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棠棠坐的四平八稳，端着茶杯，优雅的品着杯中的茶。
眼角眉梢有笑意。
那笑在雾气中有些梦幻。
“棠棠！”一向杀伐果决的沈萧墨竟然一脸的忐忑。
这一次，没有被第一时间拒绝，就是有一线希望。
可这样，才让他更紧张，大气都不敢出。
“反正试婚期没过，王爷可以接着表现。”顾棠棠敛了笑，正了正脸色。
这话，无疑就是给沈萧墨希望。
“不过，王爷最好考虑清楚，国公府可是与前朝公主纠缠不清，”顾棠棠提醒了一句，“无论如何，也摘不干净的。”
毕竟这碧落公主，是国公府的第一任夫人，育有三子一女。
如何能断的干干净净呢？
“无论如何，我都会护住国公府的。”沈萧墨觉得心里一下子踏实了许多，吁出一口气来，“大不了，我来坐那把椅子！”
只要他上位，一手遮天。
要护一个国公府，还是容易的。
“想来，义霖哥……也不会针对国公府吧！”顾棠棠端着茶杯，抿了一口，“毕竟他要坐稳这大秦的天下，需要王爷！”
“棠棠，你一向小心谨慎，轻易不会相信任何人，对沈义霖……却不太一样！”沈萧墨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眸色有些深，“是因为九王府帮过你吗！”
可这样的帮助，也不应该让顾棠棠放下戒心才对。
“不是，因为国公府不会挡他的路！”顾棠棠倒不是完全相信沈义霖。
利益面前，又哪有多么结实的结盟。
除非，互相能制衡。
或者，互相能利用。
而，以国公府的实力和地位，是能之制衡住沈义霖的。
沈萧墨要是站到沈义霖那边，国公府怕是难自保了。
沈萧墨仰头喝茶，笑意有些深：“棠棠，你这样太过清醒，不会很累吗？”
“王爷不累，我也不累！”顾棠棠挑着眉头，他们都是再清醒不过的。
顾辰浩走出地牢，神情有些恍惚。
他对自己的母亲，是有一点点印象的。
可此时，更多的是失望。
秦佳的脸色也不好看，走路都有些不稳。
一直等在外面的薄悦扶了她一下：“怎么了？”
“薄先生！”秦佳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倒是问出了一些消息，可这结果，真的让人无法接受。”
让薄悦也有些急，抓着秦佳的手臂用力了几分。
他何尝看不出来，他们主子现在有多么在意顾棠棠。
“薄先生，你轻点，就算我不是曾锦，你也不能这么狠啊！”秦佳推开薄悦的手，有些不满。
对于薄悦之前那么在意曾锦一事，她是不爽的。
凡是与主子做对的人，在她眼里，都该死。
秦佳性子直，薄悦是知道的，收回手，屈着手指又松开，无奈的摇了摇头。
曾锦曾经是他年的执念。
执念了这么多年，真的很难放下。
此时倒是没有多说什么。
“薄先生，秦大人，顾大人！”管家看着三人，忙招呼了一声。
毕竟主子好不容易与未来王妃单独相处，不想被打断。
顾棠棠却听到了：“二哥，秦佳，薄悦，来，一起喝茶！”
这么好的茶，当然要大家一起分享。
“进来吧！”沈萧墨也应了一句。
他的心情还不错，至少这试婚期争取回来了。
“二哥，你怎么了？”顾棠棠抬头看到顾辰浩苍白着脸，担心的问了一句，抬眸，看到秦佳也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你们……出什么事了？”
沈萧墨下意识的拧眉。
秦佳一向把情绪写在脸上。
这样子，一定不是小事。
“王爷！”秦佳深吸了一口气，“碧落公主说，为了以后能控制住姑娘，在姑娘出生的时候，就给她下了降头！”
顾辰浩也点头，看着顾棠棠：“她说，她念在母女一场的份儿上，不会轻易动用降头控制你，可你要是一意孤行，不肯配合她，她不会手软的。”
握着茶杯的手指用力了几分，纤细的手指骨节有些泛白，顾棠棠将一杯茶饮尽。
没有说话。
“棠棠，我来弄死她！”沈萧墨一字一顿的说道。
“她死了，这降头就解了！”顾辰浩也压低了声音，“我来动手，这样一来，还能把国公府洗干净！”
他有了与顾裴景一样的想法。
“不用！”顾棠棠站了起来，“我自己来！”
原主的遭遇都是拜这个碧落公主所赐。
这样的人，根本不配为人母。
那么，由她亲自来杀，才更解恨。
“棠棠！”沈萧墨却拉住她，“不值得！”
弑母可是要被天下人唾弃的。
他不想顾棠棠承受这些。
“没有关系！自己的仇，自己报！”顾棠棠不为所动，一边想抽回自己的手臂。
却被沈萧墨握的更紧，一边对着她轻轻摇头：“棠棠，别这样！你是医者，你还有恒安堂，若是被天下人唾弃，谩骂，你的医馆……怕是会遭到攻击。”
他不想让她再受到半点伤害。
有这样一个母亲，已经很不幸，再因为她而毁了自己，真的不值得。
顾辰浩也按住顾棠棠的肩膀，将她按回椅子里：“棠棠，你坐好，这一切，二哥来解决。”
他也需要很大的勇气，才能动手。
毕竟是生身母亲，她再狠毒，他也是渴望那一份亲情的。
就像最初的沈萧墨，是真的在意那份亲情。
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拿捏。
坐下来的顾棠棠还是无法平心静气，她是真的很气恼。
哪有母亲做到这个地步的。
死一万次，都难解心头之恨。
“二公子，你也不必动。”沈萧墨看向顾辰浩，眉眼上扬，语气里是不易觉察的戾意，“交给本王，一定料理的干干净净！”
“可是……”顾辰浩还是看了一眼顾棠棠。
他平时很有主意的一个人，在顾棠棠面前，却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这时，管家走进来，对着秦佳又小声嘀咕了一阵。
让秦佳握刀的手都紧了几分：“王爷，姑娘，她，她还不能死！”
“她说，她也给自己下了降头，母女连心，若死，一起死，要生，一起生。”秦佳的声音极低，气的脸色泛青，只想杀人，却不得不忍着。
“这听着……有些熟悉啊！”顾棠棠却笑了，“看来，我这命还连着不少人！”
之前，她与沈萧墨一起生，一起死。
现在又多了一个碧落公主。
几个人对降头都不太懂。
还不如蛊了解的多一些。
毕竟现在的宫里还住着南疆的圣女，养蛊圣手。
“得弄清楚！”沈萧墨之前着过道儿，别说一起生一起死，就是痛感都能相通。
不得不信。
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真要把碧落公主弄死，顾棠棠也一并出事，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所以，他怂了。
“这个降头要如何辨认？”顾辰浩也深吸一口气，若有所思的问道。
他也不想冒险。
碧落公主是该死，可如果因此伤到了顾棠棠，他也不能允许。
眼下真的是矛盾重重。
“虽然降头和蛊不一样，可也一样！”顾棠棠迟疑了一下，看向沈萧墨，“南疆的圣女，你还记得吧，不是被沈从泽娶回来了吗，或者可以问问她！”
沈萧墨不怎么愿意。
听说那个圣女是个花痴。
脑子也不太好使，能问出有用的消息吗？
“她挺喜欢王爷的。”顾棠棠又笑着说了一句。
沈萧墨面色不好看，本来就受的打击不小，还被如此折腾，心里不好受。
一直没有说话的薄悦开口：“属下去见见这位圣女吧。”
他得表表忠心了。
特别是对女主子。
眼下来看，顾棠棠已经原谅沈萧墨了，那么，离接受，也不远了。
毕竟二人真的很般配。
几个人又喝了一壶茶，才回了邀月阁。
苍羽也在。
他之前就拿了一个东西回来，是一瓶剧毒的毒药，散在空气里就能要人性命。
这一次，又拿来一个器皿。
“这沈从泽还真是花样百出！”顾棠棠扯了扯嘴角，“这个是蛊吧！”
“是的！”苍羽擦着汗，“都是……要命的东西。”
“圣女给你的？”一旁的顾辰浩开口问道。
“是皇上亲自拿来的，老夫并没有见到圣女！”苍羽实话实说，他最近是把沈从泽哄住了。
沈从泽的举动，都会如实汇报给顾棠棠。
不过，沈从泽对他并不是完全信任。
所以，他能知道的事情，也是有限的。
“看样子，白天吓唬的不够狠。”秦佳咬牙，一边握紧手中的剑，“属下去杀了他算了。”
这样婆婆妈妈的，她是腻了。
大不了同归于尽。
每日这样真的烦透。
顾棠棠挑眉看她：“那东西，哪值得你与他同归于尽。”
其实她要杀沈从泽也不难。
可为了沈义霖能名正言顺登基为帝，为了不给他之后添麻烦，她还是忍了。
“可这样，真的是不咬人膈应人！”秦佳甩了一下袖子。
其实她之前也能忍。
毕竟主子们有打算的。
可今天碧落那些话，让她有些承受不住。
她不想顾棠棠成为碧落手中的棋子，成为她夺天下的工具。
“义霖哥回来了，事情很快就能解决了。”顾棠棠还算淡定，至于碧落所说的降头，对她的影响不太大。
又不是没经历过。
一回生，二回熟！
此时，沈萧墨从邀月阁出来，直奔城郊的庄子。
他“约”了小康王沈律谈心。
当然不能食言。
沈律被五花大绑的丢在柴房里。
面上有些惨，青一块紫一块的。
被晏九打的。
之前一直都叫嚣着要弄死凌王府的人，此时连叫喊的力气也没有了。
头发也是乱糟糟的，身上的衣衫破了。
狼狈至极。
“沈律！”晏九打开门，沈萧墨站在门边，居高临下看着沈律。
“沈萧墨，你残害同族，不得好死！”沈律挣扎着要站起来，一边骂骂咧咧。
晏九上去就是一脚，将人直接踹的惨叫一声，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看着沈律这惨样子，沈萧墨不为所动。
这就是蠢的代价。
等到缓过来，沈律才开口：“你不是我的兄长，我的兄长没有这么狠毒！”
“看样子，康王是真的没有野心，把你养的这么没用！”沈萧墨打量着他，哼了一声，嘲讽写在脸上。
根本不加掩饰。
“你……”沈律想骂人。
看到晏九沉着的脸，忍了。
晏九是真的毫不留情，真的往死里打。
他也被打怕了。
“康州不好呆吗？非要来蹚这皇城的浑水！”沈萧墨冷眼看他，语气淡漠。
周身散发的威压之势，让沈律大气不敢喘。
他知道，他与沈萧墨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
这凌亲王果然可怕。
不是天子，却比天子一怒浮尸万里还要可怕。
至少沈从泽，真没有这样的气势。
“凌，凌亲王，你想怎么样？”小康王怕了，挨打都能扛住，眼下却怕了沈萧墨，“我可是康州的封君，要是我死在你手里，各路封君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沈斐已经死在你手里，你……”
恶名在外。
自然会被清君侧。
“你哪只眼睛看到沈斐死在王爷手里？”晏九又踢了沈律一脚，“人云亦云，没脑子的东西！”
“够了！”小康王气的哼哼了一声，“打够了没有！”
他在康州可是横着走，众人都得捧着。
就连沈从泽对他的态度都极好。
哪里受到过这种待遇。
他的贴身侍卫也被弄死了。
他也咽不下这口恶气，强撑着。
“沈斐如何死的，你可以查一下。”沈萧墨倒是没有继续发难，“顺便查一查，沈从泽都做了什么。”
沈律嘴角带血，双眼乌青，更是痛的龇牙咧嘴。
这沈律的确没什么城府，老康王的长子夭折，只留下这一个儿子。
而且无意造反。
这小康王养的蠢笨点也没关系，只要在封地，就是永远的王，自然能平平安安。
却怎么也没料到，出了这样的事。
说罢，沈萧墨转身出了柴房。
“关上一个晚上，明天早上放走！”沈萧墨吩咐晏九，“不安份，就多打几顿。”
打几顿，就老实了。
离开庄子，沈萧墨直奔九王府。
沈义霖回来了，很多事情，可以走向正轨了。