏，月色，夜灯，炙热的眼神，风动，也是心动。
其实在穆朗认识她之前，她就注意到他了，因为军训队伍他就在她隔壁的隔壁。
她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注意到他的，也许是因为这个男生每次都站得板正，也许是他脸颊上顺流而下的汗反射着阳光的痕迹。
那天虽然不是真的晕倒，但也是真的不舒服，因为那几天她来例假了，但又不好意思直白地跟教官请假。
于是她跟舍友们商议，她装晕倒，几人扛她去医务室，结果中途被穆朗截胡了。
俞可舒很意外，所以被他抱起的那一瞬，身体没忍住动了动。
本来她是不适宜吃雪糕的，但还是鬼使神差地拉住了他，面对他的眼神，她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我带你去买雪糕吃！”
刚说完，她心就比雪糕还要凉了。
不过既然说了，那肯定要去买的。
应该……死不了吧。
她的手因为紧张，握得有点紧，她一边说话一边默默祈祷千万别挣开她的手，不然多尴尬啊啊啊！
穆朗也没让她失望。
她本来一开始挑了两根雪糕，一根是给穆朗的，结果没想到她都拿了两根，穆朗还是自己又去拎了根出来。
难道……他以为是自己要吃两根雪糕？
于是俞可舒也不好意思放回去了。
一个i人装e真累啊。
结果就是晚上疼得在床上打滚，这件事深刻告诫她，以后遇事千万千万不要逞强！
唉，本来还想趁着军训跟他拉近一点关系的，没想到教官竟然又重编了队列，得，这下隔得十万八千里了都。
后来一直没找到机会跟他搭话，直到那堂语文课，因为她来得早，还真没察觉右前方坐了个他。
嘿，他帮她解围了诶，趁此机会，一定要打好关系，想做恋人，就要从朋友入手！
俞可舒乘胜追击，她每天醒来都深呼吸，给自己加油鼓气:“勇敢一点吧，失败跟遗憾相比真的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