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清月坐在荆星的旁边,神色淡然。
而坐在最中间的那个陌生老头——有点意思。
看似温和有礼,实则眼底潜藏着不为人知的野心。
骗骗一般人可以,可骗不过他们这些老家伙的眼睛。
何来很快收敛了神色,微垂下眼眸,打手势让佣人们把茶点端进去,自己则是在一旁低声指挥。
当他徐徐踱步到荆老太太身边时,荆南昌注意到他,眼中飞快划过一抹深色,主动寒暄了几句:“何来啊,真是许久未见了,你这把老骨头,还真是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语气十分熟捻,自然得好似一副主人做派。
“跟一个仆人打什么招呼。”荆星撇了撇嘴,不满地嘟囔了一句,这不是自降身份吗?
荆南昌面色微沉,隐隐有些难看。
仆人,小小年纪知道些什么,这可是荆老太太的心腹,不知把持着多少秘密,能和一般的仆人一样吗?
和他打好关系,保不齐就就能从他口中套出些秘密来,对于自己亲孙女的拆台和泼冷水,荆南昌脸上是一阵青一阵紫,同时又觉得丢人,好似自己真对一个管家有多么自降脸面似的,头一回对这个嘴上没把门的孙女生了怨怼。
荆清月瞥见自家爷爷的变脸,眉眼带笑,蠢货,嘴上却轻声呵斥了一句:“快住口,爷爷做事,哪容得了你随意置喙!”
声音很低,只有坐在一排沙发上的三人听见了。
荆南昌眉眼缓和,赞许地看了荆清月一眼,还是清月懂事。
荆星看到两人的互动,面色扭曲了一瞬,手指紧握成拳,心头升起一阵一阵的不甘。
这个贱人,就知道踩着她上位,还在爷爷面前装好人,真是个心机叵测的贱人。
亏自己以前还对她这么好!
这头,何来只是微笑地点了点头,一言不发,脸上带着标准的管家模式的公式化微笑。
既不热络也不冷淡,可就是能让人明晃晃地看出其中的疏离感。
让荆南昌闹了个好没脸。
垂下眸子时,眼神不禁意划过一抹阴狠。
一个管家也敢如此不给他面子,等着吧,等他入住老宅,成为荆家名正言顺的主人,一定要让这条老狗趴在他脚底下臣服。
荆南昌好好幻想了一番,才出了一口恶气。
彼时,佣人们已经将精心调配的茶点奉上。
“啪嗒”
上好的景德镇瓷杯落在木质茶几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处处不彰显着低调,奢华。
荆南昌看得入了神,若这么好的老宅是他的……
突然,右手边响起了一道不满的娇斥声:“怎么不一样?明明都是茶点,为什么就我们三人的和其他人不一样,你该不会打量着我们三人不懂,随便糊弄我们吧?”
原来是荆星在对上茶点的佣人发难。
荆南昌连忙一看,还真是不同,其他人都是一套青花瓷茶具,唯独他和两个孙女,是一套粉彩瓷器,虽然规格并不低,可就是和其他人不一样,似乎被排斥在外。
当下,荆南昌的脸就沉了下来,很不好看:“嫂子,贵府这是什么规矩,是不是该给弟弟一个交代。”
荆老太太还未开口,何来先一步上前解释:“老先生,别生气,你们是客人,待客之礼自然该跟主人家不一样,这可是上好的粉彩瓷器,价值不菲,数量不多,特意用来招待客人,主人家用的是另一套。”
他话说得在理,让人挑不出一丝一毫的错误。
可荆南昌三人脸色都隐隐有些难看。
客人,明明她们也姓荆,“客人”两个字就几乎将她们排在了老宅之外,似乎刻意分开两家一样。
这哪里是茶具,分明是身份!
偏偏荆老太太不发话,她们也不好说什么。
尤其是荆南昌,心底的怒火一阵一阵上涌,可恨自己家没出个像荆北霆一样有出息的,还得靠他自己费心筹谋夺取家产。
如今被人侮辱了,脸上还得赔着笑,实在让人憋屈。
荆清月低下头,掩盖住眼底的一丝野心,荆家这样泼天的财富,为何不能属于她?
不都是姓荆吗?
荆星的注意力则是完完全全在苏墨身上。
或者说是苏墨面前那一套和其他荆家人如出一辙的青花瓷茶具上。
她眼神陡然迸发出一抹怨恨不甘,凭什么,苏墨一个外人凭什么用这套茶具,她忽然想到了管家话中的深意,难道荆家已经认可她了?
不,不可能,荆星端着茶杯的手一点点握紧,极力压下心中的不安,和无法遏制的对苏墨的嫉妒与敌意。
苏墨,她凭什么,明明拥有这套茶具的应该是自己!
“何来真会开玩笑。”荆南昌笑笑,略过这件事情不谈,似乎默认了这份区别对待。
荆老太太挑了挑眉,她丈夫这个弟弟,倒能忍得下这口气?
荆南昌目光一转,也发现了苏墨面前的差距和荆星的不甘心。
他眸色一暗,飞快划过一抹探究,原本以为不足为惧,现在看来,还有点本事,先是打脸了他孙女,如今还用上了主人家的待遇。
荆南昌上上下下地打量苏墨,是十分有威慑力的眼神,若是一般人,怕是会瑟缩躲避视线,可苏墨没有,不仅没有,还大大方方地对视回去,神情平淡,看不到一丝一毫紧张。
二人眼神交锋,让荆南昌心里微微一惊,这个女生,心性可不一般。
再一打量,身材,比荆星好,样貌,就算不愿承认,也确实比荆星好看了不知多少倍。
明明荆星是他从孤儿院精心挑选,又精心培养,样样都是用名门闺秀最好的标准来的,可不管是样貌,身材,气度,乃至文学涵养,一点也比不上苏墨。
她光是坐在那里,就如同一颗闪耀的珍珠,令人无法忽视那内敛又优雅的气质。
荆星在上流社会中也算不错,可拿到苏墨面前,那就完全不够看了。
荆南昌脸有些黑,怪不得荆北霆会看上苏墨,这个苏墨,倒确实是荆星一个棘手的对手,他又喝了一口茶,可还是压制不住心中的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